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跨过此沙地一路往北便是巴丹一族的领地,唯有巴丹族能够趁夜偷偷潜入沙地,在沙地里埋下羊血。」塔克干族长严肃点头,并用木杖指向营地方向。「况且事后我让人缜密的四处搜查,发现整片沙地底下被埋出好几条血沟,每条血沟全笔直对准我族营地,若不是发现得早,恐怕早已酿成大祸,如此阴谋,除了巴丹族,不做他人想。」

拓跋勃烈点头,执着缰绳继续策马向前。

他离开塔克干将近两旬的时间,半个时辰前策马归来就听见这个消息,于是在塔克干族长和两名战士的带领下,正朝事发的沙地前进。

此刻晚霞染天,将辽阔无际的沙地映上一层迷人的缇红,不再如白日那样刺目炙热,可惜晚风强劲寒冽,挟着大量风沙自远方扑刮而来,打得人全身发疼,浑身寒透,拓跋勃烈依旧直挺挺的坐在马背上,驭马奔驰。

没多久,一行人便抵达一处插着长矛的沙地上,日沉西方,余晖将四人四马的身影长长拖映在荒芜的沙地上,四道身影伟岸巨大,宛若四座高大岩缝。

「禀王,就是这儿。」

马儿才停,战士们便迅速跃下马,徒手挖开脚下黄沙,数尾被火焚干的蛇蝎尸身立刻曝露在夕阳底下。

扫开蛇蝎尸身,战士们继续往下深挖,很快便找着那残存干涸的黑色沙土。

一见黑色沙土,拓跋勃烈和塔克干族长也跃下马背,前者拉下脸上的布巾,蹲身捏起沙土凑到鼻前细闻,果然嗅到极淡的血腥味。

松开沙土,拓跋勃烈迅速起身。「你说这事是孩子们发现的?」

「没错,孩子们本是偷溜出来探险,谁知却意外发现蛇蝎全跑了出来,孩子们见状况不对,想回头报告,一名男孩却被毒蛇咬伤。」塔克干族长如实禀报。

浓眉微蹙。

「可有大碍?」

「没事,幸亏抢救得宜,二日之前已恢复意识。」塔克干族长摇头,报告这个好消息,接着面色一整,又将话题拉回正事上。「王,巴丹族此举显然已暴露出古特和拉玛的野心,此三族必定是打算分工合作,一对一对付我方三族,我方是否该借此进一步拟定策略?」

「不,这事还说不准。」

「但是依旧目前地理情势,还有彼此战力,如此战略对他们最为有利。」塔克干族长面色凝重。「如今证据确凿,我方若是能够及早想出因应之道,对我方必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单凭这点小动作,还不能断定巴丹族就会直接攻进塔克干,三族何时出兵、如何派兵、以何计攻打,都还需要详细琢磨。」

「但——」

「事发已过三日,巴丹族却始终没有动作,恐怕另有图谋。」拓跋勃烈若有所思的扫过满地沙土,接着抬头望向北方。

此事若说是阴谋,手法未免拙劣。

巴丹族若真有心引毒蛇毒蝎闯入塔克干营地,大可算准时机风向,让毒蛇毒蝎在深夜窜入营地,深夜视线昏暗,营地人人熟睡,伤亡必定惨重,然而巴丹族劳心劳力筹谋这次行动,风向到了白昼才改变方向,让人轻易发现毒蛇,反倒启人疑窦。

就他看来,此计目的不像是要杀人,反倒像是想撩拨军心,混淆视听,或者更像是为了声东击西。

一对一攻打——

不,或许巴丹、古特和拉玛三族压根儿不打算兵分三路,而是打算兵分二路,先将古尔斑通和腾格里拿下。

千万个心思掠过心头,深邃俊挺的脸庞上始终镇定如常,没透出半点心绪。

塔克干族长忍不住问:「王的意思是?」

「天色不早,此事回去再议。」话还没说完,拓跋勃烈已率先跨上马背。「我不在的这几天,除了这件事,族里可还有其他大事?」他低头问。

「托王的福,族里上下皆好,并无其他大事。」塔克干族长立刻恭敬回报。

「那月魄呢?」

没料到拓跋勃烈会忽然问到月魄,塔克干族长和身边两名战士皆是一愣,眼神有些许的不对劲。

「安分守己,没闹事。」塔克干族长镇定回答。

「喔?」拓跋勃烈盯着三人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心虚。「她人呢?」

「禀王,那南朝女人不爱待在营地,这十几天来都在外头游荡,我派人跟了她几日,发现她没逃跑的意图,便让她自由行动,此刻应该也在外头待着。」

「族里都在用饭了,她待在外头做什么?」拓跋勃烈云淡风轻的又问。

塔克干族长避重就轻的回答:「臣也不晓得,不过也许时候到了,人就会主动回来了。」

「是吗?」拓跋勃烈勾起嘴角,却是已经心里有数。

趁着天边落日还没完全沉下,他举目朝四周眺望,果然就在约莫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一道炊烟,炊烟不过升起,就被强风吹散,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们全都回去,晚膳别留我的分。」说完,他立刻策马掉头。

「王,你要去哪儿?」塔克干族长急问。

拓跋勃烈再次扬高嘴角,深邃俊挺的脸庞在夕阳下浮现迷人的笑容,完全不似平时那样皮笑肉不笑。

「找吃的。」

话语才落,刚悍威猛的身影已策马急冲,直朝炊烟而去。

「好香的味道。」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马蹄声在岩穴内响起,月魄依旧专注的烤着野兔,似乎没打算搭理外头的不速之客,谁知高大身影却主动弯腰身入岩洞,不请自来的坐在她身边,甚至伸出手,打算抢过她手中的树枝,以及树枝上那半熟的野兔。

「放手。」冷眸深处掠过一抹波光,小脸上依旧波澜不兴。

「我来帮忙烤。」他好心微笑。

「放手。」她一字不改,重复相同的话,始终没让他夺走树枝和野兔。

他耸肩,这才慢慢收回手,灰眸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她脚边的羊皮水囊。

「你这几天都吃这东西?」他闲聊似地问,同时松开缠在头上的布巾。

月魄没有回答,甚至懒得侧头看他,看着她冷若冰霜的容颜,接着没有任何预警的忽然探出大掌袭向她的手腕。

地光石火间,月魄高举树枝从容闪过,同时发动右脚攻向他的下盘,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大石头上。

唇边笑意瞬间加深,他同样不起身,只是弓起长腿挡下她凌厉的脚尖,在眨眼之间连接她好几踢,彼此打斗的身影被火光映在后方的岩壁上,竟是快得让人目不暇给、眼花缭乱,让人压根儿数不出两人究竟是过了几招。

眼看几次疾踢都让他给挡下,月魄索性加上左掌劈向他的心口,谁知他倏地旋身躲过,刚悍身躯宛如雷电旋扫到她的身后,大掌似爪锁向她的颈后。

掌风凌厉袭来,她敏捷侧身左倾,缠在长发上的布条意外被大掌勾起,发丝瞬间飞扬甩荡,在火光中闪耀出一弧似水如瀑的美丽黑流,自大掌指缝间流泻,不料大掌骤然一个急转,紧紧锁上她的肩头,压着她的身子往地上更加倾去。

柔韧身躯因为这措手不及的攻势,竟被迫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下石头,拓跋勃烈忽然猿臂一伸,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捞回怀里,右手掌心则是顺着她柔薄的胳臂,自肩头一路窜向她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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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王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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