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三十三天的秘密
唐景一身长袍被血液彻底浸透,衣角处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浸入泥土当中。
突然间头顶一轻,他自知大难不死,再也撑不住虚脱之感,整个人倒在泥土里,大口喘气。
“亏大了,亏大了……”
穆初辰见他还有力气说话,便懒得搭理,跳上土坑,对着中年人拱手道:“多谢前辈搭救。”
下一刻,他看到了秦广王怀里奄奄一息的叶竹伽,微微一愣,脑中飞速运转。
回想起叶竹伽没少提起他的师父,刚刚又隐约听到有人说谁欺负他的徒儿,便已猜测到了此人的身份。
应该就是罗酆殿的殿主无疑。
“你就是穆初辰?”秦广王平静道,说出了和风玄棋一样的话。
“前辈认识我?”穆初辰装傻道。
他与罗酆殿有仇,此人是敌是友都不太清楚,也许只是一心来救徒儿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秦广王并未追问,而是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叶竹伽。
女杀手的气息已经微不可察,若是不及时处理,必然性命堪忧。
穆初辰顿时回过神,转身朝着土坑里正为唐景疗伤的风棠,轻声道:“风棠姐,不必管那个家伙了,他命硬,死不了,先来救救叶姑娘。”
风棠犹豫了一下,看着满身插满银针的唐景,说了声别乱动,便轻轻跃出了土坑。
留下满脸黑线的唐景在底下咒骂不停。
“见过前辈。”
风棠不认识此人,但绝对是跟摘星老人一个级别的,光是方才一个远远的身影就让她喘不过气。
“你能救她?”
秦广王尽量让自己平和一些,可徒儿如此模样,让他实在有些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风棠仔细观察着叶竹伽,肋骨全断,心肺必然受损,嘴角的血迹中粘着肉块,说明内脏已经破裂。
这种伤者,不管放在何处只怕早就死了,但她现在仍留有生机,像是被什么东西提吊着一条性命,加上不断渡进身体的雄浑真气,让她还剩最后一口气。
虽然感到棘手,但风棠还是咬牙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秦广王一愣,能在自己的威势下依旧愿意冒险尝试,这种胆魄可着实少见。
“好!”
他也不废话,将叶竹伽轻轻放在地上。
深深凹陷的胸膛触目惊心,比起当初穆初辰被李明风用木棍贯穿胸口的惨相也不遑多让。
毕竟已经有了一些经验,风棠反而轻松了几分,解开手臂上的布条,摊开。
里面是二十四根粗细不同的银针。
这是她压箱底的手段,轻易不会使用。
“二五旁门的仙医术?”秦广王顿时惊呼。
他从银针上感应到了浓郁的生气,只有经仙医术祭炼过的东西才能散发出这般具有生命力的蓬勃气息。
穆初辰信誓旦旦道:“正是仙医术,前辈放心,我当初伤得比这还重,也被我这位姐姐给救回来了。”
秦广王点点头,果然放心不少。
二五旁门的威名,哪怕是他这位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也不得不瞻仰。
风棠小心的掀开了叶竹伽的领口,见两个男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我要为她解衣了。”
穆初辰一愣。
秦广王也尴尬的咳了一声。
二人一同转过身去。
就听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冷言、麝香和紫琉也已经跳了上来,架起衣物,勉强遮住地上的二人。
看到似曾相识的恐怖伤势,风棠不由回忆起了穆初辰的惨状,身子一颤,立马摇摇头,强迫自己静下心。
“寒露!”她轻轻念叨。
一根一寸多长的银针从布条中飞起,飘在身前,冒着寒气,在她引导之下,迅速扎进心脏处的某处穴位,减缓了血液的流动。
“春分!”
又一个两寸长的细针自行飞出,轻轻颤抖,冒出绿色的光芒,最后扎在脑侧,提供一缕隐晦的生机。
“惊蛰!”、“冬至!”、“大暑!”……
每一个节气都被她按照某种顺序念到。
“呤!”“呤!”……
一根又一根的银针飞起,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或灼热,或冰寒,或缠绕水雾,或孕育生机,精准射在叶竹伽身体的各处穴位,最后被她用内力拂动,针尾轻微颤抖起来。
风棠的额头冒出细汗。
扎针是个极其耗费精力的活,病人的每一丝反应,银针的每一次抖动,都要看在眼里,心里做出相应的对策。
旁边,与穆初辰并肩而立的秦广王望着满目疮痍,还有七八个白热化的战局,眉头越皱越紧。
“三十三天的天主,老秃驴,还有老不死,都在这里,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初辰试探道:“前辈难道不知道?”
秦广王表情凝重了几分,“你说。”
穆初辰实力不高,不像秦广王那样可以将所有战况一眼看透,反正他把眼睛睁到最大,除了沙尘就是风暴,朦朦胧胧的遮盖在整个穆家之上,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眼睛都睁破了,依旧没发现炎叔和穆初月的身影,只好作罢,寒声解释道:“我爹被三十三天的人逼去了西极之境,三十三天暗中掌控了皇室苏家,而定国玉玺,便在我穆家。”
虽是简单一说,秦广王顿时恍然,瞬间将来龙去脉顺理清楚。
“人仙是来帮你们的?”
“应该是我父亲的委托。”
秦广王双眸锐利有神,盯着非云与四人纠缠,战斗的余波毁去大片山林,佛光万丈。
另一边,肖离用星图困住最强的瞎子,却也暂时脱不了身,僵持在一起。
还有一处战场,两名剑修已经在做最后的比拼,一边是波涛汹涌,一边神圣金光,势均力敌,剑意引动雷光,让大地震动开裂。
“三十三天……”
秦广王轻轻念叨,这才想起还有一人。
他脸上露出冷笑,一步走出,再次来到张迁身边。
张迁依旧被困在空中,行动虽受阻,但还是能看见听见,已经猜到了此人便是罗酆殿的殿主。
而且叶竹伽竟然是他的徒弟!
张迁后悔了,从未有过的后悔。
他很清楚,秦广王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全是为了他的徒弟而来。
也就是说,现在所发生的的一切,其实都是他张迁自己惹来的麻烦。
但凡当初换一个人,都不值得的阎王亲自跑一趟,结果他张迁选谁不好,偏偏选中了阎王的徒弟,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如果能有机会从来,打死他都不会再动叶竹伽。
“唔……呜……”
他面对秦广王的冷冽目光,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眼睛充满血丝,嘴里模糊不清的哼道着什么。
秦广王不知怎么想的,还真就解开了神通。
“咚!”
张迁只觉得身体一松,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也来不及发出痛哼,他一翻身,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前辈饶命,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的徒弟,否则借我十个胆也不敢伤她,前辈饶命!”
秦广王笑了起来,“敢利用我罗酆殿的杀手,又几乎杀了我的爱徒,你叫我饶命?”
张迁依旧用力拿头撞着地面,“前辈,我是被逼的,我也是迫于无奈,饶了我吧,我真是被三十三天所逼的,我愿意拿三十三天的一个秘密换我这条狗命……”
秦广王眉头一挑,“什么秘密?”
张迁一喜,抬起面目全非的脸,激动道:“只要您饶我一条小命,我就告诉你三十三天在荆国所寻找的东西。”
“你们找的难道不是玉玺?”秦广王一下子盯着他,凌厉目光如同无形的宝剑。
张迁赶紧摇头,小声道:“玉玺只是方便我们行事,我们真正要找的,是流传了近万年的那个……”
他左右看了看,嘴巴微张,趁秦广王最专注的时候,突然“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
“哼,无谓的挣扎。”
秦广王虽然意外,却丝毫不慌张,身体覆盖一层恐怖力量,瞬间爆开,将那颗珠子震碎在空中,化作一团粉末。
张迁早已一跳而起,就要转身逃走。
“逃得了吗?”
秦广王黑发如瀑,冷酷无情,远远的伸手,对着他的后背一拍。
这随意的一掌,笼罩一方天地,无尽的威能从天而降,幻化出朦胧灰光,如云雾般压落。
这是某种高深神通的展现,以无穷的内力演化武韵,化作大手,指间雷声轰鸣,神威肆虐,要把那道人影碾杀。
“噗!”
张迁浑身血管爆裂,血洒长空,凄厉大叫道:“主人救我!”
“呜!”
这时,伴随着一阵阴风,一团黑漆漆的浓雾从张迁脚下冒出,腐蚀之气弥漫,腥臭难闻,污浊不堪,隐约还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叫喊。
“主人!”
张迁浑身浴血,却是露出险境还生的惊喜之色,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黑雾当中。
那邪异的黑雾翻滚,笼罩住张迁的身影,化作黑柱直冲天上,响起阵阵阴嚎,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咚!”
雾气凝聚成的黑柱居然顶住了秦广王的雷霆一掌。
随着沉闷的巨响,一股横贯八方的风暴开始肆虐,让天上乌云翻滚,让地面千沟万壑。
“咯嗞!”
巨手与黑雾的交界处,两种不同的恐怖威压在互相对抗,摩擦,像锉锯般互相磨动,引发了霹雳雷光,在黑雾中明灭闪现。
那是二人神通的全力碰撞,此时在半空对撞在一起,扭曲了视线。
在一阵阵“丝丝”的细响声中,那势不可挡的大手居然逐渐变得暗淡,不再那么骇人。
“主人威武!就这样给他一个教训,为小的报仇!”黑柱底下的张迁在激动大喊。
看到这个差点要他命的大手被冲散,他狠狠的出了口气。
“居然能腐蚀我的内力。”
秦广王也略微吃惊,但随后勾起嘴角,并不在意,随手一击而已,并不代表他的真实实力。
他一身洁净紧致的黑袍,肩上披着宽大斗篷,面上用银丝绣着一个绚丽花纹,形似火焰,此时被风吹得摇摆,让银色火焰跟着摇曳起来。
他斗篷下的右手微微一张,五指“蓬”的一声冒出气浪,遥遥地对着黑色雾柱按去。
可这时,一个黑色的斗篷人在他身前凭空而显,离地两寸地飘在空中,高大的帽子下雾气翻滚,传来阴森笑声,同样朝他伸出一只看不见的手。
“找死!”秦广王顿时冷笑,不遗余力地朝尸傀抓去。
“铮!”
五指射出五道灰光,仿佛天地间最锋利的宝剑,轻易洞穿了尸傀放出的雾气,洞穿了尸傀的身体,洞穿了大地。
“嘿嘿嘿……”
然而,那黑雾并未消散,依旧发出鬼魅的笑声,像是竹签上的糖葫芦,顺着五道指光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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