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线索断了
芷兰低头看那镯子,想起从前先皇后也有这么一只,那还是先皇后未出阁的时候,老爷得了一块儿翡翠的料子,请了人打了两条镯子出来,虽不是一抹一样的,可也差不离,姐妹两个就一人一只,时常戴着,后来先皇后进了宫,那镯子就陪着一起进了宫……
她眼眶湿润起来:“奴婢知道娘娘是心系……”她不敢说先皇后,真的怕隔墙有耳,万一给人听见了,她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是以芷兰适时的收了声:“可是娘娘,那是慈宁宫啊,您自己也会说,查到四渡和春荣这里,线索就断了,再想从她们身上得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几乎是不可能的,您还能怎么样呢?奴婢不是胆小怕事,实在是这事儿非同小可,您就是告诉老爷,老爷也不会同意您继续查下去的。”
原主的那个爹?
苏菱悦在心中冷笑。
当日她醒来,见了原主那个所谓的爹,就晓得,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芷兰又提起他,苏菱悦的心里便莫名生出一股子烦躁来。
她手略动了动,便抽了出来,其实更像是挥开了芷兰的手。
芷兰怔住,眼角的泪珠还没滚落下来,她一抬头:“娘娘?”
“我知道你不是胆小怕事,但这件事,我非查不可,芷兰,你如果打算写一封家书告诉我爹,也随你去。”苏菱悦似笑非笑的,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我如今还是皇后,要送你回家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是说过,在这宫里,我只能信任你,而你,也只能扶持着我一路往前走,可如果咱们主仆两个,并不是一条心的,我也不是非要把你留在我身边,碍手碍脚的。”
芷兰腾地站起身,又没有久站,几乎是在同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娘娘您!”她连连磕头,“慈宁宫咱们真的得罪不起,娘娘您不是不知道,皇上他见了太后娘娘,都……都……”
大不敬的话她当然不敢说,苏菱悦却接过了她的话来:“连天子都畏惧太后三分,更何况是我,你是这个意思吧?可是芷兰,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更好奇的是,太后为什么派人盯着朝阳宫,盯着姐姐,姐姐做这个皇后,难道真的碍着她什么了吗?还有姐姐的死,如果真的和慈宁宫有关,她到底因为什么,非要置姐姐于死地不可。一国之母,倘或真的死的不明不白,她就不怕人追查,就不怕万一露出行藏,宗亲与朝臣会向她发难吗?”
到头来,芷兰还是没能劝下苏菱悦,而她几乎被苏菱悦说服,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该知道的,她们也已经知道了,就算不追查,难道将来太后就会轻易放过她们吗?只怕是未必,这样说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至少要弄清楚,太后到底想干什么。
是以这一日入了夜,苏菱悦是打算夜探慈宁宫的。
虽然芷兰拼命劝阻,可最终无果,只得随了苏菱悦去,又留在宫中帮她做掩护,对外只说她今日身上也不爽利,早早的安置了。
一直到天彻底黑透了,苏菱悦才换了一声夜行衣,偷偷地潜出朝阳宫,一路趁着夜色,无人发现,往慈宁宫方向而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肖宸宇派去盯着她的暗卫的眼中,那暗卫又及时的回禀了肖宸宇知晓。
一个皇后,夤夜换上夜行衣,偷偷溜出朝阳宫,往慈宁宫而去……
肖宸宇知道的时候,冷笑了声,侧目去看福生:“怎么样,还觉得朕叫你把消息透漏给朝阳宫,没有任何的意义吗?”
福生显然无话可说,他实在没料到,皇后娘娘的胆子这么大,从前真不是这样的人,今次这是怎么了,连夜闯慈宁宫这种事情她都敢做。
肖宸宇见他不言声,冲那暗卫摆了摆手:“你去跟着,也护着她点儿,别叫太后的人把她拿住了。”
那暗卫微微一愣,旋即颔首应是,便要退出去。
可是他刚迈开腿,挪出去三两步,肖宸宇的声音便又在耳边响了起来:“等等。”
福生眨眨眼:“主子?”
肖宸宇从罗汉床上挪下来,眼中浸染上考量的颜色:“朕亲自去。”
福生大吃一惊,忙拦在他身前:“主子可去不得,您要是不放心皇后娘娘……”
这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他主子何时不放心过皇后娘娘呢?逢场作戏,有必要拿自己去冒险吗?
果然肖宸宇白了他一眼:“福生,你的差事,越当越回去了。”
他之所以想要亲自去,只不过是突然之间想起来,当日在郊外见到的苏菱悦,好像是身怀武功的,只是后来他又试探过,她分明没有内力。
今夜她敢只身夜探慈宁宫,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叫她这般自信,一定不会被人拿住呢?
是以肖宸宇不再理会福生,绕过了他,径直到内殿去换了身衣裳,又带了面巾,将脸蒙了个严严实实,吩咐了人不许跟着,一路出了门,也往慈宁宫方向而去。
那暗卫手足无措,显然是不放心,等他出了门,才低声问福生:“大总管,主子这样去,万一出点事儿……”
福生张口啐他:“还不赶紧悄悄的跟过去!主子说了不叫跟着,你警醒着些,远远地看着,要是事情不对,也别急着露面救主子,把场面搞乱,好叫主子带着皇后娘娘脱身,知道吗?可千万别忤逆了主子的意思,主子该生气的。”
他这个主子,其实从来都是个难伺候的,发了话的事儿,谁忤逆了他,他是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即便他们做奴才的,是为他好。
暗卫颔首,连声说知道了,才疾步跟了出去不提。
至于苏菱悦那里,原本是没打算靠近太后寝殿的,她少到慈宁宫来,素日里也不知道慈宁宫中究竟有没有高手守卫,但她觉得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毕竟太后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怕是会有所防范的。
然而她在慈宁宫打探了一圈儿,一无所获,到后来,她狠下心来,还是决定冒险一搏,反正今夜她来都来了,如果就这样回去,这一趟就白走了,倒不如索性冒个大险,万一她运气好,老天眷顾也未可知。
苏菱悦就那样蹑手蹑脚的,一点点的,靠近太后的寝殿方向,她几乎屏气凝神,又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生怕一时不察,给人拿住。
然而就在她刚刚靠近了寝殿外的窗户,又暗自庆幸无人发现时,才松了一口气,立时感觉到身后一阵迫人寒意,那股子肃杀之气,朝着她整个人打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闪身一躲,回头看,身后果然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一脸凶狠之相,死死地盯着她,对于她躲过自己一掌,显得有些意外:“什么人,敢夜闯慈宁宫!”
苏菱悦知道今夜是倒了霉,她猜的没错,她也赌输了,太后的宫里,果然放了高手守卫,很显然,她已经暴露了。
她下意识往外跑,一路上不敢耽搁半分,而身后男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并不敢把动静闹大,只悄无声息的丝丝追着她。
她到底体力有限,能力也有限,才跑出慈宁宫的大门,便被人拦下。
那男人手上力道很大,手臂又长,抓住了她的衣领子,她就再动弹不得。
苏菱悦眉目一冷,手腕一转,银针在手,朝着男人腕间扎去。
那一处有人体大穴在,男人一时吃痛,手也就松开了,苏菱悦趁着这工夫忙提步又跑,丝毫不敢与他缠斗。
然而那男人如何会遂了她的心愿,手腕上那股子酸麻的感觉强压下去,提步又追上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苏菱悦。
他先前吃了银针的亏,这回便学乖了,一上手,便径直去擒苏菱悦的手腕,防着她再以银针伤人。
苏菱悦心道不好,手腕被死死地擒住,银针便再使不出来,她虽还蒙面,但落在这人手上,身份一定会被揭穿!
他日日待在慈宁宫,太后又有心盯着朝阳宫,他不可能不认识“皇后”。
苏菱悦鬓边盗出冷汗来,手上还在使劲儿,试图挣脱开。
男人仿佛察觉到她的用意,嘴角上扬,那笑容在月色的阴沉下,竟有七分骇人:“不自量力,不如现在就让我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这般不要命。”
他说话间,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朝着苏菱悦脸上面巾而去……
苏菱悦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她身份被识破,这男人一定会提了她到太后面前去,她有皇后的身份做保护,太后也不敢对她动用私刑,可是她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太后一定还会继续怀疑她,说不定会对她痛下杀手,她今天晚上要怎么才能躲过一劫,之后又要怎么样才能勉强维持和太后之间的表面和平。
要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慌神乱了分寸……
男人从她眼中看出强撑的镇定,面上的不屑越发重,眼看着那只手要碰上苏菱悦的面巾,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给了那男人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