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番闹腾过后,我回到屋里,倒是也不觉得犯困,“宋姑姑,你还记得六岁那年我同你说的那个比我生得还好看的哥哥吗?”
“记得啊,怎么了?”
宋姑姑又把新的绣花龙凤被换成我原来的那床牡丹花被褥。墨儿也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给撤了下去。
“我今日偷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他了,他也同我一般长大了,不对不对是比我高出了好几个头,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好看,只是……”我说到这里梗塞了一下。
宋姑姑还在抖动着那床牡丹花被褥,“傻阿烛,都过去十年了,怎么可能还不长大?”
“只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我说这句话时,抬头看了看天,从侧脸望过去依稀可见我愁眉不展。
宋姑姑也走到门槛上坐了下来,“阿烛无须闷闷不乐,他若是忘了你也没关系,你们大可重头再来,重新认识一次彼此!
“重新认识彼此?”我不懂怎么个重新法,他都不记得我了,怎么能重新呢?
可我每次遇到难事,不知怎么办时,宋姑姑总会开导我,并赐予我一个锦囊妙计。在我心里,宋姑姑就像是一盏明灯,指引着我前进,指引着我面对未来的明灯。
宋姑姑用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刚才与老爷所说的怕是他吧!”
“呃……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神情扭捏,满脸绯红,其实刚刚说完那句话我就后悔了,他都不认识我,我又该如何是好。奈何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宋姑姑看我低眉垂眼的样子,不知是喜是忧。她又不能神机妙算,揣测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多多烧香拜佛,乞求神灵能够保佑我一世安乐。
三日闭门思过后,我实在是待不住,便急急的叫上墨儿与我一同前去寻楚牧修……
我按着那天跟在楚牧修后面的路一路找回去,“熠王府”我和墨儿又躲在墙脚,这回我可是要好好看清这府上牌匾上写着的是什么了。
“小姐当真要闯这熠王府,曾多听旁人说起这熠王虽是个战功赫赫,武略精通的大英雄,可性子却是孤僻冷血得很,要是我们被当成刺客抓了进去,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啊……”墨儿其实是极不愿跟着我出来的,因为每次我都拉着她做一些冒险的事。
“管他什么熠王,我要找的人又不是他,捉住了又如何,谁能相信两个弱女子会是刺客?”可怜的我到如今还以为楚牧修最多是这府上关系要好的亲戚,却不知他便是熠王。
“小姐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墨儿生性淡单纯,再加上我那么一忽悠,她觉得听得过耳,坏事也当成了好事。
“墨儿再高一些!”
“小姐你好重啊!”可怜墨儿又被我当成垫脚石踩在脚下。
我把手艰难的撑在那墙头,脚一个劲的往上蹬,这熠王府的墙真高比丞相府的还要难爬。
“啊……”我好不容易才爬上墙头,怎料一个猛地后空翻就重重的摔了下去,辛好是摔进了熠王府,要是再摔回去那可就不得了了。
“小姐你还好吧!”墨儿听到我叫唤了一声,然后再也没有动静,着实叫人担心。
“真不叫人省心!”墨儿嘴里嘟囔着,一转头就看见千澈带着两个侍卫。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墨儿见他们手持长剑,想着定是熠王府里的侍卫,站在他们面前的千澈肯定是头是老大,墨儿伸出手在千澈面前晃着,“小女子恰巧路过此地,望着里面好气派,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绝对不是什么刺客啊……”说着墨儿就要逃走。
千澈用手里的长剑拦住我,“我何时说过你是刺客,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墨儿慌手慌脚,只怪自己太蠢,竟不打自招……
“带走!”千澈一声令下,身后的两个侍卫就把墨儿架走了。
“啊……我真的不是刺客,阿烛,阿烛救我啊……”可怜的墨儿一路挣扎着,又被当成了替罪羊。
“哎呦喂疼死我了……”这边刚刚掉下去的我正揉着腰,托着屁股挣扎着站起来。
定睛一瞧,这熠王府真的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简直比我丞相府还要气派许多。可叹这偌大的熠王府,寻一人又谈何容易啊!
我在府里乱窜了半天,见人就躲见人就跑,“怎么大的地方我要怎么找啊……”我正低头丧脸的躲藏在花圃下。
不觉间看见一间屋子,我好奇的走过去,站在屋子前几米外,这屋子好大啊,牌匾上写着烟云轩,外面红墙黄瓦,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刺眼的光芒。
我觉得如此宽敞明亮,豪华雅致之地,定是住着府上威望极高之人。我耐不住性子,定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我蹑手蹑脚的溜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粘了粘口水,在窗子纸上轻轻戳了一个洞。然后把身子靠在门上,一只眼睛贴在门上。我看见房间里宽敞明亮,里面摆着一桌一椅一盏灯,书架上再有几本书。窗口香炉里正焚着香。几张宣纸摆在砚台上,只是放得有些许的凌乱,纸上写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四个大字,字迹还未干,像是才有人来过。
墨儿被当成刺客被千澈关进了柴房……
“我真的不是刺客,你们真的是抓错人了,我是同我家小姐一道来的!”墨儿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汗看着,心里实在是害怕。
“你竟还有同谋!”千澈走到一半又折回来。
“是啊,我同谋是我家小姐,哦不是,我和我家小姐都是同谋,也不是……我怎么话都说不清楚了,反正你们就是抓错人了……”墨儿结结巴巴的,一时嘴巴跟不上脑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得赶紧告诉殿下!”千澈见墨儿口齿不清,竟将她当做疯癫之人。
“你快回来啊,我与我家小姐都不是同谋,我们都是好人啊……”墨儿急得直跺脚,怎么就越描越黑了呢!
我正看得出神,心里想着此地主人肯定是个温文儒雅,志气兼得的高人志士……
“啊……”只听吱呀一声门就开了,我生生摔了个狗吃屎,“哪个混蛋开门也不吱声!”我刚刚就摔了一跤,现在又来一遭,屁股痛得难受,还没站起来就要骂人。
“是你?王府戒备森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楚牧修察觉到门外有动静,这才放下了笔躲在门背后。
看见他我一下子就忘了疼痛,一脸的惊喜,拍了拍衣裳就起来了,“是你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这王府的墙可真不好爬,我这次来找你是真的有事要问清楚。”
“何事?”楚牧修把剑收起来,也不过来扶我,自己又重新坐回花梨木案上。
他不扶我倒是不打紧,我也不在意,总归我自己有手有脚,我站起来,又拍了一遍身上的衣服,我这衣服是纯丝的,料子软,容易粘上灰尘。
我拍衣服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他看着我能够舒服一点,我上前走了一步,也不坐下,“公子名字是否唤做牧儿,又是当真忘了阿烛?”
楚牧修手里拿着笔,怔了一下,见墨水滴在宣纸上才回过神……
我见楚牧修一直不理我,心里想着定是心里厌烦我,“既然公子如此不待见我,那容阿烛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公子答完我立即就走!”他不理我,我也不必再拘束,随便找张凳子就坐了下来,“公子是这熠王府主人的亲戚还是在这做什么差役,居然能住在这如登春台的好处所?”
我看见楚牧修眉头皱了一下,也许是觉得我有些可笑,“差役,你看这是何地,我便是做什么差役!
我其实是懵的,“何地……熠王府,你便是,公子便是熠王!”我惊得目瞪口呆,他竟是熠王,整座宫殿的主人,也是啊,若不是皇亲国戚又哪有资格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呢!
我用手挠着点,一时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起刚刚还问他是做什么差役的,实在是让人嗤之以鼻,笑掉大牙……
我赶紧从凳子上跳起来,觉得凳子也是如此的扎人,“公子哦不是,殿下竟是熠王,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主,贵人多忘事嘛,何况我一个小小的阿烛,熠王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我不禁在心里自嘲着,这突如其来的尊贵身份,让我手忙脚乱,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叫他不要笑话我。
“我记得!”楚牧修放下笔抬起头。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句话,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却再也迈不开腿了,我就愣愣的站在门口不动,不知是去是留是喜是悲……
片刻,我惊魂未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公子真的记得阿烛吗?”
“记得!”楚牧修把右手衣袖拾起来放在身后,我又看见了他腰间的玉佩。
我回头望着他,“终于找到了!”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整个屋子里迷漫着淡淡的焚香气味,我看着他,他望着我,这场景真的像极了那日在皇宫大殿里。我瞧了瞧他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睛会说话。就在楚牧修快要忘记我时,我又如儿时那般跳到她的眼前!
“殿下!”门外千澈一声殿下,着实将这美好的瞬间打破,我和楚牧修赶紧把眼神收回来。
千澈正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看见我站在门口,用眼睛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走进去。
“何事?”千澈抱手在前,“殿下,方才在府外,抓到一身穿碧绿烟衫的可疑女子,不仅行事异常诡异,话也说不清楚!”
“碧绿翠烟衫,莫不是墨儿,坏了……”我原本还低着头,一下子想起墨儿还在外面呢。
我走上前拽着千澈:“那女子你们关哪了?”
千澈赶紧撒开我的手:“你又是何人?”
“我问你关哪了快说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越发用力地拽起千澈。
千澈无奈,看了一眼楚牧修,见他点头,“好,姑娘请随我来!”
“快点!”我知道墨儿胆子小,生怕她被吓坏,拽着千澈就往外跑。
“哎,姑娘慢点!”千澈被我稀里糊涂地拽着跑,心里纳闷,今日真的是莫名其妙,竟被两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轮番嘶吼,可当真要去庙里好好烧烧香了!
侍卫用钥匙打开柴房的门,我急急地走进去,看见墨儿双手被绑着,摊在柴堆上,“墨儿!”我赶紧上去帮她松绑,见她手臂被勒出了一条条红痕,我心里是极心疼的。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以为出不去了呢,就是他,”墨儿眼睛瞪着千澈,“他非说我是什么刺客,不听我的一句辩解就叫人把我抓起来!”
千澈有点愧疚,“姑娘莫脑,在下也是……”
“是什么是啊,你好好的被人胡乱抓起来你心里能不恼吗?”墨儿火气很大,因为手臂实在是火辣辣的疼。
“千澈,以后定要摸清楚底子再抓人,再不可胡乱冤枉了好人!”不知道楚牧修什么出来的,我给墨儿松了绑他就在千澈身后。
“嗯,我知道了!”千澈头低得深深的,看来是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