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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不能有污点的,污点如同长在额头上的痣,谁都能一眼看见。人更是不能有动摇的,动摇会让你错失很多机会。可我两样都有!每天望着蓝天,我都在想,是谁带给我如此沉重的枷锁,是谁将我一次次拖入黑暗?我真想对着蓝天大喝一声,我是鹰,我渴望飞,我是鸟,我渴望自由。我更是一名军人,我渴望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我是无愧于这湛蓝的天空和圣洁的草原的!
——万月
夕阳下,小溪边,美丽的古丽米热跟万月并肩而坐。
这是春末夏初的又一个黄昏,夕阳很是绚丽。科古琴沐浴在一片金色中,多情的山野发出无边的诱惑。
两个人原本是认识的,早在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以前两人就是朋友。这得归功于父亲。父亲万海波是个闲不住的人,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便是到民间的各个角落走动,他认识各色各样的人,有些关系还很密切。八岁的时候,古丽米热住在舅舅家,舅舅当时在新疆国民**下属的一个军马场工作,说工作是好听,其实舅舅的职业就是驯马,他对马有着特殊的爱好,更有着道不清的感情。受舅舅的影响,古丽米热打小就喜欢马,一有空就要到舅舅的马场骑马。偏巧万海波也喜欢骑马,就这样古丽米热跟小万月在马场认识了。万月在马上的功夫,一半是古丽米热教的,另一半来自于另一个人。
那个人古丽米热也认识,在古丽米热的印象里,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不但英俊,而且多情、开朗。一段时期,古丽米热唤他武哥哥,后来舅舅跟他闹翻了,原因是武哥哥抱着她坐在马上。那一天天特别的蓝,蓝得能把人的影子照见,风很暖,有几朵羊似的白云荡在半空里。美丽的布尔旗草原像一片阔大的毯子,铺展在她的视野里。那一天她很幸福,感觉不是在马上而是飘在云中。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是马策跑时掠起的,小小的脊背后面很温暖,那是武哥哥宽厚的胸膛。他们从正午骑到了太阳偏斜,具体跑了多少圈,古丽米热记不清,她也不想记清,唯一的盼望就是马不要停下来,就那样驮着她还有她的武哥哥,永远奔走在草原上。
后来舅舅策马追了过来,用一根长长的绳子套住了疾跑如风的枣红马。因为套得太猛,枣红马差点一个跟斗,幸好她将要失重从马上飞走的一刻,武哥哥一个凌空,托着她跃到了地上。真的是托,武哥哥落地的时候,她是平躺在他双臂间的。舅舅喝了一声自己的坐骑,跃下马,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从武哥哥手中夺走。
那个夜晚,舅舅教训了她。舅舅是从不教训她的,重一点的话都从不说,但在那一个夜晚,舅舅的脸色很是骇人,说铁青也不过分。“往后离他远点!”舅舅骂完,这样补充了一句。
“我就不!”古丽米热也在那一天耍起了小脾气,她一向是很乖的,从不跟舅舅顶嘴,但那晚她还是忍不住顶了舅舅一句。
舅舅很伤心。
后来,舅舅把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说:“热儿,不是舅舅骂你,你还小,有些事不大懂,那个武哥哥不是好人啊。”
“不是好人?”她记得问过这样一句,当时傻傻的,一脸的不信。舅舅却没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他避开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说:“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我看得出,那个人对你存心不良。”
说实话,当时她对舅舅是充满了怨恨的,她甚至认为舅舅不该那么快就把她送走,她在草原还没玩够呢。再者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武哥哥,那不把人遗憾死。直到后来,舅舅倒在血泊中,母亲带她去痛哭的时候,她才明白舅舅是对的,武哥哥的确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为了一匹马,竟能血洗马场,一次砍倒五个人,这样的男人,除了用狠毒,还能拿什么来形容?
“他……还来找你吗?”半天,古丽米热这么问过去一句。这话带点试探,也带点审问。这是来特二团后,她第一次这么问万月。
“你说呢?”万月并没扭过头,目光仍旧望住天山的方向,她的回答有点出乎意料,古丽米热似乎听出另一种味儿。
“我也说不清,不过我想他不会善罢甘休。”说完这句,古丽米热脸热了一下。其实她跟万月之间用不着拐弯抹角,但她仍然没有勇气把那句话直接说出来。
万月这次没吭声,她知道古丽米热想问什么,还知道这些话都是师部让她问的。她是师部的人!头一眼看见她,万月脑子里就跳出这样的想法。原本很友好的两个人,本可以情同姊妹,就因走了两条不同的路结局便有点不同。这是人生的无奈,也是人生的悲哀。这些日子,万月在有意拉开跟古丽米热的距离,宁可跟江宛音在一起,也不愿陪古丽米热到营地外走动。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有时,万月忍不住也会向自己发问,不过她从来不去找答案,有些事是没有答案的,比如她跟罗正雄。尽管罗正雄表现得一天比一天强烈、急切,可她心里,却是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沮丧。跟古丽米热也是如此。古丽米热约她出来,无非就是想借机拉近两人的关系,把遥远的岁月里那份曾经的亲热重新找回来。但这可能吗?岁月冲走的,不只是童真和友爱,也不只是彼此的经历。两颗心一旦有了隔膜,怕是短时间很难贴在一起。况且古丽米热这次来,本身对她就是个刺激。
我是个被人怀疑的人!
到现在也没人彻底相信我!
这么想着,医院里的一幕幕又猛地跳出来,在这个黄昏再一次无情地咬伤她的心。她的心已被咬伤过无数次,到现在近乎鲜血淋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过去的那个冬天,她的确是被当做怀疑对象带进医院的。侦察连在沙漠里拦截了一支驼队,意外抓获一个叫麻尕的特务。麻尕以前是铁猫的随从,后来铁猫将他派到阿克塞,在那儿发展地下武装。审讯中麻尕交代,自己是奉命进入市区跟“雪莲”接头的。
“雪莲是谁?”
一开始麻尕死活不说,说出“雪莲”等于就把自个的性命说了出去,要是让铁猫知道,那是多一分钟也活不过去的。后来麻尕被带到刘振海面前,望着这个眉清目秀一头卷发的小伙子,刘振海突然说:“你的名字不叫麻尕,叫麻小武。”
“你怎么知道?”麻尕惊讶地瞪住刘振海。麻小武三个字已在这世界上消失了十多年,连他自己听了,都有点想不起这是谁。
“你有个双胞胎哥哥,叫麻大武,十六年前,你父亲麻老实因为一峰骆驼被一个叫古尔拜孜的头人给害死了,你母亲投了河,你们兄弟二人也在那场不幸中失散,自此天各一方,再也没见过面。”
“你……你……”面对刘振海,麻尕惊得喘不过气。半天,他听刘振海冲外喊:“让麻大武进来!”
那一夜在二师师长刘振海的办公室里,上演了一场催人泪下的戏,那场面真是感人啊。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想不到以这种方式见面。麻大武已是二师十七团三营副营长,一名优秀的解放军战士。而麻小武,却成了被国民党遗弃的一只无头苍蝇,整天在刀尖血刃上瞎碰。那晚麻小武最终交代,“雪莲”就是万月,他此次的任务就是潜入医院,等候“雪莲”出现,从她手里拿到情报。
麻小武紧跟着说出了那家医院的名字,正是罗正雄当初要送万月去的那家地方医院。
师部连夜作出决定,将患病的万月带入部队医院,同时一场审讯战也秘密展开。
对万月的身份,刘振海不是没有怀疑,其实一开始,万月就处在严密的监视中,师部之所以下命令不让特二团对她采取措施,就是想借她引出铁猫还有血鹰,包括红海子时罗正雄几次派小林向师部提出对万月的怀疑,都被刘振海以各种说辞遮挡了过去。这步棋走得相当险,弄不好刘振海是要担大责任的。当然,内心深处,刘振海也是想给万月多争取一点时间,好让她从自我挣扎中走出来。
师部对万月是充满了信心的。一个人不可能在困惑和迷乱中陷太久,面对阳光,她应该能作出正确的抉择。
“你应该把真相说出来了。”记得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晚上,刘振海这样语重心长地说。万月紧紧地抿着嘴,内心里充满了挣扎。一则她确实病了,发烧,呕吐,病情折磨得她两天两夜没合眼,思维一片混乱。另外她不知道该向刘振海说啥,从哪儿说起。她的人生真是混乱透了,从母亲带她走进那扇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被混乱包围,被混乱困扰。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境况非但没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乱的趋势。
血鹰,铁猫,罗正雄……
私生女,女子学堂的才女,留洋专家……
各种各样的符号贴在她身上,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男人盘旋在她感情的浪尖上,一方面是这个世界用各式各样的爱席卷她,令她应接不暇。另一方面又是乌云一般的恨牢牢地罩着她,让她年轻的心经常电闪雷鸣,不得轻松。
那个晚上她啥也没跟刘振海说。
第二天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换了病房,门口站着手握钢枪的麻大武。
后来她听说,那家地方医院发生了一场血战。刘振海让一个长相酷似她的女兵住进该院,在麻小武的配合下,铁猫果然上当,派了一支小分队潜入医院,想把“她”劫走。事后才知道,铁猫跟血鹰闹翻了,原因很是荒唐,竟是为了争夺她!
那一刻万月才相信,铁猫的话没错,这个男人终于露出了血性!记得在通往红海子的路上,铁猫猛地抱住她,声粗如牛地说:“我不想让你去,我要跟你在一起!”后来,在一个月光黯淡的晚上,铁猫再次潜入营地,冲她发毒誓:如果她胆敢爱上罗正雄,他会让特二团死得很惨。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从武哥哥到血鹰,从血鹰到铁猫,现在又是罗正雄,她生命中为什么老是躲不过男人这个劫?难道真如母亲预言的那样,她是个蛇精,这辈子注定会让众多的男人为她生,为她死?
等刘振海再次语重心长跟她做工作时,她就再也忍不住,以泪洗面,将所有的事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包括起初怎样被武哥哥保护,后来又怎样被已经叫做血鹰的武哥哥强行拉进那个阵营,并以爱要挟,逼她为国民党卖命。她不从,血鹰又暗中向母亲下手,试图彻底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后来遇到铁猫,这个外貌粗鲁长相奇丑的男人又怎样以和风细雨甚至柔情似水的方式爱上她,并默默承担起保护她的角色。直到国民党分崩离析,远逃台湾,血鹰跟铁猫奉命潜入民间,秘密组织反攻力量,图谋反攻大业,她自己又以传奇的方式逃出虎口,企图远逃魔掌,重新找回人生等等。刘振海听得入了神,半天发出一声叹。那声叹对她而言,接近苍白,接近无力,她知道,无论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能真正帮她从魔掌中逃出来,要想彻底摆脱那个噩梦,还得靠她自己。
然而,就在医院,就在她快要坚定起信心时,不幸发生了。
麻大武被人暗杀。麻大武在奉命回三营的路上,被不明身份者暗害,尸体被砍了头,扔在驼道上。他裸露的身子上,竟大大地刻了两个字:“雪莲”。
据此,师政委童铁山在师部会议上提出异议,并第一次公开向师长刘振海发难。这是两个搭档第一次发生争吵,场面相当激烈,传到万月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情形。有人说师长刘振海有意于她,为了获得她的芳心,不惜违反原则,以战士的生命作代价,向她表白爱心。还有更难听的,说得她不仅脸红心跳,更是无地自容。
天呀,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起风了,风儿柔柔的,轻打在脸上,像母亲的手掌。黄昏早已退去,黑夜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临,山谷陷入一片神秘中。科古琴的夏天真是感人,尽管才是初夏,但每一寸阳光,每一片空气,都已露出柔和之意。远处,传来驼五爷的唱,这个老头,总是把夜晚拉得更长。
一颗子儿一根箭
平贵西凉招姻缘
好酒灌醉女代战
四讨令箭出关山
两颗子儿成呀成一双
千里路送妹的赵宣郎
盘龙棍斜搭在左肩上
金娘在马后泪儿汪汪
三颗子儿三桃园
董卓要谋汉江山
王士图定下了美人计
凤仪庭貂蝉女戏吕布
四颗子儿成两双
白书生爱的是李会娘
西湖玩景增友谊
三更天的会娘到书馆
五颗子儿五支箭
西门郎大闹潘金莲
武大郎口含毒药死
武松杀嫂报含冤
六颗子儿攥茂星
张梅英花园里动哭声
高文举上京三年整
花亭椅上再相逢
七颗子儿七星剑
王金龙所爱的小苏三
苏三坐监三年满
洪洞县的大堂上再团圆
八颗子儿八桃园
陈杏元小姐和北蕃
自幼许给了梅良玉
他夫妻哭出雁门关
九颗子儿九连环
倒返杨岸的是双杨
介牌关战败的杨长江
为的是狄青少年郎
十颗子儿十样景
双锁镇抬亲的刘金定
高宗宝得下的头甲疯
连汤带药是夫妻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