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消失的凶手1912(二)
说好要吹一个月的台风,结果就刮了一个星期,台风就悄悄然地离开了市中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难为了囤了一个月粮食的消费者,紧急食品变成日常食品,有一种白费心机的感触。
台风离开以后的日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太平,阳光没有浮现,日子过得阴沉阴沉的,太阳貌似躲在了某个角落里,不肯出来,无法释放光芒。交通的道路难以前往,路上均是被台风吹倒的大树,犹如一只庞然大物的怪物那样盘踞在路中央,挡住了前进的方向,大批市民迫不得已从侧旁钻过去,民警在现场维持秩序,耐心地疏散被堵住的人群,车辆暂时是无法通行的。
在台风离去的第一天,地铁站、高铁站、火车站均是人满为患,毫不夸张地说,一个站台就堵满了一万人,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不满人群在持续恶化下去。
灾难过后,宛如重生。
就在这一天的早晨,我接到了特案组的来电邀请,带着沉重的心情,从家中出发。
台风过后的天气总是显得尤为闷热与压抑,依旧水泄不通的道路,使我紧锁眉头,烦躁不已。
根据特案组同事留给我的地址,案发地点是靠近海岸的空地上,我将车子停在一片辽阔的大海前面,徒步下车,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由于现场是海岸边,无法用警戒线隔绝外界的地段,不少’热心’的市民仍然会在经过这一片地的时候,停留片刻,对着现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带着一片看热闹的心,站在这里,嘀嘀咕咕的;更有甚者拿出了自己最心爱的手机对着现场的每一处角落拍照,有的更会拍下现场的每一寸境况,以摄录的形式保存下来,这个就是当代的手机文明所酿成的一个畸形现象。
你不能说它好,也不能说它不好;批评它吧,不是;不批评它呢,也不是。
我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现场的民警三番四次地劝凑热闹的市民离开,可他们就是不听。
此时,负责现场报导的记者也赶到了,鉴证科的同事已经在做事,我挂上自己的工作证件,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这群只顾着拍照的所谓新人类,扬长而去,进入发现尸体的案发现场。
显然这副尸体是刚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尸身膨胀,脸部浮肿,依稀还能辨认出,这是一副女尸。
钟警官双手抱着双肩,有点发冷似的,脸青口唇白地说:今早有人在海边非法钓鱼,然后突然发现海中有微量的漂浮物,他觉得很奇怪,大海中怎么会有此等程度的飘浮物呢?他出于好奇心,拿着一根棍子打捞着可疑的飘浮物,结果就碰到了某些东西,使好好沉在海底里的东西自动浮了上来—是一副女尸体。他当场被吓坏了,立刻第一时间报警。
我听了她的一番陈述以后,玩世不恭地瞥着眼睛说:那他岂不是很无辜?好好的非法钓鱼,结果遇到死尸,报警又泄漏了自己非法钓鱼的事实,现在估计被警察抓了起来吧。一来,报案者本身就很有嫌疑,第二,他真的非法钓鱼!
她给我一个白眼: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蹲下去,随意地望着尸体说:今天台风才刚刚走,这边就发现了女尸,说不定是哪个倒霉鬼在刮台风的时候给自己来个直播,然后被强力风给吹到大海里,求救无门,自己又不会游泳,结果就淹死了……尸身膨胀恰巧说明了这个现象。
“啊?这么快就有结论了?所以这只是一宗自作自受酿成的意外溺亡案件?”她惊愕不已地问着。
我神秘地笑着说: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就不需要惊动特案组接手调查了。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
“如果尸身光是膨胀,腹部涨实,我就可以列这宗案件为意外溺亡;然而死者的腹部根本没有涨实的迹象,显而易见,她并非死于溺亡,而是死于其他原因,至于具体情况还得透过检验尸首才能知道。”
她好奇地问我:溺死与腹部涨实有关联吗?
“一般溺死者,脚底会出现皱纹,白而不净,双拳紧握,气来气往,搐水入肠,因此死者会在生前吸入大量的海水,肺部会大量积水乃至腹部,酿成腹部涨实的现象。还有,你看她的指甲很干净,如果她是活生生的溺死,在临死之前一定会有剧烈挣扎的表现,因此手指甲内会有残留的物质。因为这样,我可以大致上地判断,她是惨遭杀害,然后弃尸于大海之中;由于尸身严重膨胀,不排除尸体已经沉浸在海中浸泡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准在台风刚刚开始登陆的时候,死者就已经遇害,尸体也在那时候被丢弃。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现象的推测,真正的死亡时间仍然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检验方能得知。”
她伤脑筋地抓着散乱的头发说:可是……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她的致命原因是什么呢?
我蹲在尸体旁边,那股尸臭的劲儿一下子透过海边的风给迅速传播开来,负责拍摄现场照片的工作人员瞬间回避。我拿起她的手巡视一番,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接着我仔细地检查了她身上的其他部位,均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或许是被海水浸泡太长时间的缘故,死者身上的皮肤被泡得那样的苍白,就算有伤痕,在现在的环境下,根本很难检测,除非要很仔细很仔细地检查,才会检查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阴沉沉的天空,时不时刮起来的大风,使我没有更多的心情处理眼前的尸体,我只好站起来,擦了擦手中的灰尘。
她看着我要离开的样子:怎么?你不检查尸体啦?
“先送回去再说吧,在大海中浸泡太久的尸体,很多蛛丝马迹是发现不了的。”
她相信了我的鬼话,让工作人员将尸体搬上黑车,扬长而去,我目送着黑车的离开。
台风走了的第二天,尸体被顺利地送达实验室,SAHSR叹息着说:又是一名女死者,怎么就没有男性受害者呢?
我白她一眼说:你只要好好活下去,一定有机会看到更惨的案件。
她拍着胸膛说:你可别吓我,现在是文明时代,不像以前那样,我们不再需要残忍的战争。
我自以为是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它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重现了而已。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是看不到的。
尸体被她从外面推了进来,她识趣地拿着记录表,我则站在一旁,等候着她的下文。
“死者李家佳,今年二十六岁,已婚,硕士毕业,曾经初中、高中荣获奥林匹克一等奖,数学成绩出奇的好,在十九岁时结婚,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张文。张文是现代商人,也是慈善家,公众人物,他的投资项目非常的多,上至电影公司,下至地产行业均有他的资金在支持。在去年年底,他收购了一家出版社,专门为当前的热门作家出书,收益相当的大。传言他们两夫妻的感情非常的好,是典型的模范夫妻,尽管李家佳并非出身红门,但两人非常登对,在报纸上,屏幕上,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耐烦地嚷着:够了够了!剩余的晚点再介绍吧。
“死者二十六岁,胸部的隆起情况与身体的概括有不符合的地方,不排除她曾经隆过胸;头发有断裂的迹象,看来她的头发曾经被很粗暴地扯断过,死者有没有遭遇过家暴的记录?”
“嗯……貌似没有。她本人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张文很疼她,在家中不让她做家务,为的就是不让她那么操劳。”
“那被扯断的头发就与家暴无关,可是为什么会被这样扯断头发呢?”我夸张地做着动作,她看着我的动作说:或许凶手是从后面袭击死者的,但偏偏没有伤痕。
“没有伤痕?”我重复了一次,仔细地眺望着死者的颈部,不对,这里有一条像头发丝那么幼小的痕迹,压在喉核上,不像是钢丝,如果是钢丝,其锋利程度是足以割破她的喉咙的,但她的喉咙完好无损,那就不是钢丝了。这也不是勒死的迹象。”
她插了一句进来:万一勒着死者不是为了杀害她而是为了方便制服她呢?等等!这些是什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了在尸体的脖子上,有五根手指的淤痕印在脖子那里,很清晰,显而易见,那些伤痕是血红色的,在生前留下来的,这个应该就是致命伤,没有伤口,没有出血,那么就只有窒息这个可能性了。
她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仍然是感到心有余悸的。
“为什么尸体上的伤痕现在才浮现出来的?”她在问我。
“有时候人死了以后,伤口不一定会立刻浮现出来的,直到血液凝固,尸斑开始出现时才会浮现出来。互相交叉着的五个手指头印痕浮现在颈部那里,这个就是死者的致命原因,被人用双手掐住脖子,活生生地令其窒息致死。”
她拿着笔煞有介事地记录着,其注意力突然固定在某一处地方:许医生!死者的内裤!
我循着她说的地方,好奇地往那边望过去,死者的内裤不见了,这是我最意想不到的。
“她会不会是生前遭受过性侵害?”
我不敢相信地蹲下去研究着,嘴里说着:这不可能啊,死者的身上并没有可疑的吻痕,乳头没有被撕咬过的迹象,性侵犯的概率不大,除非凶手对阴部有着情有独钟的癖好,他只侵犯了阴部。
“你检查一次不就一清二楚了?”
我这边厢在着手检查,嘴里喋喋不休地嘀咕着:尸体在海水里浸泡过,就算凶手没有做好防御措施,死者体内的精液也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根本找不到证据。
话音刚落,死者的阴部撕裂程度表明,她的确在生前曾经遭受过性侵犯,而且……在她的阴部深处还残留着精液?是深处,就算再海水内再冲刷也无事无补?我用镊子夹出了一块透明的膜块,这是我在死者的阴部内找到的,这个就是阻止海水冲入阴部的简单障碍,这是凶手故意放的,还是死者自己下意识放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副尸体浸泡在大海内的尸体浮浮沉沉好几天,阴部内残余的精液非但没有被冲刷干净,反而留了下来,全因为一块透明的膜块?
“恭喜你,凶手的精液貌似还残留在死者的体内,你将其取出来拿去做化验吧,小心一点,精液很容易受到其他物质的干扰。”
她很兴奋很期待地说:这一次应该很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破案了吧?所有的证据都齐了。
我将自己的双手绑在后面,略显不安地望着窗外。
到了第二天,我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SARSH那期待不已地喊声给吸引住了。
化验的结果出来了……
在咖啡馆里,张幕雨带着局促不安的心情点了一杯咖啡,这一杯咖啡与之前的不太一样,它是纯咖啡,完全没有糖分的,一口喝下去全是苦涩的口感,能够忍受这种口感的人寥寥无几,老板娘也劝过她,放点糖会好一点,但被她好意拒绝了。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娘其实很年轻,三十四左右的年龄,正是风韵犹存,成熟诱人的年龄阶段,虽然她与一名男子一起开了这家咖啡馆,但她其实是一个寡妇,丈夫据说在很多年前就病死了,是脑癌,死的时候很痛苦,而且还很无奈丢下她们母子俩,一个人离去。她们两母子便相依为命,后来遇到一个男子,两人合伙开了一家咖啡馆进行经营,他们虽然并非夫妻,但平时的工作之间配合得非常好,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就是天衣无缝,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他始终无法如愿以偿。
其实张幕雨很羡慕老板娘这种身材,生完孩子以后还能保持如此这般的美好身材,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结婚。
她一个人喝咖啡硬是喝出了借酒消愁的样子,看起来很苦闷,老板娘今天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于是坐下来陪她聊天。
“张女士,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喔。”
“认识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强颜欢笑地问着。
“苏樱。你叫我苏樱得了。”老板娘欢快地说着。
“苏女士……还真巧,曾经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差不多都姓苏。”
“是吗?那还有谁。”
“没有了。”她扭过头去,不太愿意详细说明情况。
苏樱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喝咖啡伤身体,少喝点,对大脑不好。
“你这是在给自己断送生意。”
“我可没有把你当客人,我当你是朋友了。”
她终于笑了,苏樱也很欣慰地说:说吧,遇到哪些不顺心的事了。
“还是没事了。”她终究还是不肯说,固执得很。
苏樱并没有生气,这时小康回来了,全身脏兮兮的,一下子落在妈妈的怀里,张幕雨抚摸着他的脸庞说:你又去哪里玩了?小小年纪就到处乱跑,与我弟弟小时候一样那么调皮,他小时候那会可令我伤脑筋了。
小康没有反应,苏樱用手臂晃动着他,不太满意地说:小康!姐姐在跟你说话呢,不能这样没礼貌。
张幕雨略显尴尬地说:没关系,小孩子嘛,偶尔内向是正常的。
小康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则一语惊人。
“姐姐,你与弟弟闹矛盾了吧?”
“小康!闭嘴!”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你弟弟还玩失踪了,对吗?”
苏樱很着急,万分抱歉地说:这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不好意思,我要带他回去。
此时,门外进来了两名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