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难消(二)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都在因为愤怒而放大,我的父亲戎马一生,多少谋略算计没有见过,会如此轻易的就上了人的当?
眯一眯眼,我从齿缝间挤出,“怎么皇上觉得朝廷向来器重的抚远大将军,会凭别人几句话便就轻信得要叛国了么?”懒
“他自然不是很容易就相信的,可是他为人正直,从不曾学朝中其他大臣那般,在京中留有眼线,是以他去了边境后,于京中的情形更是半点不知,如此,虽然他面对那些所谓的证据并不肯相信,可是你的亲笔书信却是一记重锤,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了,”凌御风的语气里满是无力,“他的理智终于崩溃在你的那封亲笔信上……”
“等等,”我莫名其妙,厉喝着打断他,“我的亲笔信?”
我在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要说亲笔书信,只有父亲跟朝廷为粮饷产生冲突时,凌御风让我给父亲写过一封,之后,我何曾又给父亲写过信?
而即便我确实有写过,也绝不会有让父亲以为我将遭不测的内容,不是吗?
就见凌御风双眉一拢,定然看着我,“那封信,确实是你的笔迹,只是,有几个地方被篡改过,其篡改手段极是高明,更加上萧老将军爱女情切,就……”
“什……什么?”我心里激烈颤抖,“确实是我的笔迹,只是被篡改过?”虫
他点头,“是。”
“怎么会是我的笔迹,怎么会,”我再也忍耐不住满心的激动,宫中规矩森严,为防有人窥探宫中私事,决不许轻易流出半纸片字去,我往日但有练笔,或造册收好,或就地焚决,如何会有我的笔迹流落出去?
“那封信上语气隐晦,只说有什么事要发生,让你父亲带上你母亲离开等等,你……你没有写过这样的信么?”
凌御风不知道是顾忌什么,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竟然有着一丝的颤动。
“轰”的一声,我却仿佛五雷轰顶,这样的信,我写过。
那日,我获知父亲难以保全,绝望之下,叶子诺慨然承诺或劫法场,或中途营救,一定要将父亲救出,而我便写了封信托他转交母亲,让母亲即刻搬离家中,那封信上语气,像及了凌御风口中的这一封。
我带着难掩的仓皇看着凌御风,凌御风立刻看了出来,哑声问,“你写过,是不是”
我默然点头,眼里已扑簌簌的落下泪来,难道,竟会是叶子诺?
一念至此,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结合叶子诺后面的种种行为,难道,他竟是从很早就开始部署这一切,正月里皇后大封礼服的出错,父亲为谋逆而自尽,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点燃我心中对凌御风的恨意,从而,帮他弑君?
我越想越是这个可能,他知道凌御风身边的铁血侍卫无法突破,于是百般寻找机会,恰巧发现我竟是几年前救过他的人,于是,他就名正言顺的有了接近我的理由,先待之以礼,再动之以情,让我从心底里先跟他亲近起来,如此,一但我的父亲有事,我第一个就会找他,并且,也只能找他。
如此,我竟是一步一步的按着他既定好的步骤,很令他满意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这样的罢?
这种感知让我心痛如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活在对凌御风的愤怨之中,以至于我被仇恨蒙住了眼,竟看不到这翻云覆雨的背手,藏着的到底是谁的手?
不知是痛还是悔,我大口大口的吸不上气来,半晌后,我才低低的道,“我确曾写过这样的一封信,是给母亲的,交由卫远侯转交。”
就见凌御风眉头一挑,眉眼瞬间冷冽,“果然是他。”
“你知道?”
他的黑眸中泛起一丝幽冷,“当萧老将军那边一有异动,朕就觉得不对,只是叶子诺的手段太过高明,朕暗中几番盘查都没查到他的头上,若不是……,”说到这儿,他朝我看了一眼,才又接着道,“若不是那日在城南小牢中,有死士拼死要抢你出去,朕还想不到他的身上。”
我直觉得心里像是在打鼓般的“咚咚”狂跳着,一股气堵在喉咙口,直压得我气也喘不上来,我突然想起,当日在城南小牢中,我曾远远的听到父亲说自己是中了人的算计,却又谢领御风的好意。
我颤着声问,“那日在城南小牢时,我曾听见父亲说什么‘谢皇上好意,’是……是什么意思?”
凌御风薄唇抿了一抿,目光忽明忽灭,“萧老将军和匈奴勾结联盟,证据确凿,朕不能赦了他,可是朕也知道萧老将军一世忠心,更……更不忍你伤心,所以,朕便打算悄悄的放了他去,让他隐姓埋名安然晚年,可不想萧老将军却是个宁折不弯的烈性子,他——选择了自刎!”
说到最后一句时,凌御风的脸上满是戚然。
我直连指尖都是冷的,原来,我苦苦纠缠苦苦惦记愤恨的背后,竟就是这样的简单!
确实,以父亲的傲骨,他是绝不肯隐绝了姓名苟活于世的,这对他老人家来说,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可是,就在这一刻,我却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团迷雾,叶子诺那边的说辞还在耳边,凌御风这里又有了他的一番道理,都像是真的,又都不像是真的,而我,就像是在那迷雾中找不到归路的懵懂孩童,越是绝望,越是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对的出口。
【虽然后天要回乡下看儿子,但是争取这两天存稿不断更,能多更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