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嗓子一开,八方皆听!
这中年男人头顶地中海,因为处事圆滑,颇受高大公子喜爱。
此刻见林骁气度不凡,便是有心搭讪。
但,虽恭敬,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腰杆还是下意识挺直了几分。
作为高家大公子的贵客,他,确实有牌面。
只是,不知为何,他瞅着眼前这年轻人,感觉颇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想起那张贴在大街小巷的海报,虽然那张海报只有一个背影……
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他心中使劲摇了摇头,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林先生?”
见林骁不作回应,他微皱眉头。
“嗯?”
“我刚才说的话,您听见了吗?高公子素来好客,您若现在起身让位,高公子或许不会与您计……”
“无妨。”
一门心思全在林素那边的林骁,轻一摆手,打断了这人的话。
视线依旧停留在戏台上,等待林素登台。
“老子好意提醒,你不买单就算了,还如此敷衍?”
地中海脸色闪过一抹难堪,随即眼角瞥见门外走来的一道英俊身影,当即心中一喜,高公子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高公子。”
“见过高公子。”
场中之人,陆续起身,恭敬地打起招呼。
高逸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白衬衫,黑西裤,笑容轻狂,顺着大红地毯走来,何等意气风发。
然而,下一刻。
他的笑容顿时僵住,视线落在了那陌生的年轻背影上。
“大胆,高公子来了,还不起身,这地方是你能坐的吗?”
“来人!打断腿,扔出去!”
地中海用力一拍桌案,狐假虎威下令。
“慢着。”
回过味来的高逸,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来者是客,不可无礼。”
信步来到檀木圆桌旁,手指头边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边上下审视林骁。
然而,越是审视,他便越是吃惊。
这人丰神俊朗,气场甚是强大。
此刻的高逸,有种面对老一辈风云大佬的错觉。
但,他堂堂高家大公子,也不能在一个不知根底的家伙面前,落了身份。
这里是淮云市,是高家的底盘,脚底下这戏院更是他高大公子的产业,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何惧之有?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寻常人家养不出你这样的人物,显然你非富即贵。”
“但,自打我接手东苑以来,敢不经我同意,擅自坐这张太师椅的人,你是头一号。”
“嗯?”林骁抬头。
“放心,来者是客,阁下大老远跑过来,我要是欺负你,未免让人笑话。”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高某坐在一起,抖点根底出来,要能入眼,这太师椅,今晚就是你的,权当交个朋友。”
高逸笑道。
言下之意,就是孝敬。
“高公子,这小子摆明了就是装腔作势,他能有几个钱?又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好货?”地中海献好般嗤笑道。
高逸不语,就那么笑眯眯盯着林骁。
“这东西如何?”
一个鼻烟壶出现在了桌案上。
那是林骁去年出国执行任务时的战利品,打算送给那早期对他有提携之恩的老领导,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便随身携带着。
“这……”
场中一个资深古玩专家快步上前,“这这这……这是康熙爷时期的铜胎画珐琅梅花纹鼻烟壶!”
“真货?”高逸皱眉。
“最少这个数!”老者激动地摊开五指,又道,“这个数都未必买得来,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啊!”
地中海倏然瞪大了眼,随便掏样东西出来,就价值五百万,家底得多雄厚?
五百万,他们在场的人不是拿不出来,但要让他们拿来玩这小东西,那就捉襟见肘了。
“来人,添张椅!”
高逸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放。
他素来行事把稳,奉行利益至上。
如今林骁拿出鼻烟壶孝敬他,他面子上过得去了,也多了个家底不俗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没错,他就是认为,林骁拿这鼻烟壶出来,就是用来孝敬他的。
当然,如果林骁无法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么高逸会毫不犹豫,叫人把林骁剁了喂狗。
什么辣鸡玩意,敢在我高大公子面前摆谱?
殊不知,林骁只是暂时没工夫收拾他。
终于,曲声响起。
化好妆,红袍加身的林素,逐渐出现在眼前。
林骁原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这一刻,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林素一家,对他有养育之恩。
这份恩情,大过天。
“姐,林骁,无颜见你。”
这声喃喃,仅有他自己能听见。
“夫妻们分别十余载,好似孤雁归来。”
“可怜我被贼将奴来卖,我受尽了灾祸,棒打鸳鸯,好不伤怀。”
还是记忆中的戏腔,这是老林家代代相传的戏腔。
没有人注意到,一股杀机,在林骁那平静的外表下,开始疯狂酝酿。
“草,这特么唱的什么鬼!”
然而林素一开腔,正悠然饮茶的高逸突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又狠狠摔烂茶杯,破口大骂。
骂完他抽了张纸巾,边擦拭嘴边的茶水边对林骁轻笑道:“让阁下见笑了,这小妞不乖,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她。当然阁下要是喜欢,今晚她就是你的人了,这可是我们淮云第一名伶。”
“生死恨?你家里死人了?你家里人不是早死光了吗?”
“林素,高公子点你的名,捧你的场,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故意膈应人?”
“都说戏子无情,果然如是!婊子就是婊子,欠收拾!”
不少人站了起来,或冷嘲热讽,或厉声斥骂,言语之恶毒,令人作呕。
他们与林家并无恩怨,然而眼下为了在高逸面前混个脸熟,却是做出如此行径。
“林素,还不换曲!”地中海更是跑上前去,摇指着林素的鼻子,大声怒道。
“套上戏袍,就不能侮辱角儿,这是爹教我的道理。”林素带着一丝倔强,回道。
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戏袍,穿此袍而演彼角,是为大不敬!
“草,在高公子面前讲道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立刻换首欢快的曲子,否则不等高公子动手,我就让你和你父母一样,尸沉澜沧江!”
地中海恶毒威胁道。
林素颤抖着身子,她孤身一人站在台上,无助地望着偌大戏院,眸光仿佛失去了焦点。
“嗓子一开,八方皆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
这也是爹说的道理!
嗓子一开,就不能停!
而听见这个充满磁性的男声,林素骤然娇躯剧颤,如同电击一般!
两行清泪,花了浓妆。
那身沾满怨气的红袍,仿佛也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宣泄。
她颤抖着嗓音,继续开腔:
“幸得养弟真心款待,今日里才得再和谐。”
“但愿了却了当年旧债,纵死黄泉也好安排。”
弟弟,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