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愧疚
“抱歉……”林楚低声认错,却不再抬头去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女子。
初见她时,只知她是宁霄原最不喜欢的那个女儿,身着与相府小姐一点都不挂钩,可一双眸子精明的却让他不禁侧目以视。
谈吐之间却有王者的气魄,甚至连同他步步扶持的贤王,都有所不及。
这让他对她来了兴趣,可没想到,不过多久,她便初露锋芒,让贤王和皇上都对她刮目相看。
本将贤王一派的宁霄原的女儿赐给俞王,是想牵制他们,却不想宁湄岑竟然扬言同宁霄原断绝关系。
后一直派暗探在宁湄岑身侧,听到她梦中呓语,仔细整理猜测一番,林楚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宁湄岑原便不是天钦的人,只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委身于此。
又故意搞出一套说辞来,布了一个大局,骗宁湄岑离开京城。
林楚比楚俞泽先发现,楚俞泽爱上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了,于是便想复仇,将不顾一切的将宁湄岑从楚俞泽身边夺走。
楚俞泽害他从小便没了娘亲,他定不会让楚俞泽好过!
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汗,挑灯夜读多少年,换来今日的地位,他绝不轻易辜负!
宁湄岑不明所以,看着他的眼,由黯淡到不甘,再到妥协。
“林楚,很多事情可能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宁湄岑蹙眉,自从得知水湖一事为林楚刻意陷害之中,她对这个少年的情感,便再也不能直截了当。
这是智者之间心理上的博弈,林楚在赌她何时回心转意,宁湄岑也在赌他何时死心。
林楚再次将自己乔装,又是那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目光,看着宁湄岑,“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是怎样?”
林楚赌,宁湄岑不知道。
“或许你这么久以来,一直痛恨的人,并不是你所谓的仇人。”宁湄岑勾唇,看着林楚眉目之间,与楚俞泽有几分相似的矜贵气质。
“那是谁?无论是谁,我都只想报复他,他害我什么都没有了。”林楚脸上是受伤的表情,手拧着衣袖的边缘,暗暗发泄。
“是贤皇贵妃,证据,你可以找熙嫔要。”宁湄岑朝着林楚微微勾唇,在她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前,她也完全没有想到。
不谙世事,纯真无邪的淳贵人,竟然知道那么多事情。
他的父亲,从一个不知名的县长,一路到吏部尚书,在向上爬的过程中,知道了太多太多事情。
不仅给淳贵人许多底气,更是给宁湄岑也提供了不少帮助。
“你……”林楚很想质问,她是否在拿一个死人糊弄自己,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宁湄岑并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道理这么做。
欲言又止之后,落寞的离去。
宁湄岑从那角落走出来,看着林楚自那长长的宫闱,一直向里走,每一步艰辛又沉重。
那单薄的身形,被一阵风吹过之后,更显得脆弱和苍白。
他以为是楚俞泽的母妃害死了他的母妃,于是恨楚俞泽恨了这么多年,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之前做的一切,恨错了人,皆是白费。
原本,他们该好好做兄弟的。2018小说www.2018xsxs.com
就像在南疆,他曾多次暗中保护森米一般,只因那是他的弟弟。
宁湄岑注视着那单薄的身影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
才抬眸,新儿手中拿了斗篷,也没问宁湄岑怎么忽的折身,察觉到她脸上的一丝落寞,将斗篷轻轻的披了上去。
“娘娘,起风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好。”
宁湄岑正要上马车,突然感受到她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正灼灼的黏在她的后背上。
动作迟疑了一下,转过头看过去,是宁霄原。
新儿看到了男子不凡的穿着,又见宁湄岑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古怪,便在扶着宁湄岑手的时候,微微偏头低声问道:“娘娘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宁湄岑没有任何犹豫,将头转回去,提了裙摆钻进马车,“不必。”
马车里似乎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香草味,宁湄岑深吸一口气,那气味却很快消散不见。
“新儿,你在马车里点香了吗?”宁湄岑对着外面问道。
“没有啊。”新儿清脆的应着,正要问怎么了,却见方才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宁湄岑的头发夹杂着白的人走了过来。
宁湄岑再没听到新儿的声音,掀起帘子一看,便对上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苍老的脸。
“大人。”
宁湄岑先反应过来,泰然自若的向宁霄原低声问好,语气不温不热,没有不敬之意,也无亲近之感。
“岑儿……”宁霄原双唇喏喏的开合,低声唤了宁湄岑一句。
这语气配着这表情,让宁湄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吗?
“大人有什么事吗?无事的话,本王妃还急着回府。”宁湄岑莞尔,和局促的宁霄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霄原见宁湄岑没有与自己寒暄几句的意向,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黝黑又老态横生的脸,冒出不自然的暗红。
他依仗了贤王多年,可现在被宁湄岑在南疆解决掉,他以为林楚和他是一派的,一心为了扶持贤王,两个人做了许多事情。
可逐渐的,他却发觉到林楚的心,好似并没有自己那般坚定,便又擅作主张,私自做了很多决定,甚至不惜连自己的女儿都算计进去。
直到贤王愚钝,冒冒失失丢了性命的时候,他才恍觉,自己一向爱惜人才,贪慕钱财权位,可他却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才错失。
身边的暗探将贤王的死讯递赖时,宁霄原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的努力也都跟着付诸东流了。
自己将自己关起来,反思了这么多天,最后悔的便是直到宁湄岑出嫁,他都不曾好好的对待过她。
宁湄岑能看出,宁霄原那脸上的不自然,叫愧疚。
只是他位高权重多年,也拉不下脸来道歉,支支吾吾杵在那里,也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