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 26 章

()“我不想同他说话。”钶笕摇摇头,仍是用的离原语。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仍是落回他脸上。见他眉头微微蹙着,隐隐有些忧虑之色,几乎忍不住想伸手去替他舒开两道锁住的清俊眉宇。强自按捺下来。慢慢道:“容暄,你在担心他?以他的的身手,还吃不了亏去……”

容暄嗯了一声,容卓马上马下的功夫皆出于名师指点,只见此时骑术招术进退有度。虽少了实战经验,他确是十分聪颖,过了几招便慢慢运用自如。对方亦不过点至为止,于是对上沙场征战过来的将领,也渐渐不落下风。心道也难怪他敢去寻那些个街头地痞的烦恼,这小家伙资本原是足的。

纵是如此,容暄仍从军士手中取过弓箭来,凝神细看着,只恐堂堂天子有任何闪失。

小皇帝连胜了数人,似有所查,抬眼向这边看过来,恰恰见他在高台上静静看着自己,眉眼间噙着一丝淡淡嘉许。一时浅浅笑颜舒张开来,便见着风臻楚楚,极是温润动人。皇帝正要跟着喜笑颜开,一错眼却见九叔身边还站着一人,亦是专注凝睇着九叔,正痴然出神。两人在高台上站得极近,几乎是比肩站作一处。

这情景皇帝看着好生刺眼,满腔心花怒放顿时作了索然无味,策马让开一步,冷冷道:“不打了。”

丢开缰绳下马便走。

对方愣了愣,却没见过有这般说不打就不打的。取过鞍旁马鞭从背后朝他脚下抽过来。

皇上理也不理。平时过招,他说不打,自然就是不打。那还有人敢再动手的道理?却忘了对方不比知他身份的宫中侍卫,全都要处处小心让着他。一时不防,鞭梢缠在脚上。虽是对方留了力,还是绊了一下,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情形甚为难看。

小皇帝大怒,执出剑来削断鞭子,回身望风一剑不管不顾的递去。身后那人才一惊,见他剑势来得凶险。若是刺中了,便是不残也得重伤。本就是沙场厮杀过来的人,本能的就是一伏身抖枪刺来,已然是疆场中生死相见的杀招。

容暄不及呵止,已然拈弓搭箭射至。听得锐风破空,钶笕在旁另发一箭,分别撞开两人兵刃。

小皇帝一剑落了空,只把那人袍子割下半幅。眼前一花,似有什么纷纷飘落,伸手接了定眼看时,见细细一缕发丝轻然落下。原是被那人枪尖斜挑削断。

众侍卫见得皇上受欺。齐齐亮出兵器,便要将人拿下。

“放肆。”容暄丢开弓箭,已经抢到他面前,反手亦是一鞭将那名将领抽下马来。“军前公然聚众斗殴。自去领四十军棍,其余人各领二十,听候发落!”

又回身上上下下细看容卓,神色甚是急切。“……卓儿,伤着了那儿没有?”

“没有。”小皇帝任着他手指拂开自己衣领查看,全不顾方才是什么情形,已然笑嘻嘻道。见钶笕在身后跟着,手里还持着弓。正皱眉看向自己。他性情坦率,神情间是未加掩饰的不满指责之意,写在鲜明五官之上。任人想只当看不见也难。

小皇帝回忆起方才便是他发箭撞开自己兵刃,不由又是恨恨翻了个白眼过去。心道难道自己就不知道手下分寸?再不然自有九叔会管,要你来插手么?

眼见那名将领神色沮丧疑惑,渐渐就极是不安,僵在当场冷汗涔涔。眼角得意的瞟了瞟,心道这下你可知道厉害了?可他到底不是全然不知轻重,眼见九叔如此处置,明里是重罚,却那里及得上冒犯天威的大不敬之罪,同皇上动手且削了皇上头发,足可以治个抄家问斩。分明是避重就轻之举。

他本不甚在意,此时乐得买个人情,扬声便向容暄笑道。“这原不关他们的事。要说斗殴也算不上。九叔要罚他,可不是要连我也罚了。”

容暄松了口气,低声道不敢。朝周围扫了一眼:“还不下去。”

众将看他锦衣华裘,原只料他身份华贵,此时看暄王爷神情,再听得两人叔侄相称。几个王爷府上不过数得过来的几个儿子,全没有一个敢同暄王爷这般放肆说话的,虽有些不可置信,还是慢慢就把这人身份想透。一时不敢应声,悄悄退走。

“慢着。”小皇帝看方才同他动手之人要走,开口道。

那人脸色一变,却只得僵在原地。容暄亦凝了神色,转眼看他。

皇帝仰着脸,任由容暄查看有无伤处,极是惬意的眯着眼,半晌方道:“你喜欢那马也没什么,等我回京时,把它送给你就是。”

那人怔了怔,眼中渐渐浮上感激之色,低头应了退下。

容暄缓下脸色,朝他笑笑,引小皇帝入帐。小阮惊魂未定,一时不敢跟来。

暄王入帐,俯身便跪下来:“臣大不敬,皇上恕罪。”

小皇帝那里舍得,急忙去拉了他起来:“这事原来我也有不对。”——本来就是你不对。

容暄回想方才之事,依然后怕,仍忍不住去细看他颈边,所幸没有伤及皮肉,然而削断皇上发丝,也依然是大不敬。

小皇帝手上拿着自己头发,想起一事,突而道:“要恕罪也不难——”拉住了容暄不让他跪。拈过他颈边一缕发丝,拨剑削断。同自己断发混在一处,“这便是赔罪过了!”

“你这孩子。”容暄不知他意图,不以为意的笑道。皇上今日举动虽冒失了些,但军中素来尚武,他一来以武服人,虽则其中有些水分,二来他本就是群星拱月般骄纵出来的性子,难得恕了众人,倒谈不上有何不妥之处,反是大得人心。颇有些欣慰,便也不去说他。

小皇帝自是笑,把那两缕发丝细细缠了,束在一处。小心收好。在小皇帝心里这就是结发的意思了,不由得心情大好,眉开眼笑。

又忍不住拉过抚开自己发丝的手,把脸凑过去在容暄掌心蹭来蹭去。只觉手指修长微凉,掌心一层薄茧。合着些微湿意,原是细细惊出些汗来。知始终是为着自己,不由心中暖软,抬眼看去,容暄神色温宁,由着他这些举动,正含笑垂目望着自己。

皇帝脸上微微一红,心中是如何情愫翻腾、心猿意马便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以至生出些个食指大动的想法。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又是流水无意,再做不出更亲近一步的举动。大是恨恨。

他正耳鬓厮磨得酣畅淋漓,帐帘子啪的一声响,见是钶笕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容懋,闻讯赶到。

容懋瞧着小皇帝面上绯红未退,眼里却含着分嗔意。略有些怪异,只当是挨了训。只可恨秧及了自己。

当着钶笕,容暄也不能拿容懋如何,只是略略责他几句管教不周。容懋默默听着,心里叫屈,这厮哪是他能管教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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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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