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
()蜈蚣山,绵延百里,行若蜈蚣,多岩壁流水,地形复杂,植物和矿物资源丰富。几十年封山育林,草木茂盛,盛夏季节,山间鸟鸣水响,空谷回音,忽而云彩飘过,阳光穿透云层挥洒开去,竟然世外桃园一般。
青灰色的岩缝里,水珠在饱含油脂的叶片表面滚动,阳光如水晶斜斜照下来,点点金光折射。
陶然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将缠在脖子上的小虫挪开,在石缝里沾一点凉水洒在颈项上,小虫翻个身,“太热了。”
“过这个山脊就是矿床,够你饱餐一顿。”陶然坐在岩石下,脱鞋倒沙子,“咱们只能溜这个下午,太阳下山之前得回宿营地。”
测试结束,人员分流,能力出众并且有觉醒潜力的考生被集中在蜈蚣山进行基础训练,为期三个月;有一定能力,但资质平庸者,被送到HX异能中心培训,当然,走的又是另一个方向了。
陶然很不幸,同时也很幸运地留在蜈蚣山——三个月集训不是人过的日子,可是她可以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摸到老陶头留给她的几个小矿脉去寻找小虫的食物,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小虫趁训练受伤偷吸了不少能力者的血液,身形继续变大,同时,胃口也更大了。
陶然从小跟爷爷长大,习惯独立生活,对于集体行动毫无自觉,更别提成为所谓的领导人。似乎是一旦踏入能力者的世界,能力者本身以及外人便很习惯用“一切用实力说话”的标准来衡量他们。陶然作为测试中表现最出色的考生之一,在老师眼里以及学生不自觉地表现中,隐约有成为领导人的趋势。示范动作,老师第一个找她;攻克难关,老师对她充满期待;照顾同事,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人选。
陶然本身对这种状态头痛得要命,更不用说还有一个丰子期捣乱。
丰子期的能力,在普通考生中算得上佼佼者,再加上一帮子从沿海来的好朋友,隐约是零散能力者中一个非常团结的小集体,他们和丰子期呼应并且互相帮忙,陶然要干点什么事情,居然还得先说通丰子期。丰子期不是个随和的人,偶尔无厘头的任性其实夹杂了大量说不清楚的不怀好意,陶然非常不喜欢和他打交道,于是她有点想把自己藏到看不见的地方。
江卫对陶然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恶狠狠对她到,如果让能力浪费,是对整个人类社会的不负责任。
陶然听到这话的时候望天翻了一个白眼,她很感谢老师严格认真的教导,对江卫端方的人品也很佩服,但是对她这种动辄上纲上线的性格非常不感冒,于是只当耳旁风吹过。
这一日,山间集训一个月,大多数能力者适应了艰苦的生活,对控制身体也有了一定的理解,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日常训练增加体力,以及在自然环境中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为此,江卫提出让精神能力者和控物能力者对抗训练。
江卫指定了那日觉醒的小姑娘做精神能力者那边领头的,接下来视线便转到陶然身上,陶然退后一步,把自己的身体藏到柳书恒身后,拜托,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功夫带一群半大小子漫山遍野乱跑。
柳书恒很理解陶然,笑眯眯主动请缨,江卫冷硬的嘴角勾起,老天才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
陶然偷笑庆幸,丰子期双手抱胸,狠狠瞪一眼她。
两边人迅速散开,比拼很简单,江卫会隐身在蜈蚣山群中,哪一边先找到她并取得她随身携带的一面红旗,哪一边便是胜利了,为期一个周。同时,双方携带的辎重只够三天,剩下的却就是看这一个月训练以来的野外生存能力了。
接下来,陶然趁柳书恒和人布置营地的功夫,溜得顺理成章。
小虫长大,食量倍增,不仅爷爷留给她的黄金吃完,连柳书恒给的金豆子也光了。陶然尝试用银或者铜替代,可惜这家伙味觉也挑剔起来,连碰都不碰一下,陶然疑惑,只见他吃,就没见他排,难道是传说中只进不出的貔貅?可惜,别人家的貔貅是聚财的,她家的,只有败家能力出众而已。
小虫剔牙缝,玉色的尖尾巴在空中慢悠悠甩动,“啊啊,我有闻到黄金的味道,你该走快一点。”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陶然起身,从小腿上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一路斩断繁茂的灌木枝条,将山间小路清理干净。一个月山间集训非常有效,她的身体肌肉比不上柳书恒发达,但在身体控制上却自如了很多,即使奔跑上山也并不疲倦,“这是爷爷开出来的路,每年都要维护一次,不然久了就会被杂草遮盖,到时候分不出方向了。”
“扫兴,你的**比起柳书恒差太多了,早知道让他背你。”
柳书恒的双腿非常有力,登山如履平地之外,轻功也异常了得。如果不论聚物能力,他大概是所有能力者中,**力量最出色的能力者。
“虽然不知道你这个品种的外星人有没有性别差异,但我是一个发育中的少女,他是一个发育中的少年,孤男寡女,给人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小虫鄙夷,“地球人的脑容量本来就不大,却非得用很大一部分来存储异性关系这样繁杂的东西,除了说浪费,我不知该怎么评价。”小虫跳到附近的树干上,遥往不远处的小溪,又跳回陶然头顶,“身体的成熟自然伴随发情期的到来,看中了便交涉□的可能性,可行就扑上去,不可行继续寻找下一个,用得着浪费时间和精力?”
陶然完全无语,把灌木枝条当作小虫的头一般砍,真是爽快极了。
“再说了,他身上有用你的血肉下的契,他是不能反抗你的任何要求。”小虫摸摸小下巴,努力思考,“从基因配对上而言,你和他还算般配,产出最优后代的几率很大。”
“我不是种猪。”
“人类的劣根性,污蔑为自己生存而贡献的动物总是不遗余力。”
陶然分辨一下方向,匕首在手掌中旋转几圈后利落地插到小腿皮套上,扯一片树叶擦干净手上的各种树汁,跳到一个小平台上,“你对所谓的繁衍真是有兴趣。”
小虫前爪撑头,后爪交叉,“毕竟是操物者末裔,所谓种族延续不就是多多生孩儿么,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
“原来伟大的操物者也就这个追求,可悲。”
“我在你血液里找到点好玩的东西,有种讲故事的方式是叫连续剧?”
“爷爷还在的时候陪他看过几集。”
“你们的主角,总是家族被灭,留下那么一颗小种子成为男性主角,这个主角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拼命学本领要干的事情据说是要振兴家族,可他们干的却是相反的事情。”
“什么?”
“一个人的家族怎么能叫家族呢?最正确的方式不是应该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生儿育女么,从量变到质变。结果倒好了,那主角成年了居然自投罗网跑去干所谓的报仇,硬用鸡蛋碰石头,生怕自己的家族不会被灭亡。”
陶然耸肩,“编剧和观众的偏爱会让一个毛头小子打败人多势众正值壮年的仇人的,不需要你担心。”陶然摸出罗盘,再看看太阳的方向,“快到了,你闻到黄金味儿没?”
“就在那水边,过去一点就好。”小虫打个哈欠,“你也差不多性成熟了。”
陶然摸到河边,走到浅浅的沙滩上,伸手扯下头顶的小虫甩在一块岩石上,抄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瞄准了小虫的大脑袋,一顿噼噼啪啪乱砸。
小虫惬意地在青石上翻个身,“你在挠痒呢?”
陶然抿嘴继续砸,直到怒气发泄完毕,丢开四分五裂的石头,拍拍手,“好了,弄点金砂就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