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番外一
岁月匆匆,转眼间,几千年已经过去。
魔界。
冥来客栈。
“五千年前,那场天界魔界与上古魔神大战,真真是惊天动地,尤其是那笙月上神。不愧是上古蝶神后裔的她,直接带着母亲遗留下来的上古神器星殇上去,将魔神手中的月刃与她手中的星殇融合,那一时刻,真真是,星殇月刃的威力可真是大啊,直接就把魔神的心口给掏了,后来那魔神恼羞成怒,想要催动元丹与这个天地同归于尽,但是最后笙月上神立刻识破了他的意图,催动自己的神格,将他的元丹给融了......”
客栈中央的台上说书老者讲的眉飞色舞,下面的听客一开始都击掌叫好,到最后却是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甚至气氛都有些悲伤。
在这些听客里不但有魔界的人,还有天界的人,甚至四海八荒的其他仙灵都有,只因这冥来客栈是魔界最热闹的一个酒馆,但除了它这身披在外表的酒馆之外,内里还是一个四海八荒的交易场所,来这里有仙灵,地仙,妖人,或者魔族,天族。整个魔界最热闹的地方。
四海八荒的仙灵的寿命少则上千年,多则上万年,更别说,天族魔族或者神族那些血统更为纯正的可以活上几十万年,上古神族甚至都可以与天地同寿,生死由自己。自然这五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很多人就算是没有亲眼瞧见,却也能从目睹者那里听了个十成十。
五千年前,天地之间差点面临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是一个名叫笙月的上古神后裔融了自己的神格,与那魔神同归于尽,羽化于天地之间,而天族也将十几万年前的冤案翻了个个儿,上古蝶神并不是罪神,甚至笙月上神后面直接御封天族最尊贵的神女公主,天后被落下天牢,永世不生不死不灭,受尽折磨,天君也扬言不再娶。甚至最神秘最尊贵的那位尊神,一夜之间白头,所谓的未婚妻子也是瞬间换了个人,笙月上神逝去七天之后,这位白发尊神愣是捧着笙月上神的灵牌完了婚。五千年之久,这些个天界秘史渐渐被那些喜好八卦的人口口相传,传至后来,大家对那位神秘的尊神越发的好奇,毕竟千万年来,这和死人结婚的就只有这么一个,还是死的透透的,凡人死了还能去冥界翻一翻灵魂,神羽化死了那就真的啥也寻不着了......
而四海八荒的人谁人都探查不出尊神的行踪,毕竟天地间白发的神仙仙灵多得很,白发容颜绝色也不在少数,是以,就算那位白发尊神杵在众人面前,也未必有人认出来。
冥来客栈角落里坐了两个人,左边那个郎君面容风华绝代,好看倒是十分好看,就是骨子里透着一股邪,嘴角含着几分笑意,潋滟的桃花眼里正一眼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气质则是完全不同,一头白发就拿了一根玄玉簪束着,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饰物在头上了。
此人一身玄色外裳,内里却是暗红色的衣服,黑红色的调调没给这个面容精致的人增艳多少,反倒衬得面无表情的人恰似一潭死水一般,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似的。身上那一看就不菲的衣物上,却挂了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荷包,怎么说格格不入呢,这个荷包藏青色的料子倒是还行,就是绣在外头的那个翠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做这个荷包的人手艺非常地......一般。一般也就算了,但这个荷包却是外边的绣布光滑,像是被人揣在手里反复把玩,又小心翼翼地担心毁坏一般。这么一个普通的荷包搁在这么一身好看的衣裳里就有些显眼了。
远处想要上酒菜的小二观察了阵,心里倒有些嘀咕,在这个酒馆他待了也好几百年了,听那说书人说那天界的秘史,他现在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了,闻说那个白发尊神大家都好奇,他也很好奇,见着一个白发的人他都想多瞅瞅。只是眼下他有些不确定,白发是对上了,面容一等一也是对上了,玄色衣裳吧......忽略里头的暗红色内衬的话,也勉强对上了,可是这对面美艳男子含情脉脉看着他是怎么回事?传说中他不是对自己的妻子痴心一片吗?不然怎么会捧着牌位成了婚?
就在他还在纠结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尊神的时候,旁人可没他想得那么多。掌柜的出来见到他站在角落里盯着贵客发愣,便是一巴掌朝他的脑袋拍了上去,“看什么看,不想活了是吧?人家都催了,还不上菜,傻愣着干什么呢?”
“是是是。”
小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顾不上多想,便捧着托盘朝着他一直盯着的那角落里走去。这托盘上的菜真的多,大多都是肉菜,什么炒牛肉啊,烤兔腿啊,窑鸡啊等等,重的小二差点稳不住菜盘,好不容易端上前去,一一上好,末了,小二还尽职尽责地想要给两位贵客满上,左边那位绝艳男子的酒倒上了,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倒白发男子的酒的时候,男子这时候却开口了。
“不用。”
说罢,那白发男子自个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好看的酒瓶子,还有一个好看的青花瓷杯,稳稳地放在桌面上之后,他便自己倒酒,小心翼翼的模样,那酒半分都没洒在桌面上,而且,他这一倒就只倒了半杯,甚至半杯都不到。
小二看着这一幕,傻眼了。从未见到哪一个客官来酒馆吃饭还自个儿带酒的,更是倒这么一点儿给自个儿喝的,闻所未闻,前所未有!于是他下意识朝着那人看去,却不想这么一抬眼,对上那一双深邃看不见底的目光,那目光的寒意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让他不敢再看,只低头鞠躬下了去。
“你吓着人家了。”
左边的男子看着小二头也不回地慌乱奔走,笑着出声提醒道。
而对面的人却是丝毫不理他,只右手紧紧抓着那酒瓶子,左手端着那小酒杯挪到自己的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模样看着十分珍惜的样子。
左边男人见了,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端着自己眼前的酒喝了个干净,他冲着对面点了点下巴,“听说你那瓶子里装的是本君妹妹亲手酿的酒,看你这般珍惜的模样,应当是个好东西罢?来,给本君倒一杯。”
说着,他将杯子伸了出去,却不想对面那人却是丝毫不给他面子,当着他的面儿,直接把那个酒瓶子往怀里一揣,神情自若地继续抿着杯子里的酒水,像是丝毫没看见对面人脸上的表情。
男人端着杯子的手抖了几抖,最终表情略有些不好看地将杯子收回去了,“罢了,本君就不跟你抢了,要什么本君的魔宫没有的,本君还就不信了。”
没错儿,小二眼里头的这位绝艳的男子便是这魔界的新任魔君,说是新任那倒也不算,早在五千年前人家就即位了,只是大人物岂能是小人物经常瞧得见的,是以,就算小二再怎么火眼金睛也没能将自家的魔君给认了出来。
而那对面的更不用说了,便是那位白发尊神君烨无疑。
台中的说书人已经换了一个故事,白琉对面的人却还是抿着酒水不发一言的模样,只是若不细看的话,就没发现他握着酒杯的指节有些发白。
白琉喝着酒儿看着对面的人这番,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他的便宜妹妹陌笙不顾阻拦,在他和父君,水神还有这位尊神的面前羽化与那魔神同归于尽后,水神双目赤红质问这位尊神有没有心的时候,他也想问问当时的尊神有没有心,有心的话为什么甘心让这么一个鲜活的姑娘香消玉殒,更何况这姑娘还一心为这个男人做了那么多,纵使是石头做得心便也该化了吧?
只是还未等他问出口,眼前这个人接了那通天神镜,那镜子一到他手上便不管不顾放了一段他妹妹录的话,而他听了这么一番话,便是瞬间就白了头,那满脸充斥的绝望,若不是随后赶来的西天佛祖和观音大士联手几位神帝封了他的神识,怕是当时他也跟着去了。
上古之神只剩下这么一个了,纵使还有父神的儿子,但这也让众神仙吓得够呛,众位神仙把他送回了梧桐华宫。封了神识也仅仅是那几个时辰而已,几个时辰后,男人醒来先是火速将与花仙遗孤沐清荷的婚事退了,后亲自料理了天后。紧接着,他在便宜妹妹死了之后的第七日,捧着他妹的灵牌和那块通天神镜就这么与四海八荒的生灵宣告,往后余生,他这一生就陌笙这么一个妻子。
许多神仙都想不通,明明先前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就突然之间痴情起来?对此水神更是杀到梧桐华宫,想要抢回他妹的牌位,顺便告知那位尊神,说他妹不需要他事后假惺惺的怜悯。就连他都觉得这个尊神不地道,他妹都死了,为何还要给了一个怜悯的感情来膈应人呢?
可是那位尊神却是半分牌位都不给水神碰到,甚至还逐字逐句强调,若是有半分虚情假意,就让他神格自毁,泯灭天地。
这可把一同随去讨伐人的白琉惊在了原地,这个誓言有多么沉重他知道,更何况,他亲眼看见那个人就身着一身玄衣,紧紧抱着那一面通天神镜和灵牌站在那里,空洞洞的眼神,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人一般,全身透出来的绝望,旁人一看都觉得窒息,更别说当事人了。
到底后来,水神与他终是没有将这人的东西拿走,见他这副模样,水神黑着一张脸就走了,而他却是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于是,五千年来,这人就没一日留在梧桐华宫过,不是去这里就是去那里,行踪漂移不定,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准确把握他的行踪,只有隐隐约约从如今在玉山当守山神器的两个刀灵的嘴里听到,他去了人界,把他妹酿的酒全部挖了出来......唯有这么个消息过后就没了,直到几年前,他借着疑似看到他妹的消息,所以才能看得到他。
是的,这么五千年过去了,这位白发冷清冷心的尊神却是半点都没相信他妹妹形神俱灭了,一直在执着找他妹,他们起初也不信,毕竟羽化当天,天没有任何征兆,不像当年蝶神羽化的时候,天上下了红雨哀悼。神的羽化都是有征兆的,而他妹的羽化没征兆只有两原因,要么不是神的女儿,要么根本就是魂魄未死。第一条根本不可能,那就只有第二条。当君烨知道自己体内有他妹的神魂的时候,他差点就剖了自己,把白琉硬生生地下了一大跳,要不是观音大士说,这神魂已经是属于你的魂元,怎么剖都没用这句话,恐怕这人的魂魄又不整了。
大家倾向于第二条,他妹没死。这般想着,众人都觉得有希望了,剖神魂没用,那就只能从别的地儿找他妹的魂魄,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他们五千年来差点把地头翻了个遍,都没找着,每次一有丁点消息都却只是相像的,根本不是他妹。
渐渐地众人都有些放弃了,惟独这人独独没放弃,而白琉得到消息说是前些日子在凡间一个小村落里头见着他妹的气息的人了,忙不迭才通知了这人,这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了......
脑子这番轮转了好几遍的白琉叹了口气,感慨这世间情之一事难参透,谁又说得通呢。感慨完,他自斟自饮了一杯,举着筷子也没动上面的菜。
上面的菜都是君烨点的,也是他妹喜欢的。
只见对面的人就着这么半杯不到的酒水吃了些菜,很快就放下了筷子,拿了帕子给自己擦了擦嘴,整个过程优雅自如。一切做完之后,他抬头看向白琉,眸中似乎有一丝希冀的光,
“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