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分家
一场闹剧落幕,下一场又是开始。
残阳似血,重云压过,闷在心头。
堂屋里孙家阿公,大房、二房都端着竹凳坐着,唯独孙巧儿等四房的人站着。
孙家阿公看着站在一边的孙巧儿道:“巧儿刚好,和阿公坐罢。”又叫孙家阿娘等,“你们也别站着了。”
二伯娘心里嘀咕:好命呀,家里的窟窿有前面的填,老的又是个偏心眼。
孙家阿公刚才拿出十两银子还孙老四的赌债,此刻大房、二房的人脸上忿忿不平。
他又闷了几口烟才道:“今天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孙巧儿明显注意到自己阿公神色疲惫,就算是一家之主,做不好也会让疙瘩越积越深,两个伯娘都说的分家,大房、二房把他们四房看做吊车尾,今天矛盾终于爆发了。
大伯作为长房首先开口道:“爹,老四虽然没回来,但我也要说,有他在,这个家就一天不得安生,索性分了算了。”
他们一房三个儿子,全是壮劳力,老孙家十八亩田,分了家也不怕。
二伯被二伯娘掐了一下腰,脸抽了抽也道:“爹,今天您也看到的要债的上门,匪子似的,保不定哪天闹出人命来,我也支持分家。”
大伯道:“老二说的有道理,那些都是横得不要命的地痞流氓,出了事都没法喊冤,就算还有两个弟弟不在,今天家也是要分了。”
孙家阿公长长的吐了口烟,烟雾遮住了那双老眼,孙巧儿坐旁边,老人眼里流出出不舍和心痛,哪里还像刚才煞气威武的当家人。
人老了,不就图子孙兴旺,家里和和顺顺。
“那就分吧。”自从小儿子沾赌,四房被排挤打压,他就知道早晚会闹上一出,他不心疼小儿子,最好外面打死了好,但四房留下来的小的,最大的才十三,最小的八岁,在村里没个大家立着,指不定被说成啥样。
孙家十八亩水田,五亩半旱地,还有一座老屋以及老屋边的两亩荒地,再来,孙家阿公拿出所有钱来。
三十四两。
“都在这里了。”扣除一大家子吃喝还有给两个孙子娶媳妇的,十几年的积蓄。
二伯娘两眼放光盯着那些银子,一想到自己出的血,心都被掏空了,急问:“咋分呀爹?”
孙家阿公瞥了她一眼道:“老三常年在外,就算分给他也要人管,那钱就分三份。”
二伯娘立刻就不满了:“爹,您都没算刚才给老四填的窟窿,整整十两呢。”
这回没人拦着她,二伯娘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孙家阿公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伯娘:“钱的问题,是该好好算的。”
二伯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阿公道:“按四房分,每一房都是十一两,但老四的赌债是不能让其他人摊的,这点,你们四房有谁不服?”
孙家阿娘连连摇头。
有了这句话,两房的人心里才舒服点,孙家阿公当家多年,除了偏宠孙巧儿,做事还是公允的。
二伯娘心里一乐,扣了十两,那四房就只能拿一两银子了,哼,一两不给才好,给了也是丢到孙老四那个粪坑里捞不回来!
“但是,老二媳妇,你还拿了老四媳妇绣活的五两银子。”
这下轮到大伯娘乐了,叫你骗,这下不都得吐出来!
二伯娘傻眼了!怎么还揪着不放?不就是五两银子。她急急道:“爹,还能这么算,都是一家人?就当是四弟妹给她几个侄子侄女添聘礼嫁妆了。”
孙巧儿鄙视,这话也说得出口?于是甜甜地问:“二伯娘,是不是我们兄妹三个以后嫁娶您也给我们添聘礼嫁妆?”
二伯娘被噎到,添个屁!嫁穷鬼去吧!
孙家阿公利眼一扫:“嗯?不想添?那就现在算清楚,省的以后算来算去得了一笔糊涂账。”
二伯娘咬牙切齿的恨,就那几个酸样,以后叫她都不会来,还是撇清关系得好,一咬牙她只能道:“那就听爹的。”
哼,等分了家,看他还耍哪门子威风!
就那么算下来,二房、四房也就还剩六两银子。
二房被剜了肉一样难受,只听见孙家阿公又道:“三房人不在,那么他们的钱,我想着就先匀给大房、二房,以后他们要是回来,你们两房再把钱凑回来。”
两房人大喜,尤其是二房,一眨眼,钱又回来了!
孙巧儿默默思量,阿公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也是溜溜的。
“田地也分四份,三房的田也给大房、二房一并照看,以后他们回来,是要还的。”他严厉地警告两房人,“哪个想抵赖,别怪我以后不给脸!”
占了大便宜的大房人连连点头,但二伯娘心里就计较了,还是比他们多,亏死了!
“老四媳妇,你也别说爹偏心,要是给多你们,老四又管不住,还白白给败个精光。老大、老二家能干活多,你没意见吧?”
孙家阿娘连点头:“都听爹的。”她都没指望能分到钱,公爹已经把钱变相要回来还能分到庄稼人的命根子田地,已经是恩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至于咱家的旱地......”孙家阿公有些为难,还有两亩是荒地要开了才能种,又是在山脚下原来老屋边,离现在的屋一里多远,哪房都不愿要的。
孙巧儿看两房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想要现成的地,谁有那功夫开荒地,还要一点点沤肥,多费功夫。
再来就是现在住的屋子,他们四房肯定是要被赶出去的,她也不想再整天受白眼,继续在一起,保不准阿娘又耳根子软,辛苦做的绣活又便宜了二伯娘。
无奈她这个做晚辈的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阿公别为难,巧儿有个建议。”
孙家阿公见自己的漂亮孙女难得今天多说话,笑道:“巧儿想说啥?”
“不如我们住老屋去,那两块荒地给我们,再分给我们离老屋最近那一亩旱地怎么样?”
二伯娘不干了:“那你们四房不就占了三亩旱地拿了大头!”
“那给二伯娘?”
鬼才稀罕那两亩荒地!二伯娘不做声,孙家阿公拍板:“就这么定!老大老二,就平分剩下的地,反正老三也不回,以后回来你们就自己商量,我不想管了,谁还有意见?”
扫了一眼,没人说话,孙家阿公打发老大去请里长做见证。
里长刚来,正说到家里的粮食、鸡和猪的分配上。
孙家娘见只留下一头猪和两只鸡给她终于坐不住了,嗫嚅道:“那猪和二十只鸡一直都是我喂的。”
她一人天不亮就起来,女儿儿子搭把手,孙巧儿也觉得过分,占便宜没完了!劝慰道:“阿娘,咱爹不中用,虽然我和您每天天不亮都起来干活,都养肥了,一个月满打满算也才四百枚蛋呢。”
孙小弟一想原来家里那么多鸡蛋可自己从没吃过,顿时委屈哭了:“娘,我还从没吃过家里的蛋呢,都不知道蛋是啥味,为啥大堂姐小堂哥常能吃呀,我也要。”
小弟,干得好!
孙巧儿安慰道:“别哭,鸡蛋不是让伯娘们捡了卖钱去了,还得送点给外家?”
孙小弟一脸懵懂:“为啥娘没拿给外婆呀?”
“小孩子懂啥?”
孩子不懂,大人明白,两伯伯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婆娘,前来做见证的里长也一副了然的眼神,啥都把持了还往娘家送,也不怕人戳脊梁骨?
俩伯娘当起了鹌鹑。
孙家阿娘被两孩子的话真真戳到了心窝,抱着他们哭道:“阿娘没用,让你们连颗蛋都没吃过。”
她泪眼祈求:“好歹给孩子留下点罢。”
二伯娘见章里长鄙视的眼神脸也快挂不住了,换上笑脸道:“既然鸡和猪都是弟妹养的,我们也就在旁边搭把手......”
孙巧儿伸出手:“娘,今天还没喂鸡喂猪,我手没劲拿不动刀。二伯娘让我烧火给小堂弟做鸡蛋汤还给我喝刷锅水呢。”她仰起脸笑得十分满足,“可好喝了!”
二伯娘险些被要出口的话噎死,几道火辣辣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脸都紫了,就连二伯都脸红了,自家婆娘干啥事!
孙家阿公危险地盯着她:“今天你在家都干了啥!”
二伯娘百口莫辩,恨不得撕了孙巧儿,但也奇怪这丫头今天嘴巴怎么利索起来了。
最终孙巧儿一房分得了七只鸡和三头猪,四亩水田一亩旱地还有两亩荒地,以及老房子。孙家阿公没有跟大房,而是和他们一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