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爷怕鬼
霓裳“扑通”一声跪下,用力揉揉眼睛,睁大眼睛四周看了遍,任凭她看破眼珠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可怜巴巴委屈道:“王爷,奴婢真的看不见您所说的东西呀!”
乔子湄向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她是真的看不见我的。”
凌子煊惊愕地看向她跪着的膝盖,果然不着地,头痛似的捏了额头揉了揉,道:“本王可能是喝多了,头晕目眩,你先出去吧。”
霓裳看了下桌面,王爷整日都没有向她要过酒,何来喝多一说?担心道:“您真的没事吗?”
凌子煊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霓裳迟疑地出去了,待霓裳出去后,他问白衣女子:“为什么要缠上本王?”
乔子湄不自觉地站起身说话,他马上向后退了两步,他虽骁勇善战、杀敌无数,但他还是第一次见鬼,心中发毛,大声道:“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跪下!”
“王爷,您有事吗?”霓裳在门外听到喊声,轻叩房门。
“本王在念书,没事别烦我。”他大声回应。
乔子湄见他有些许烦躁,顺他意跪下,道:“小女子姓乔,是……”
“本王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的画像上写得清清楚楚,说重点!”他觉得对着一个鬼说话好惊悚,想早点结束。
乔子湄知道他害怕自己,歉意道:“王爷,子湄知道自己很冒昧,如果不是非要找您不可,子湄是不会来打扰您的,子湄是死于非命,心里也很难过,倘若您这次帮了子湄,以后子湄便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按你所言,倘若本王帮不得你,你就缠定本王了?”
“子湄不是这个意思……”她的眼眶湿润了,样子楚楚可怜。
凌子煊最见不得女子流泪,虽说她是女鬼,但也颇有姿色,见她如此,语气便平和了些,道:“你要本王帮你什么?”
乔子湄刚想陈诉,不禁想起昨晚的遭遇还有和爱郎要天人永隔的憾事,愈加伤心,哽咽道:“子湄并非您画卷中前来选妃的乔珊珊,而是她的姐姐乔子湄,被坏人害死了。昨晚因被妖怪追,逃至雍王府前,碰巧遇到您,想着、想着附您身躲避,却因您正气太重,附不了身,便投身进您的佩剑,被带了进来,因为王府大门守着的两只貔貅太过厉害,子湄出不去了,貔貅只认主人,还请王爷带我出去。”
凌子煊听到她说原本想附他的身,怒得咬牙切齿:“你还想附本王身?!”
乔子湄不停磕头:“子湄知错了,最后不是没附成吗?”
凌子煊问:“既然你说我正气重,为何我又能看到你?”
乔子湄想了想,摇头道:“子湄也不知,也许是子湄想求助于王爷,念力造成的吧。”
“方才你说你被妖怪追?”凌子煊突然想起了什么。
“妖怪,她长着一条猫的尾巴,大概是猫妖。”乔子湄回忆道。
他一下子知道这世上有鬼,也有妖怪,顿觉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子湄趁他有点动摇,便继续磕头求道:“求王爷大人有大量帮帮我,子湄感激不尽!”
凌子煊头痛似的用中指揉揉太阳穴,随意找了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道:“好了好了,看在你和本王的字里也嵌了一个‘子’字的份上,本王就帮你一回,你要躲在剑里出去?”
“对,对,貔貅太过厉害,还是躲着为好。”乔子湄不停磕头,“子湄感激不尽!”
凌子煊忽觉后背拔凉,瞪眼环顾四周,道:“你顺便帮本王看看,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鬼吗?”
乔子湄摇头:“大概是貔貅太厉害了,鬼不轻易能进来。”
他又问:“那貔貅能挡住妖怪吗?”
这问题可难住她了,她摇头:“不知道,不过现在暂时没有发现府内有妖怪的踪迹。”
凌子煊暗自舒了一口气,说干就干,他恨不得这女鬼马上从他眼前消失,他带上流光,道:“跟上,别跟那么近!”
她点点头,五步开外地跟着他。
守在门外的霓裳看到王爷突然出来,还手执流光,疑惑道:“王爷,这么晚您要去哪里?要不要奴婢叫上花侍卫?”
凌子煊道:“本王想自己去吹吹风。”
霓裳又问:“那要不要奴婢陪着您?”
“不必了!”凌子煊已大步流星地迈了出去。
他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三步并做二步,很快就到了王府大门前,他这才示意乔子湄投进剑里。
乔子湄福了福身,便进了剑。
凌子煊看到这一幕,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宁愿自己是喝醉了酒,也不愿相信这世上有鬼存在,可惜他滴酒未沾。
他一想到剑里附着一只鬼,拿剑的手竟然颤抖起来。
守夜的侍卫开了门,他走的很快,出了大门,离远了貔貅,就把剑“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响声在静谧的街道上显得特别刺耳。
“谢谢!”乔子湄的声音留转在半空,并未见踪影。
一阵冷风吹过,凌子煊全身汗毛竖了起来,他等了一会儿,走到剑边伸脚踢了踢剑,确定鬼已经走了后,才拾起剑快步走进王府,觉得在貔貅的保护下,安全许多。
守夜的侍卫惊讶地看着他奇怪的举动,以为他是喝醉了酒。
他回去后不睡觉,要作画,叫了霓裳来磨墨,其实是想有人陪着他,他看到书桌上还铺着乔珊珊的画像,心想这乔珊珊眼神凌厉,猜便是个刁钻的主,那、那鬼目光柔和,待人有礼,两人虽长得相似,但那鬼看上去却温顺得多,不知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不!他拳头猛锤脑袋,将乔珊珊的画像揉皱了扔地上,他在想什么?他要忘记那鬼,要忘记这世上有鬼!
但他还是很不幸运地瞥到地上躺着一条白色的绣花帕子,为了验证这帕子的主人是谁,他对霓裳说道:“霓裳,你东西掉了。”
霓裳低头找了遍:“没有呀!”
凌子煊再次痛苦般捶打自己的额头,这帕子该怎么办?
霓裳惊奇得看着他异常的举动,目瞪口呆。
他最后还是选择无视这条帕子,反正其他人也不能看到它,他扭头开始作画。
他画的是一张美人图,他的画工虽说不上是大师水平,但画得还行,画中白衣女子柳眉微皱,清澈的大眼盈着泪水,模样十分凄凉!
他细看画像中的女子,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为什么画的会是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鬼迷心窍?!他被自己所作的画吓到了,用力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霓裳捡起纸团,打开来理顺皱褶一看,画的是一个含泪的女子,空白处还署名凌曦。王爷画过很多美女图,可都是帮妙音堂的歌姬画的,挂在墙上,供客人观赏,霓裳偶尔会出入妙音堂,却从未见过这女子,她心中微微发酸。
她问:“王爷,这个女子霓裳从未见过,是不是妙音堂新晋的歌姬呀?”
凌子煊瞥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宣纸,淡淡道:“没见过不奇怪,她并非人。”
霓裳惊奇道:“王、王爷您说什么?”
凌子煊自嘲的笑了笑,说他看到鬼,其他人不仅不相信,而且私底下还会将他当作傻子。
他道:“她不过是本王虚构的女子,不必大惊小怪。”
霓裳顿悟。
“咚!咚!咚!”三更响。
霓裳问:“王爷,夜深了,您是不是该休息了?”
凌子煊确实乏倦,要上床睡一下,霓裳正要告退,却被他叫住:“留下来守着。”
霓裳十分惊讶,她从未见过王爷让哪个奴婢待在房里守过夜,就连生病的时候,也没有让人在身边伺候过。
烛光摇曳,昏暗的房里微微透着些许桃花味,她红着脸伺候他宽衣,等他上榻后,慢慢将帐幔放下,
“霓裳。”王爷辗转反侧,又坐了起身。
“奴婢在。”她面颊绯红,心里在期望着什么。
“本王想了想,你在这守夜不妥当,对你名节不好。”他说道,“你将郝天临叫来,顺带拿上四五壶酒。”
“……”霓裳顿了顿,心情瞬间落到了谷底,却只能遵照王爷的吩咐去办,“是,王爷。”
少顷,郝天临便带着几壶酒出现在他房中。
他道:“打扰你美梦了。”
郝天临一笑:“天临还没做梦,或许和王爷喝完酒后,会有美梦。”
凌子煊对这种奉承很受用,他哈哈大笑,拿过一壶酒拔掉塞子,昂头畅饮。
郝天临道:“王爷今日好兴致!”
凌子煊将自己饮过的酒壶递给他,道:“饮酒助眠,来,你也喝!”
郝天临接过,一饮而尽。
五壶酒饮尽,凌子煊不胜酒力,醉趴桌上,郝天临扶他上榻,盖好被子,自己也趴在被褥上睡着了。
次日凌子煊醒来,睁眼便看到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剑眉入鬓,两排浓密的睫毛微翘,定了定神,原来是昨晚和他喝酒的郝天临,他趴在榻边,脸正正对着自己的脸,俊俏笔挺得鼻子呼出温暖的气息,喷他的脸上。
凌子煊心里叹道:“终究是男人,可惜了这张脸!”
郝天临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眼,惺忪的葡萄眼微眯,十分勾人。
凌子煊坐起身,拍了拍因酒发疼的脑袋,道:“若你累,今日可以不去衙门办公。”
郝天临站起,精神还不错,道:“还行,天临先下去了。”
他出门时,看到等在门前的花漫天。
花漫天每日一早便会等在王爷门前,和王爷一起去妙音堂,他惊讶地看着衣衫不整的郝天临从房里出来,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昨夜睡里面?”
郝天临整理一下衣衫,点了点头,步履匆匆离去。
凌子煊不小心,又看到静静躺在地上的白色手帕,他将它捡起,看到上面绣了一簇簇好看的粉桃花,他将手帕收进衣襟里。洗漱完毕后,带着花漫天,各骑着黑白两匹马,直奔妙音堂。
这妙音堂,是凌子煊建立的,里面不乏能歌善舞的人才,男女皆有,只要有出色的乐曲天赋,都可以选拔入驻妙音堂,这里主要是供富贵人家娱乐的地方,共有三层楼,一楼和二楼都是看表演的雅座,在一楼中央搭了个很大的表演台作为表演之用,一楼共有十二张八仙桌,能够容纳九十六人。二楼是看表演的单独包厢,共有九个包厢。三楼是训练场和歌姬居住休息的地方,外人是禁止进入的。
妙音堂一楼,座无虚席,每一张八仙桌上都摆放着丰富的菜肴和果品,只见一个老头在舞台上坐着说书,听得众人都入了迷,老头说到精彩处,还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
歌舞表演,要到晚膳时间才开始,不过有些人唯独爱听书,不爱看歌舞,说书结束后就会离场。
妙音堂通常都是早上唱大戏,晌午开始说书,晚膳开始就表演歌舞,涵盖了不同人的口味,常常都是座无虚席,菜肴酒水上不断。
凌子煊命人请花映容,在等待期间,吃了顿饭,他肚子饿极了,胃口大开。
一炷香的功夫,花映容就带着一个丫头前来,她今日穿了一条纯白罗裙,盘起了简单好看的流苏髻,右侧头上别了一支白玉兰流苏步摇,她的下半边脸被一条白色面纱掩盖着,挺拔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若隐若现,显得灵动的桃花美目尤为突出,整个打扮简单大方且雅致,气质出尘脱俗。
凌子煊闻到了白兰极香的香气,不自觉深深地吸了几鼻子。
“王爷,小女子花映容有礼了。”她向王爷行了个礼,和花漫天对视了一下,便低眉顺眼地站着。
凌子煊细致入微,看出他们间可能存在着不一般的关系。
他问花漫天:“你们都姓花,难道认识?”
花漫天不敢隐瞒,说:“王爷,她正是属下乡下沥州家中的妹妹。”
凌子煊略为惊讶,而后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太巧了!本王再看你们二人,确实长得很像,你和花姑娘身高差不多,如果你穿上女装,你们就像双生姐妹花了!”
花漫天知道自己作为男子是比较矮,尴尬道:“王爷见笑了!”
凌子煊看着花映容,问:“你为何想要嫁给本王?”
花映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一对上他炯炯的目光,脸微微泛红,柔声道:“王爷精通音律,琴艺了得,映容曾听过王爷登台演奏,余音袅袅,几日在映容脑海不曾散去,您正是映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世人皆说他不务正业、放荡不羁,他没想到她喜欢的竟然是他的才情,不知是博取他的好感还是真心真意,不过他对她的夸赞很是受用,笑道:“天籁之音,得是曼妙的舞姿才能配得上。”
他命人拿来琴,挥手便弹上一首“林中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