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消失的凶手1912(九)

第六百八十章 消失的凶手1912(九)

晚上的七点多钟,医院的病人差不多都去吃饭了,钟警官还只能站在门口,叉着手在胸前,时不时眺望着701病房里的病人。

刘女士因为无法接受女儿遇害的事实,激动过度,导致昏迷在太平间里,被送来医院时,医生说病人的情况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在现阶段是不适宜受到任何的刺激。

她站在门口等待着良好的时机,其实用等待两个字来形容是不适合的,因为她正在酝酿着该如何用精简的语言令刘女士慢慢地接受女儿遇害的事实,当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因为刘女士自醒来以后,就一直默默无闻,侧身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她计算过了,刘女士差不多有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她曾经乔装成护士,给刘女士送去午餐,但对方以’没有胃口’为理由拒绝用餐。她也很无奈,私底下找过资深的护士,她们告诉她,一般刺激过度的病人,如果摄入的营养不够,对身体的危害性是非常大的。如果不能解开刘女士心中的痛苦就没有人可以救她。

她可以一直这样等下去,直到刘女士的郁结解开,可是案件的侦破进度不能拖延,她只好被逼在规定的时间内出手了。

刘女士侧倚靠在枕头上,穿着白茫茫的病服,她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不慌不忙地说:那个,医生说你的病情并无大碍,呃……情况不是很恶劣,所以可以考虑签字让你出院,你方便吗?

刘女士不吭声,默默地流下了透明的眼泪,泪水滴到了枕头上,整个人慢慢地缩成一团,看起来很可怜。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装模作样,于是只好坦言道:其实我是负责调查你女儿遇害的案件的探员。关于你女儿的事,我个人是感到非常悲伤与遗憾,为了早日抓到犯罪嫌疑人归案,我需要进一步了解令千金的日常生活习惯。因此我要去一趟你家里,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刘女士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身子稍微动了动,整个人缩得更小了一点。

她迟疑了一会,无奈地抖动着身子,犹豫不决,欲言又止地说:我知道,失踪人口那边没有将你的担忧放在心上,假设他们有将你说的话当真,兴许你女儿就不会出事。

刘女士终于动了,她扭过头,泪如雨下地说:不……这并不能怪任何人,是她自己任意妄为,我知道不能怪你们……

她还想说话,刘女士已经坐起来,黯然神伤地说:你还是出去吧……

“不……其实这件事谁都不愿意看到,可既然都发生了,那也只能坚强地面对,对吧?”

“我说了,你先出去。”

“但这……”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不换衣服又怎么出院呢?”

她欣喜若狂地说:你想通了?

刘女士苦笑着说:“想不通,放不下又能怎么样,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生活还在继续啊。跟我回去吧。”

她被刘女士突如其来的一席话给呆住了,她没想到,人的情绪竟然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千变万化。

哀伤、自在、衷心的笑容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完美演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她像一条小尾巴那样,静悄悄地跟着刘女士,默默地看着她办理出院手续,收拾行李,面带微笑地与前台的护士打招呼,讲笑话,签署出院同意书。等所有的手续办完之后,她才回过头,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钟警官。”

“真名?”

“是的,你就这样称呼我就好,不过没几个人知道我的真名字。”

“为什么我会知道?”

“以后你就会明白。”

就这样,刘女士带着钟警官回自己的住处。

她的房子其实还算挺大的,两个客厅四个房间,其中两个房间还内带卫生间,看起来还很别致。

这套房子的市值保守估计,最起码得六千万吧?

其实房子的价格并没有那么高,只是需求多了,价值也就上去了。

刘女士一回到家就习惯成自然地甩掉脚上的鞋子,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冷冰冰的汽水,单手抛给钟警官,还好她身手不错,一下子就接住了,随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冷冰冰的汽水,一口气灌了好几口,那样子看上去还挺享受的,刘女士倒是看着有点茫然。

钟警官略显尴尬地将汽水放到桌面上,迟疑地说:我刚刚喝水的姿态是否过于狼狈?

刘女士眼珠转了转,轻声地说:没有啊。只不过我扔给你的是可口可乐,小姑娘喝了容易长胖,但我女儿永远都不怕这些,她一回家就会打开冰箱,狂饮可口可乐,她还说自己不怕长胖。你喝汽水的动作就跟她是一模一样的,仿佛是同一个人似的,我差点就有错觉了。这世上是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

更何况那片树叶已经泛黄,不再生机勃勃。

钟警官不太自然地翘起二郎腿,尽量用虚伪的笑容来伪装自己内心的慌乱。

没想到,虽然刘女士嘴上说不会再伤心之类的话,可很容易就能看得出,她对自己女儿的遇害仍然是耿耿于怀的,只是她默默地将这些伤痛藏在心里,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是她的独家伤口,谁也不允许触碰。

“对了,你女儿的房间在哪里?”

她指着一个方向,那是走廊的尽头,淡蓝色的门,两边挂了两串风铃,又接近窗口,风稍微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钟警官走过去,饶有兴趣地触碰着两边的风铃:挺可爱的。

刘女士凄戚地说:她对风铃是情有独钟的,从小就喜欢将风铃挂在房门旁边。

钟警官尝试着开门进入房间内,可发现房门是锁起来的,无法进入。

刘女士带着捉弄她的笑容说:不用看了,那傻丫头最喜欢将自己困在房间里,连我都没有钥匙,她有时候在里面一躲就是一整天,我也不知道她躲在里面干嘛。

钟警官一针见血地说:你连她在做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她会离家出走。

刘女士难得一见的笑容瞬间又消失,钟警官站在门口很尴尬,但又不想挪动位置,眺望着脚下说:其实你是不是很少陪她,至少在小时候是这样的。

刘女士在回忆着过去的细节:是的……她小时候我就没有管过她,因为我们都很忙,常常丢下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们回来了,她又躲回房间睡觉;我们出去了,她又要上课。总之我们就像天上的太阳和月亮那样,永远都不得相遇,说起来真是好笑。

“那这种情况有改变过吗?”

“有,直到我们离婚了,丈夫留给我的财产足够应付日常生活的开支,我的精神力量也开始减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专注事业。当我以为终于有时间与女儿好好亲近的时候,女儿又因为没有人管教而变得过分张狂,目中无人,难以接近。”

钟警官的手扶着门上的锁,轻轻地拍了拍,嚷着:呃……那就是说,你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房间。

“是的,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很生气,一直关着门,不让我进去。”

“你为何没有想过打开她房间的门,踏出第一步,踏入她的房间呢?”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钟警官举起手中的铁丝,郑重其事地说:只要你首肯,眼前的这把锁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它。

刘女士没有说话,表示默认,钟警官很快就打开了房间的门,得意洋洋地张扬着手中的铁丝,然后藏回口袋里。刘女士很紧张,很惊讶地走过去,支支吾吾地说:你是怎么办到的?连开锁匠的活都会?

钟警官不以为然地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要是用一根铁丝就可以开锁,我早就发财了,还用得着当警察,你以为真的好玩啊?你女儿的房间根本没有锁起来,一直以来是你不愿意打开这房间而已,就是这样。

刘女士没有理会她的话,像参观博物馆那样,带着观察的心态慢慢地踏入房间的范围。

整个房间被窗帘死死地封住,房内一片昏暗,但微弱的光线仍然能清晰地看到墙上涂鸦着的奇奇怪怪的图案,销魂的姿势,诡异的风格,阴沉的色彩,使房间的整个格局全新升华般,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人,一定是属于艺术家的那一类人,至少他们看待墙上那些图案不会以色情的角度去看,西方的情欲,均以墙壁上的作品作为一种感官上的观看。

更为恐怖的是,整个房间都装满了摄像头,每一寸角落都连接上网络,假设真的有一台电脑在监控房间内的情况,那就真的挺可怕的了。一个女生的房间装满了摄像头,这意味着什么呢。而更重要的是,安装那么多的摄像头,所花费的经费可不少。

钟警官怪为惋惜地说:你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有多少?

“一万多吧,有时候三万,这个看我的经济情况。”

“你给她的经济水平够了,可是关心似乎还不够。”

“我连她的房间都进不了,还能如何关心?”

“是你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进入她的房间,根本就没有锁起来。”

“是的,我都没有想过,她会喜欢这种女性的裸体艺术,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平时她不爱说话,没完没了地玩手机,我都不知道她与哪些人混在一起。”

钟警官望着这些被安装好的摄像头说:这些设备如果不是为了监控一个人,那么就是为了拍摄效果更加好一点。说不定她每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就是在里面摆拍。

刘女士好奇地问:你的意思是,自拍吗?

“自拍当然不需要如此多的全方位针孔摄像头,她之所以需要那么多,完全是因为渴望将自己的身材拍摄得更加清楚,更为性感。说到这里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没错,她躲在房间里,脱光衣服,对着摄像头摆弄着各种性感的姿势。”

“不可能的,她一向很正常,不可能有这种如此奇怪的癖好。”

“你这个说法可就不对了,自拍是属于正常行为,摆拍裸照更是正常不过。如果你不信,我们只需要找到她的电脑即可,因为她的电脑硬件上肯定连接了监控摄像头,她所摆拍的照片全靠网络上传的,找到她的电脑,打开一看,自然就知道,她躲在房间里究竟做了哪些事情。”

刘女士内心慌乱,语无伦次地说:你看看,她的衣服到处乱扔,扔得到处都是,我先收拾一会。

钟警官抱起双手,神情非常严肃地望着眼前这位不愿意面对事实的母亲,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不知道她的电脑放在哪里了吗?

刘女士低着头,弯着腰,小声兮兮地说:真的不知道。

她极度失望,很丧气地说:那算了,如果你不肯合作……

我坐在办公室里,漏夜将解剖报告完成,手里拿着的笔正在万分懊恼地戳着纸质版的验尸记录。

钟警官极度疲倦地溜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我对面,趴在桌子上,声音含糊不清地嚷着:解剖的结果出来了吗?

我无言地拿起纸质,念叨着:当然有结果。我在死者的胃内找到大量的甜食,例如蛋糕,奶油,还有缤多纷的冰沙。大部分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就遇害了,故此消化系统没有来得及消化,那些甜得很腻的食物就凝固在死者的胃里。

她好奇地嚷着:这很奇怪不是吗?如果杀害她的人真的是张幕云,那她胃内的食物应该是一些酸辣食物才对。一般的男生都很少喜欢吃甜食,更何况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就遇害,说明她是用餐之后没多久就遇害了,换句话说,与死者最后共进晚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或许可以尝试翻查张幕云的银行卡消费记录。

此时莫求进来了,我的办公室一下子挤了两个人进来,顿时感到一阵压迫感。

莫求一脸痛苦地说:消费甜食的结账单是死者支出的,张幕云的消费记录没有可疑的发现,看来他很聪明,知道警方一定会查。

我倒是持反对意见:不可能啊,既然他都懒得消灭罪证,又何必要煞费苦心地隐藏这些线索呢?从第一个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所有的证据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他,如果他要隐瞒自己是凶手这个事实,那么从一开始就应该隐瞒,例如死者临死之前曾经呼叫计程车的消费记录,他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哗哗计程车公司上班,这样才对。反而是一个消失的凶手,看起来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躲起来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杀人?但杀人的动机似乎又不太说得过去。

钟警官仰天长叹地说:我好像意识到,第二名受害者的变态癖好了。不过与案件无关。

有些事情我始终是想不明白,转过头对着莫求:你肯定张幕云的移动信号有变化的时候?

她点了点头,颇为伤脑筋地说:最奇怪的是,他的手机信号似乎没有更新过网络资源,纯粹是打开手机,然后打了电话出去。看样子他用手机除了拨号,其他的功能他根本不敢用。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不敢用呢?

“怕我们找到他呗。”钟警官不以为然地说:最大的破绽就是,他有胆量打电话,又敢回到他姐姐的活动范围,其他的事却不敢做了。

我撑着桌子问她:下一次他的手机再次打开时,能不能准确地追踪他的位置?这家伙似乎很有信心,我们抓不到他。

莫求的手指在敲着键盘说:你认为对方在挑衅警方是吗?很高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的手机打开时间是非常的短暂,很难追踪他的位置,帮不了你,很抱歉。

钟警官又补了一句:张幕雨半夜常常接到她弟弟的来电,但是他又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呼出急促的呼吸,他是没有办法说话?

我们的讨论似乎最后以无结论的中心作为停歇。

莫求倒是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突破性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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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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