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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宏身上的阴寒之气暂时被压住,却仍无法除去身体内部的寒冷,不停地发抖。他看着黑楚文那阴森的摸样,感觉着他一身的杀气,突然间有些不忍。这并不是对五通的不忍,而是心疼这个平日里总是懒懒散散笑眯眯的情人此时宛若变了一个人。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深爱的人似乎比他还要嫉恶如仇。所谓侠之大义,在他们眼中可有可无,只是换位思考,被伤了心身的人是黑楚文,想必自己也会失去最后一点怜悯之心,虐杀五通。可那药引子的事如何解决?小白口中的第一位琉璃瞳与楚文是什么关系?
正在祁宏左思右想的关口,突然看到黑白无常收起武器单膝跪地,自他们头顶上方猝然出现巨大的黑云漩涡,中心处似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而出。
黑白无常恭恭敬敬地喝道:“参见北阴大帝”
阴帝!阴帝出来了!祁宏吃力地叫着黑楚风:“楚,楚风......”
“不用着急,楚文心里有数。”说着,湛蓝色的灵力火焰自地面燃起,将二人围在其中挡住了那来势凶猛的阴冷之气。
还在虐杀五通的黑楚文丝毫不在乎是什么大人物出场,手指并拢为刀刺入五通的肚子,七彩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进去,将五通折磨的恨不得自我了断。
刹那间,黑色乌云弹开了黑楚文的双手,他被迫向后退去,踏在地面上的双脚扬起一阵尘灰,七彩琉璃瞳在尘灰中烁烁发光,竟是不惧怕的挑衅。
眼见五通已经被黑云吞没一半,黑楚文甩出灵力鞭缠住其脚腕拉扯,与黑云角逐着。
“楚文,你秀逗了你,不可对阴帝造次。”小白急切地喊着,真是担心这家伙一时头脑不冷静跟自己主子打起来。
黑无常的铁链已经飞出,与灵力鞭缠绕在一起。他喝道:“退下!”
这时,自黑云中央缓缓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出来,声音浑厚:“这虐畜本座自会处理,还你们一个公道。”
“公道?什么是公道?”
反问阴帝者不是黑楚文,只闻声不见人的突发状况让黑白无常顿时垮了脸。小白还偷偷地嘀咕着:“哎,阴帝还没发威他就来了。”
其余的人还有些纳闷,就见凌驾于黑云之上的一团光亮越来越大,人形的七彩光影似随风而动般降落至地面。看不清这人的容貌,只能看到他的头微微扬起对着阴帝再问:“你倒说说看,是什么公道?”
阴帝迟疑片刻:“枉死者入轮回来世必享荣华,祭灵师有功,本座会在功罪录上记下一笔。”
“你为医我旧疾放纵五通行凶,数名阳命女子为此受辱丧生。我来问你,如果祭灵师一族不管此事,你何时才会出面?”
“最后。”
“你还想要我背负多少债?”
“你才刚刚好,回去休养。”
“我若不是偷偷跟着你来,此事还被你蒙在鼓里。帝君,纵然找到可解毒的方法你实在不该纵容五通作恶。此事因我而起,我无法责备与你,但我也很难接受这份药引。”
“莲轩!”
“不过是千年狐妖之毒,我百年来不愿解开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既然你对此耿耿于怀,那我去寻解药就是,何苦你这般计算。”言罢,一声无奈的叹息落寞幽怨,他又说:“业障。那几名女子的魂魄已散,要如何轮回?我会去须弥山为她们转功敛魂,待百年之后再世为人。至于那玄良玉乃是仙子仙魂所成,你既不舍就好好收着。”
还跪在地上的小白人忍不住了,开口为自己主子鸣冤:“莲轩,阴帝为了你不惜罔顾人命,他不可能愧对这些亡魂,自然会做出相应的补救。你这一走就是百年,须弥山阴帝又去不得,你们这不是又要分开了吗。”
“有所得就必有所失,此事因我而起,该负起责任的是我,不是他。百年如白驹过隙,何必在意。”
听到这里,还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祁宏突然想起黑虞的话,说阴帝的情人很别扭,闹起脾气就玩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几十年。呵呵,现在可好,升格到一百年了。看来阴帝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不过话又说话来,这位莲轩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小白都说阴帝会好好处理那些丧命女人的魂魄,他还闹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对方着想,扭到一块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情人,见他一脸的不耐烦,用力扯了把鞭,说道:“我没兴趣听你们的家事,阴帝,你还是赶紧把人抓牢,免得一百年见不着面了。”
眼见黑楚文又要动手,黑白无常碍于有莲轩在场不敢与他争斗。阴帝又要顾着情人又要顾着药引子,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僵局。而莲轩似乎不在乎他们是否会打起来,七彩身影渐渐淡去,明显是seeyoulater了。
“莲轩!”阴帝急了,自黑云中疾奔过去扯住他的手腕。
这时候,祁宏总算看清楚阴帝的容貌,帅!不愧是跨世纪的美男子。而被他抓住也显出真身的莲轩险些让祁宏叫出声来,这不就是冰山版的黑虞吗?
啊,不管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都不管了。头疼,看阴帝两口子吵架真头疼。祁宏把眼睛一闭,完全沉入了黑楚风的灵力保护中。一旁的黑楚文看着莲轩的摸样也有点吃惊,但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包裹着五通的黑云之上,正要破了那碍事的东西,忽听空中传来一声不温不火的呵斥:“胡闹。”
黑虞突然出现,转变了尴尬的局势。他站在黑楚文的身边朝着莲轩一拱手,道:“好久不见了,老祖。”
“虞儿,我当你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老祖,请留步且听我几句话。此事阴帝的确不对,但他也是全心为你着想,你需耗尽百年时间才能让枉死者轮回,他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做到。我们是不是该为那些枉死者考虑,尽早让她们再世为人,而不是拘泥于自身的立场?”
闻言,莲轩愣住了,冰冷的眼神也缓和了一点。阴帝赶忙加把劲,说:“我何时骗过你,说过会还她们公道就言出必行。”
“你没骗过我吗?你说那玄良玉早就被你扔了,现在呢?”
“那,那是因为你对玄良玉有芥蒂,所以才隐瞒此事。”
“不要什么事都打着为了我的旗号,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一点。好,现在虞儿为你说情,我也接受他的劝告可不去须弥山,但我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总可以?放开你的手!”
“别闹。你五十年的大限才熬过,身体还虚着,跟我回去。”
“不!你放手,我要走。”
阴帝与他家的莲轩争执不休,趁着这个机会黑虞拉着黑楚文,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见了老祖也不问好,还敢跟阴帝动手。别以为你能敌得过他。”
“我要是不这么干,你那位老祖能出来吗?”
好嘛,这小子原来是要把莲轩引出来!黑虞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到底是跟我过于相像了。咱们俩都想着把莲轩引出来好好教育一下阴帝,只不过你这方法太冒险。阴帝之所以一直没露面不止是养着五通这个药引,还因为这些日子来莲轩的五十年大限已到,阴帝只能守着他。”
黑楚文咧嘴哼哼一笑没说什么。在他看来,五通一事阴帝要负全责!这位帝王一直躲在幕后看事态发展,别人种地他吃瓜,想得美!如果不让阴帝也受点罪吃点苦,心里绝对会不舒服。所以,这场面是越乱越好。
那边的阴帝和莲轩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谈的,居然动手打了起来。只不过,阴帝处处让着莲轩,闪躲着他的进攻,口中劝慰:“你别动太大火气,对身子不好。”
“我早晚被你气死!既然还恋着仙子何必与我纠缠?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本座哪有恋着她,只是她因本座触犯天条,本座......”
“回你的地府自称本座!”
“莲轩,你先停下来,听本,听我说啊。”
见他们打得欢乐,黑虞似乎非常满意,微笑着无视了他们的打斗径直走到祁宏身边,为他净化阴帝灵气,说:“你啊,比楚文还大胆,五通身上的阴气岂是你能碰触的?还有你楚风,怎么不知道拦着他?”
黑楚风把脸一扭:“他只求我挖洞,我哪知道他要去捅人家屁股。”
几许无奈地摇头,是因为早就了解这群子孙的脾气秉性,对他们这般狂傲的态度也是喜欢纵容的。他们那位老祖就是这样,何况延续下来的子孙呢?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思索间,已经将祁宏体内的阴气净化,黑虞扶着他站起来,小声地说:“你与五通之间也有一笔债,想报仇就去。”
“杀了五通,那位莲轩的药引子怎么办?”
“那是阴帝该烦恼的,你操什么心?想报仇就过去,不想报仇就站在一旁观赏一下阴帝的家务纠纷。”
报仇还在其次,先摸着情人再说。祁宏走到黑楚文身边与他并肩握手。
祭灵师本是法道中的异类,而黑楚文更是异类中的异类,此时此刻他老人家笑眯眯地看着阴帝被莲轩追打得毫无形象,看得兴起了,还会狠踹一脚半死的五通。那边的黑虞也不管教他,正在向楚风解释为何到这个时候才露面的原因。
看着看着,祁宏突然觉得这次事件到了现在似乎成了一场闹剧。而失职的阴帝早就想好为那些枉死者超度亡魂,重入轮回。细想想,也许对阴帝来说几个凡间女子的生命远远不及情人的病情来的重要?可莲轩似乎不这么想,毕竟他曾经是个人,对待生命的态度与阴帝大不相同。但莲轩也明白阴帝是为了他才会这么做,现在动气并不是因为阴帝罔顾人命,真正的原因恐怕是那块玄良玉。
抬起头看着被黑云遮挡的天空,祁宏幽幽叹息。身边的人温柔地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无话可答,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想来想去,始终无法释怀,难道说人类的生命在他们这些神祗眼中都轻如鸿毛?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偏颇,如果自己也能活上千万年,想必也会做出类似阴帝的事情来。人与人尚且不同,更何况人与神之间。对阴帝来说,最大的惩罚不是什么天规戒律,而是情人的百般刁难。也好,有错的受罚,没错的领赏回家。想罢,他不顾其他人怎样,懒散地靠在黑楚文怀里:“我想回家。”
“五通呢?”
“它落在谁手都没好下场,我现在不愿意琢磨什么恨什么仇,那些东西太伤神,还是跟你回家美美睡上一觉比较好。”
拿得起放得下,这也是他令人钦佩的优点。抱紧了怀里的人,黑楚文看了眼被莲轩打得到处躲闪的阴帝和劝架二人组,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便扬声说道:“师傅,我先走了。楚风,你也跟我们走,那香石你收好,是咱们的了。”
一听黑楚文等人要走,正打得起劲的莲轩收了手,说:“虞儿,你给我拦着他!”
“遵命,老祖。”
见黑虞在笑谈间出手,祁宏一把抓住黑楚文:“等会,我看看黑虞怎么跟阴帝过招。”
看着祁宏那兴奋样,黑楚文纳闷了,刚才那个感性的人儿哪去了?不满地揽住他的腰,告诉他:“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那边的黑虞阻拦了阴帝,让莲轩抓了五通遁于无形。
黑白无常苦哈哈地被阴帝差遣去追赶,其结果只能是无功而返。
黑楚风得了阴帝的香石,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黑楚文抱着祁宏无视周遭一切,带情人回家睡觉滚床单。
除去一人之外,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