第106章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围了一群人,不同于那几回,个个都殷切地看着我,一看到我醒了都是眼神一亮。
只是,大家表情都不怎么好看,我转眼看了看,竟然发现云殊也在里面,顿时有些纳闷儿,“你怎么来了?”
云殊没立马接我的话,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有些莫测,眸光里更是氤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
原来是这件事。
我笑了,道:“我知道。”
原本给姑姑她剖魂魄的事情,我就没想着瞒着任何人,原先给尊神的那一魄,不知道为何他们没看出来,现在看他们的表情,应当是知道了。知道也好,我心里有一种痛快的解脱。能够尽力去守护我所珍爱的东西,没什么不好的。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这么胡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云殊第一次朝我崩溃大喊,“君烨哥哥也是你这么救回来的吧?可偏生人家都记不得了!你说你有什么意义?!”
意义?也没要什么意义。
我觉得应当是看破了些,我做这些从未后悔过,如今听那名字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我知道,眼下的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没时间给我顾儿女情长。
思及此,我笑了笑,安抚她道:“没事,神的魂魄能自行修补。”我顿了顿,恍惚了阵,又说:“这件事不要跟尊神说了罢。”忘记了也好,现如今,也没什么好纠缠的,时间久了,或许人家连我是谁都记不清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云殊一脸倔强地看着我,我忍着心上的不舒服,道:“就当是我的一个请求吧。”说了做什么呢?难道又要让他报恩似的报答?
而本神偏偏要的不是这种,我要的既然给不起,就不要再给别人徒增烦恼了罢?
见我坚持,云殊才不说话了。
略过这一茬,我一面细细感受自己身子的状况,一面去问云殊:“我现在的身体如何?”
“不大好,你还是躺在床上静养着吧。”
见云殊给出这么一个答复,我并不意外,感受了下身体的情况,的确运气有些凝滞,不过还好,我动了动手脚,足够了。
我放了心,转而再去问云殊,“姑姑怎么样了?”
眼前在床边的有墨莲,小团子,云殊。
云殊愣了愣,表情有些僵硬,那个泪痕还挂在脸上,她没擦,低头收拾着医箱,“女娲娘娘的元神本就破损,如今你给了她一魄,神的魂魄的确能修补元神,但是,需要时日,总不会马上就好。”
现在我才注意到,医箱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了,想必是我的骤然昏厥,让他们受惊了。
“谢谢,云殊。”
从我恢复记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道谢,先前小姑娘就一直维护我,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现在,第一时间都是站在了我这边,着实让我感动,我没有多少亲人,可我眼里是真的把这个小姑娘当成妹妹来对待的。
“谢什么,你往后不胡来,不麻烦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云殊低头继续收拾着箱子,回道。
我笑了笑,没回话。
这时,殿门口有些动静,我抬眼去瞧,只见虫虫端着一托盘就走了进来,那步伐缓慢,眼睛一片通红。
她慢慢地走上前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再走向这边,表情都是我看不透的,脸上还遍布着泪痕,一双红的像兔子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伸向我的手还有些颤抖,“主子?”
虫虫在我三百年前上九重天的那会儿还是叫我主子的,后来我醒来之后就是山主大人或者少主之类的称呼,想必是当年我不告而别,她心里别扭,可现下经历了这些事,怕是吓着她了。
看她这番,我心里又热又酸,点头回应道:“我没事。”
得了我的肯定,那丫头才扑过来又是好一阵痛哭:“呜哇哇哇,您别吓我了好不好,您这伤还没好多久您又要......”说到后面便是泣不成声。
我没出声,只任由她在我怀里哭,心里却是想了好些事。
这一日,他们都守在我的床前,没让我出了这个寝殿,就连我想去看望姑姑都不成,无奈之下,就让他们守了几日。
这一日,外边的天色擦黑,而我这寝殿内有些安静,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玉山的云殊此时倒在床上俨然睡得十分熟,而墨莲则是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虫虫趴在床边睡着了,就连小团子,也缠着被子睡得正是香甜。
我看了看手上的安神草,有些微讶它的威力。
没错,眼下这番情景是我动用了安神草的威力,玉山的安神草十分强大,能使仙灵沉睡个几天几夜。我有把握能让云殊和虫虫他们睡着,却没把握让墨莲也睡着,毕竟墨莲是父神的儿子,怎么说都有父神的神根,跟我也是差不多的,可没想到,这安神草居然也能让墨莲中招了,倒是省了我其他的办法。
安神草是我先前下去魔界的时候在玉山搜刮的一堆准备物件中的其中之一,当时随手摘来的,没想到有一天能派上用场。我又从自己的神识空间里找了找,终是找到了一个最至关紧要的东西——复元草。
醒来的时候,槐树柳树无花果他们搜罗一大堆的好物件儿,其中就有这个复元草,复元草能治百病,药百伤,只不过是暂时的,时效也就只有那么十几个时辰,而且也可以短暂地增加神仙的修为,这是我当时为了找姑姑,预防这路上的意外而备上的,没想到有一天能派上用场。虽然只有这么些个时辰,但是够了。
我缓缓地从床上下来,身体还有些虚弱,总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但这幅身体做不了什么,所以我缓缓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茶水,混着复元草就这么吃了下去,短短调息片刻。我再次动了动手脚,伸展自如。
于是我满意地站起了身子,又试了试体内的修为,很好呢,增加了不少。
我用法术从空间里找了一间暗红色的紧身衣裙换上,便想要出了这寝殿,然而却不想即将踏出寝殿的时候,我的衣角就被扯住了。
我滞了滞,回头一看,就见小团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你要去哪儿?”
看了看犹自在桌子旁撑着额头的墨莲还有睡得十分香甜的虫虫和云殊,我再抬眼回来看小团子,这团子是什么时候醒了我不知道的?
“别看了,我不是神也不是仙,你那点安神草自然对我没起作用。”小团子神色淡淡地开头。
“你这么厉害的吗?”
我狐疑地将他上下看了个遍,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怎么看都是个小团子,能看出个名堂来才是怪哩。
小团子没理我的打量,依旧绷着个小脸,硬邦邦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劝说小团子放我出去,这药怎么好端端地在小团子这里失了作用?我心里急,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正想着办法来说服小团子的时候,小团子在这时却又开了口。
“带我去吧。你现在这副模样打不过天后。”
见他这么气定神闲地将我的目的说出口,我满脸都是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去九重天?”
是的,我这一次出行就是九重天,我忍不下我姑姑在那里躺着元神尽毁,而九重天的罪魁祸首总是那般安然的模样,认识我的人总说我是一副笑意吟吟的好脾气,但是好脾气也是有逆鳞的,天后动了我的逆鳞,将我的亲人伤至如此,我如何能忍气吞声?纵使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跟那个天后挣个好歹出来。
这个世界不是以强者来说话的么,区区小小的一个玉山地界,抵不过那九重天,说来人就来人,说杀人就杀人,说执法就执法。就这么没有天理的世间,那么人还保持着所谓的良善做什么呢?
九重天那些伪君子,既然他们不懂何为报应,那就让我来让他们认识一下,玉山不好欺负。自己做的自己承担,那天后动了我的人,如何能这般安然?
“行了别废话了。”
小团子不耐烦地说了这么一句,我以为他就要化身作为兔子跑进我的袖子里,却见他全身光芒闪过,一把闪着蓝色的星光的弯刃就这么躺在了我的手上,和月刃相似却又不相似,月刃通身红而诡异的红芒,而眼前这把蓝到极致的青芒。
我有些愣神,怔怔开口:“团子,你认识我的母亲么?”
握在手里的刀刃的刀柄有些好似有些濡湿感。
良久,才有空灵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认识,一个人前冷傲,人后温柔的蠢女人。”
末了,最后还低低地补了一句:“我的第一任主人。”
这回总没错了,小团子竟是那遗失许久的星殇。
有了星殇,就等于有了母亲一半的神力。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我也没时间纠结这些,将手中的刀刃收好,就出了大殿。
走出几步之后,冥冥之中有预感一番我回头看了眼寝殿,寝殿在月光之下蒙上了一层光辉。看着眼前熟悉的殿门,我心中喃喃出声:
对不起,云殊。
对不起,大家,我要食言了。
而后,我不再回头地转身离去。
姑姑的寝殿里有魔君在,我倒也没担心,而且此时去看姑姑,很有可能被魔君察觉,给他阻拦了下来,此时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我远远看了看姑姑的寝殿,就离开了,直奔地宫。
玉山的地宫建造的很隐秘,据姑姑说,当时月刃带着我回来的时候,那月刃就被姑姑收进了地宫,地宫的隐秘按道理来说是没有任何人发现才是。而且姑姑当时信誓旦旦地说月刃还在,那么既然如此,月刃怎么会落进凡界妖人的手里,祸害四方?
答案或许就在这地宫里,眼下得去看看那把月刃还在不在。
到了地宫的时候,因为地宫藏有法阵,并不需要兵力看守,所以地宫一个人影都没。
我熟门熟路地将山主印放上,地宫门一开,灯火通明,法阵机关也都关闭了,于是我们顺利到达了地宫尽头,和玉山的其他宫殿都差不太多,地宫里的布置也十分的典雅,四面墙壁上其中两面印着姑姑和另外一个我面生的女神像,我想,应当是我的母亲。
母亲的神像上的五官确实是和我有七八分相似,不过她的气质更加高贵还有一股傲然的气势在里面,我细细看了几眼,就不再看,眼下不是做旁的事情的时候。
地宫大殿上中央供着一柄刀刃,刀刃红芒依旧,让人看不出真假,可小团子说话了,“它不是月刃。”
我皱眉上前,一手握住刀刃,它的红芒未变,就连触上的触感和当初我拿到月刃的时候感觉是一模一样的,不熟悉的人却根本就看不出来,我自然也看不出来。只见,我腰间别了小团子的那柄星殇光芒一闪,眼前那柄月刃的红芒顿时消失,化作了普通的刀刃。
看来这月刃早就被人调了包,我恨恨地咬紧牙关,问小团子,“你可有什么办法能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小团子听了后指挥我转身,“你去看你母亲的神像,神像上是不是有一块东西?像镜子一样。”
我转身去看,果然在母亲的神像上的手腕那里看到了一面镜子,那面镜子也是雕刻而成的,已经和神像融为一体。我不解地问小团子,“你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又不能取下来。”
“谁说不能取下来?”
小团子鄙夷地说了句,“这些物件其实都是你母亲的遗物,她人不在了,为了缅怀她,女娲就将这遗物一起刻进了神像,这神像上的物件之类的都是你母亲遗留下来的。包括这个通天神镜。”
“这个通天神镜上通古今,下晓百事。它能记录着它‘看到’的情景。”
我一听这话就是一喜,“也就是说,这不但记着月刃的事情,还能知道以前的事情?”
“是的,包括你母亲那十几万年前的那件事。”
十几万年前,母亲被人冤枉驱赶追杀这件事也是我的心头之痛,虽然我从未拥有过母爱,但是神识里的那一段情景却是告诉我,母亲是爱我的,如果能平反她的冤案,我十分乐意。
“那眼下怎么取出来?”
我看着这件东西有些兴奋,问小团子。
“你有你母亲的血脉,血脉相通,你只要割破手指,把指腹的血按进神镜中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