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谢谢。」最后,他甚至得寸进尺的将她拥入怀中。

他小心避开她衣袍底下的几处大伤口,轻柔的将她圈在心口处,她却依旧处在错愕之中,忘了将他推开。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谢谢你打赢这场仗。」他不断在她耳边低语。

她静静听着,心头早已是震荡不已。

「谢谢你活了下来,谢谢你还在我的眼前。」

她静静听着,心情忽然一阵揪杂,而且几欲落泪。

因为他,她失去梦中的亲人,她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怪他。

甚至一点也不后悔……

【第九章】

再痛的伤,都会有痊愈的一天。

夏日过去了,秋日也过去了,残存叛军终于全数肃清,北国内战终于宣告结束,北国终于彻底的统一了。

为了惩处起兵叛变的三大部族,拓跋勃烈毅然决然缩小三族领地,并下令三族族长从此不许世袭,往后族长皆改由王都选派,完全听令于王都,而当初冷眼旁观的北方两大部族,也深刻感受到拓跋勃烈高涨的王威和一面倒的局势,纷纷向他献上忠诚,极力向塔克干、腾格里和古尔斑通三族靠拢。

大战结束之后,北国距离太平盛世又大幅跃进一步,而当初重伤的月魄也总算大致康复,只是鬼门关前走一回,她却是元气大伤,即使调养两个多月,内伤始终未愈,直到如今都还没能恢复往昔的精神,总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塔克干的妇女们都相当的担心她,却也束手无策。

因为战争的关系,她们迟了一季都还没迁徙到西方水源地,可如今湖边的水草就要告罄,族长宣布三天后就要拔营,届时长途跋涉,让人不免为她的身子更加担忧。

「王半个月前到腾格里视察,应该是今日归来吧?」

毡帐外,下岗的战士在远方低语,沉睡中的月魄本能的立刻清醒睁眼。

「没错,斑图大人也会同行,听说王打算近日折返王都。」另一人也低语。

「算算日子也该回去了,好不容易肃清所有叛军,王都里铁定有许多事等着王发落,那些押到古尔斑通的叛军,也必须接受审判。」

「说得也是。」

两人走远,月魄却再也没有睡意。

按照约定,内战之后她该恢复自由,回到南朝,可惜她伤势过重,直到如今还是无法顺利运气,施展拳脚,倘若拓跋勃烈打算回王都,她最好还是跟着塔克干族民一块儿西迁,直到将身子彻底养好,再回到南朝,毕竟以她目前的情况,要单枪匹马穿越边界绝对是太过冒险。

望着枕边,塔克干战士在战场上为她寻获的弯刀,她思量了会儿,接着缓缓起身加上厚重的皮袄,打算到外头伸展伸展筋骨,练练体力。

黎明之前正是最冷的时候,何况如今已是冬日,她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绝对不能着凉再拖垮身子。

着装完毕,月魄正打算掀开毡毯走出毡帐,毡帐外却忽然有人靠近,她才眯眼猜测会是谁,毡毯却被人迅速掀开。

刹那,拓跋勃烈昂藏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看着她一身暖衣,手里还拿着一双弯刀,开口就问:「你要去哪里?」

她怔愣的眨眨眼,不答反问:「你应该天亮之后才会抵达,怎么会……」

塔克干的战士才提到他,他却无声无息的忽然出现在她的毡帐外,教她不惊讶也难。

「我提早来接你。」他精神奕奕的露出笑容,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才长途跋涉从腾格里归来。

「接我?」她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大步进入毡帐,挤到她的身边,并将毡毯重新钩挂好,不让外头的寒风冻坏了她的身子。

「趁着天还没亮,我们马上启程回王都。」他转过身。

「什么?」她又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镇定。「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要和你回王都。」她防备的看着他,并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不错,但北国如今彻底统一,王都内大小事都等着我处理,我回到王都,你自然得和我一块儿。」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加深笑意。

「这和我们当初所约定的不同。」她眯起眼,口气瞬间变得冷飕飕。「你说若是我替塔克干打赢这场仗,我就能恢复自由,回到南朝。」

「不对,这些话是你说的。」他温声纠正她,灰眸深处掠过一抹诡光。

「可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我只是说好,记得吗?」他试着拉回她的记忆,替她点出话里埋藏的陷阱。「你想回南朝,我说好,但并没有承诺确切的日期。」

月魄忍不住瞪大眼,咬牙低吼。「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只是没将话说清楚。」他甚至还无耻的发出笑声。「总有一天你可以回到南朝,但在那之前,你得先将身子完全调养好,我也得先回王都将大小事处理好,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陪你走一趟。」

「住口!」月魄气坏了,压根儿听不进他任何话。「你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你竟然利用了我?」他竟然还敢说他从来不食言,而她还傻傻的相信了他,甚至还差点为他丢了一条命。

什么天下太平,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什么为南朝百姓着想,全是骗人的!

「月魄,别气,除了回南朝的事,所有的事我不曾欺骗过你,对你的承诺,我绝对说到做到。」他信誓旦旦的承诺。

「我不信!」她握紧弯刀,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共处,于是转身打算冲出毡帐,他却眼明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

「你去哪里?」他问。

她的回答是凌厉转身,并将弯刀猝不及防抵上他的咽喉,锋利的刀刃不过轻轻一抵,就在他的前喉开出一道血口,细小的血珠子瞬间汩汩冒出。

「放开我。」她冰冷警告。

他目光下移的看着她,大掌不松反紧。

「不放。」

她抽气,握紧刀柄就想再加重力道,只是这样的念头却硬生生停在脑中,始终无法付诸执行,而眼前,血珠子却是愈冒愈多,很快便汇聚在一块儿,沿着刀刃淌下。

两人过招,她从来就没赢过他,更遑论她内伤未愈,身手早已驽钝许多,若不是他刻意让她得逞,她压根儿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伤了他!

平静的冷眸瞬间产生紊乱的波涛,就连握着刀柄的小手也细微的颤动着,但却不是因为怒气,而是某种更巨大、更让她无法冷静的情绪。

「放开我!」她加重语气,无法不去注意鲜血落到了他的衣领上。

「不放。」他依旧笔直的看着她。「月魄,相信我。」

「你这不守信的王八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她怒声低吼,气他,却更气自己。

她是名刺客,不是杀人便是被杀,刀起刀落全是快狠精准,一刀毙命,绝不留情,从不容许有丝毫的闪失和迟疑,但此刻她却偏偏迟疑了。

「就算如此,你还是得和我王都。」他霸道宣布。

她握紧刀柄,再握紧刀柄,却怎样也无法消灭那股细微的颤动,甚至无法对他痛下杀手,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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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王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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