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深冬的夜晚格外寒冷,天上的月和星被乌黑的云遮掩,好像吞没至无边无底的黑洞之中。那层层叠叠的黑云一朵裹着一朵,一层压着一层,漫无边际地占据了这一方天。
街道边的路灯忽暗忽明,随着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吱啦噼啪的作响,闪了几闪还是灭了。昏暗取代了光明,呼嘶呼嘶地从黑暗处平地而起一阵旋风,这旋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向上向前弯曲地蔓延着。不多时,很多个这样的旋风也冒了出来,有的相撞在一起,一方躲着一方,一方追着一方,最后吞没融合,变得更加邪肆。
“东方青帝甲乙君,南方赤帝丙丁君,西方白帝庚辛君,北方黑帝壬癸君,中央黄帝戊己君,千乘万骑护卫吾身,急急如律令。”一段咒语颂完,这人大喝一声:“杀!”
瞬时间,七八个人或手持利刃或操控法器,斩杀横行霸道的恶灵。这时,坐在大厦顶的祁宏纳闷地问:“下面的是什么人?”
“他们是药骨门的人,起源于茅山一派,后来更偏向医道所以自立门派了。他们是医法同修,结果两边都不讨好。论实力只是一般而已。”
“你不担心他们会死?”
“还不至于那么没用。”说道这里,黑楚文看了看手表,笑道:“差不多了,去北边,那里才是最热闹的地方。”
被他拉着站起,祁宏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过去?”
“毕竟是我引出来这么多恶灵,至少要等到同道中人来善后才能走,你还真当我是匹夫?”
闻言,祁宏突然疾走几步站在黑楚文的面前。仔细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摸样,问:“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了?”
“是。你发现五通对特殊命格的女人有兴趣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既然它要找的对象是特殊命格的女人,不管对方如何美丽,它都要先探查此人的命格。而我再怎么变幻命格不可能改变,它马上就知道我是男人。所以,黑虞请茅山的朋友找来一个女孩根据我的变幻取而代之。而我,一直在医院附近隐藏灵力等着五通。一直跟着它到了你的家。”
这一番解释只能说让祁宏满意了一半而已,他等着黑楚文说完这些,提醒道:“别混淆概念。我在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干得这么嚣张?”
“嚣张吗?”
“黑楚文!”
“别这么瞪我,我说还不行吗。你想想,就算我们有了阴帝给的香石,那也要看到玄良玉才能使用,五通又不傻,会把护身法宝拿出来在我们面前炫耀吗?”
“是不大可能。然后呢?”
“据我所知,龙虎门中有一套四规镜,可以照出任何隐匿行踪的鬼怪。而五通为了拖住楚恒和晨松引出恶灵去了北面,那北面也是它唯一能出去的地方,龙虎门的人肯定也会追着它朝着北方去。我们省下他们相互追逐的时间,现在过去刚刚好。”
该说什么?自家情人的头脑不一般,若是他那脑袋勤劳点,自己也不用想这想那的。可自从两个人确定关系以来,这家伙越来越懒,稍微麻烦点的事全部推给自己来想办法。要狠狠的鞭策一番吗?祁宏想了想,欣慰地笑了出来,揽住黑楚文的肩膀说着:“你可以再狡猾一点,我不介意。”
当二人赶到北面战场的时候,祁宏真的很想转身就走。这种想法不能说他是临阵脱逃,只因为黑家的几个祭灵师高傲地呆在战斗区外看着其他门派的人与恶灵们厮杀,全然一副“这种场面不值得我们出手”的气势。其中最令人发指的就是黑晨松,这小子靠着黑楚恒喝着酒,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得津津有味。还有点良心的恐怕只有黑楚风了,他紧锁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法师们挥汗如雨,看到激烈时,突然抬起手腕!
祁宏以为黑楚风是要出手帮忙了,只见他看了眼手腕摇摇头:“一个小时了,太慢。”
“算是不错了,没看人家又扔纸片又说串联词的,光是这些就要花费不少时间。”黑晨松笑着打趣,抬头的时间看到了黑祁二人,相当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可以不过去吗?跟他们站在一起好像很丢脸。祁宏第一个反应就是扯了一下黑楚文的衣袖,把犹豫的心情传递给他。
“怎么了?”黑楚文问道。
“我不过去,你自己去。”
“你让我去哪里?”
囧了,祁宏第一次被黑楚文弄囧了。自己这边还觉得走过去很丢脸,这个罪魁祸首压根无视了本族的祭灵师!那些高高在上的祭灵师们已经很狂妄了,自家这个比他们还要狂妄!妈的,这种时候该应该损他几句才对,怎么偏偏被他那理所当然的摸样弄得神魂颠倒,爱啊,到了心惊肉跳的地步。
祁宏别过红透的脸,揶揄:“你想去哪就去哪。”
要说什么锅配什么盖这话一点不假,毫无疑问这俩人是天生的一对!三义会智将对腹黑祭灵师狡猾又霸道又傲慢又狂邪的本□的死去活来,而对方一看到情人不经意流露出的害羞就觉得全身酥麻心里痒痒。众目睽睽之下,他抱住他的腰身便吻了过去。吻,激烈,够味!
“你,你正经点。”祁宏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谁让他乖乖地被人家亲完才开始抱怨呢。反观那不羞不臊的黑楚文,散漫地瞄了眼周围的情况,压低声音:“去哪我都带着你。”说罢,纵身一跃,竟跳上了身后的树干。
祁宏还纳闷他到底要干什么,见他指着下面混乱不堪的战场说:“看见那些手里拿着符的人吗?他们就是龙虎门。现在看,他们还没有使用四规镜,所以呢,我要给点动力。”
“动力?”
“对。你别出声,靠着我就行。”说罢,黑楚文提足一口气,朝着战场的方向急喝:“五通,你往哪跑?”
哈?五通?祁宏心说:他这是空手套白狼还是唯恐天下不乱?方圆百里哪有五通的影子?他明明也看不到,喊个什么劲啊?
事实证明,黑楚文这一嗓子非常奏效。龙虎门的人立马乱了阵脚,连忙四下搜寻五通的身影。这时,不知道是谁喊着:“快找,不能让龙虎门的人抢了先!”
“寒玉子,你什么意思?我们龙虎门得罪过你?”
“你们抢走我们多少弟子?刚才那一招差点把我徒弟劈死,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放屁!他们祭灵师丢了什么东西关老子鸟事?我是为了斩杀恶灵而来,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
“哼,头发都快掉光了还如此贪功图利,难怪当年你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你那小师弟。你还是带着那群奶娃子靠边站,恶灵和五通都是我茅山派的猎物。”
“妈的,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龙虎门的人听着,拿出四规镜,找出五通。”
“师叔,四规镜是镇门法器,掌门师叔说......”
“他不在,我说了算。拿出来!”
站在高处看着一切的祁宏忍不住笑了出来,搂着黑楚文的腰使劲掐了一把。
“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难怪你跟云海合得来,你们俩是一路货色。”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跟他有根本的区别,那就是个妖人。”
“你呢?”
“我是你男人。”
微笑间,祁宏不再跟他打情骂俏,下面的局势转瞬即逝,还是紧紧盯着更稳妥。
这时候,四规镜已经被龙虎门的人启用。位于四方镇守灵位,同时诵咒祭镜。四道白光几乎将视线所及的范围都变成了白色,那些浑噩的魂魄吓得四处逃窜,恶灵倒还有些能力知道这光只是映出它们的身形没有任何诛杀之力,故此仍旧和一些法师对战。一众祭灵师们在这其中仔细地搜索着五通的身形,却始终没有发现对方。这时候,黑楚文抱着祁宏跳下来,释放灵力化作一张大网,将残余的魂魄全部网在其中。
见黑楚文已经出手,祭灵师们纷纷赶到加入战局,那还在苟延残喘的恶灵们知道毫无胜算,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遁去,其他门派的法师岂会让它们逃走,自然是紧追不舍,很快便只能下龙虎门的人了。
这种时刻,抓不抓五通似乎并不重要,龙虎门的人一见其他门派赶去追杀恶灵也不甘示弱,那代替掌门的人飞奔至黑楚文的面前,一抱拳:“龙虎门伍长空。”自报了家门,这位老人家虎视着黑楚文,口气不善地说:“小子,你太鲁莽了。为了追杀五通竟引出这么多人。”
黑楚文耸耸肩,貌似人畜无害地回他:“斩杀恶灵对你们来说也是份功德,您当然不会在乎我那点谢礼,晚辈没说错?”
“对,对,我当然不会在乎。”
“那就好。今晚五通没找到,下面的事我们祭灵师会处理妥当,今晚能见到四规镜也是让我开了眼界,看来龙虎门才是道术上的泰斗。”
“说得好,小子!今晚的事老子也觉得痛快,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剩下的那些杂兵我们对付。”
听着黑楚文糊弄这老者,祁宏脑子里已经是出现“山常在,水常流,我们后会有期”这样江湖惯用语句出来。虽然这伍长空是个没什么头脑的急脾气,看他的言行举止也是个胸怀坦荡的性情中人,黑楚文竟然毫不愧疚地糊弄老前辈,难怪夏凌歌总是问他怕不怕遭报应。
其他门派的人走得干干净净,这里只剩下祭灵师和被网住的一干魂魄。黑楚风从刚才就在琢磨下面的问题,估摸着黑楚文一定是找到了某些应对策略才把龙虎门等人糊弄走。也许,后面赶来的几个兄弟也该回避一下。
想到这里,黑楚风三言两语赶走了几个兄弟,这些人倒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在临走前要求事后得到确切的真相。一旁的黑晨松听得不耐烦,白色灵力扫过去,赶走了几个罗里啰嗦的兄弟。
于是,安静下来的地方只有与事件相关的几个人了。黑楚文看着网中惊恐的魂魄们,笑着问祁宏:“里面有你的熟人吗?”
“没有。”
“怎么会呢?再看看,位于八点方向最后面那个。”
祁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一个哆哆嗦嗦的家伙蹲在几个恶灵中间,看上去真的很眼熟。
“想不起是谁了,你记得?”祁宏问道。
“回想一下,我们跟着少清到医院发现血屋那次不是召出来一个魂魄么。”
啊,是他!那个傻啦唧没有方向感的家伙。可是,他跟这事有什么关系?祁宏上前几步,仔细地看了看,回过头问道:“楚文,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楚文耸耸肩,走到他的身边,道:“目前为止我们是杀不了五通的,它还有一个可附身的容器在。”
“你说是那个接它上来的人类?”
“对了。我们杀了五通,它的精魂马上就能附在那个人的身上,到时候我们等于是前功尽弃。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找机会让五通和那个人相遇。我惊动了所有的门派,让它无处可逃,唯一能避开众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附身避开我们的眼睛。”
“但是,你所指的那个是个魂魄。”
“魂魄也一样可以附身。”说着,黑楚文的灵力网突然缩小,单单把倒霉的家伙捆得结结实实。他看着网中快要哭出来的家伙,笑道:“最开始我还真把你忘了,可刚才我突然想起这一群人中只有你与医院有关,那八成你就是和五通勾结的人。我说你是不是被骗了?被恶鬼附身,你的下场可是非常悲惨的,无法回轮,早晚会被其他恶灵吃掉。”
网中的魂魄抖得太厉害,想说话也很难发出声音。黑楚文的手在他眉心画了几下,又道:“五通为了不被我们发现隐去了鬼力,处于一种休眠状态,但时间不长。我们最好长话短说,先告诉我,你怎么跟它联系上的?”
“做,做梦。我连续好几个月都梦见它,它,它说......”
“我知道了,他答应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让你成为他的容器。下一问题,那些被害的护士是不是你引去命馆的?”
“是,是它附在我身上干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命馆的那个女馆主是谁?”
“那,那个就是五通。”
是五通?祁宏这才明白,五通利用玄良玉隐去一身的鬼气阴气,变化为女人搞鬼,难怪黑楚风没有识破它。想明白这件事,他先黑楚文一步,问道:“你知道那些女护士为什么要袭击阮医生吗?”
魂魄一听祁宏的问题,马上闭了口,低下头不停地发抖。一旁的黑晨松上去狠踹了魂魄一脚,骂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说我说。我,我不过是心脏有点小毛病,阮医生一直是我的主治医,我死的时候不知道是五通搞的鬼,还以为是阮医生误诊。”
“所以,你就恨上了少清。拜托五通去报复他?”见魂魄点了头,把祁宏气的想要掐死它。压住心里一口怒气,又问道:“五通为什么要杀你,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它杀了你?”
“我,我死了以后少了很多记忆,整天在医院里游荡。渐渐的,我想起很多事,最后才想起是五通杀了我,跟阮医生没关系。今晚,它突然附在我身上把我带到这里来,说要我代替它被你们抓回去。”
闻言,黑楚文愣住了。脑子里琢磨着五通这句话的意思。想来想去,都觉得根本不是这个傻魂魄所理解的意思,那五通很可能是将自己的命盘转移到这个魂魄身上,这样一来,它就完全脱离的恶鬼道,再利用玄良玉的仙根,便可以成仙了。
互换命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五通一直没有反击,要等着命盘转换完毕这魂魄完成变成了它,才会隐遁无形之中。哼,这五通倒也有点头脑,处处算的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