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吹那么大声干嘛
陆霄怔怔的看着蓝白九号。
此时比赛还没开始，蓝白九号在进行赛前热身。他先颠了一会儿球，然后带着球来回跑了几次，接着尝试了几脚射门……
不管蓝白九号做什么动作，都如磁铁般紧紧的吸住了陆霄的视线。他的每个动作在陆霄眼中都完美无瑕，尤其是身上那霸道的气势，更是让陆霄迷醉。
其实，那人不仅不霸道，眉宇间还带着点淡淡的哀愁。但陆霄不管，能让光头纹身的吴勇都乖乖听话，那就是霸道！
没过一会儿，球场上又来了一批穿着球服的人。其中也有年龄个头和那个蓝白九号相近的，整体的精气神也比石油厂的球员高出一截。但陆霄觉得他们都是夜晚的萤火虫，和如同皓月的蓝白九号没可比性。
不过，从周围人口中得知这队是今年分配到市里的大学生后，陆霄心里充满了遗憾，那个蓝白九号为什么不和大学生一队，偏偏和石油厂的人待在一起？
就在陆霄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唐宋表情凝重的踢着球走了过来。陆霄正想感谢他刚才的出手相助，就听唐宋认真的说：“你颠球的动作错了。”
心怀感激的陆霄顿时就不想理他了。
陆霄在看蓝白九号，唐宋也在看，特别是蓝白九号气定神闲的颠球，足球和脚背彷如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轻轻一碰便知道对方的心意，彼此纠缠得如胶似漆，和昨天陆霄毛里毛躁的生硬截然不同。当蓝白九号一次颠了好几十个球后，唐宋立刻明白是陆霄错了。
他好心好意的提醒陆霄，换来的却是爱理不理。唐宋也不生气，认定是陆霄心虚，便在旁边默默的继续练习。
还别说，当他学那个蓝白九号的动作后，颠球的次数立马变多了，第一次就颠了五个。兴高采烈的唐宋再接再厉，捡回球第二次颠的时候，再次取得突破，颠球数直接来到了八个！
他正要一口气追平陆霄的记录时，球场上有人“哔”的一声吹响了口哨。
那声音来得太过突然，把心无旁骛的唐宋惊了一跳，第九个颠球数也和他失之交臂。
这可把唐宋气坏了！之前张基准打扰他还好说，那个时候他的技术一直停留在两三个上面，也不差那一会半会。现在可不一样！眼看着马上就能追上甚至超过陆霄了，哪个不开眼的又给他整这么一出！
唐宋想不明白，他就想好好的颠球，为什么全世界都联合起来反对他！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就抱着球冲上了球场，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吹哨的裁判。
裁判这声哨是开球的哨声。那年头，有组织有纪律的大学生和没工作没追求的流氓天然就看不对眼，两边都憋着一股劲，哨声一响，那股劲就像滔滔洪水冲破了堤坝一样要发泄出来。可这个时候，球场上突然多了个小孩，还把裁判给防死了……
卯足了劲的双方你瞅我我瞅你，都觉得很不舒服。
“你……有什么事吗？”裁判同样也有点不舒服，问话都问得心里发虚。他看过报纸，上面说国家有很多神童。面前这孩子一个劲的瞪着他，莫不是在用气功损坏他的内脏？不应该啊，他也没得罪过谁啊……
“你吹那么大声干嘛？吓着我了！”
“噗……”两边球员直接倒了一半。尤其是知道陆霄和唐宋关系的张基准，在场边乐得就差打滚了。
陆霄脸红筋涨，上场把唐宋拖了下来：“那是开场哨，就像冲锋号一样，必须吹得响亮。叶老头让我教你，以后球场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先问我好吗？”
陆霄想了一夜的约法三章，现在一条都用不上，他只能临时起意，先把唐宋安抚下来，让他别给自己丢人了。
“你连颠球的姿势都错了，还懂其他的？”唐宋很是怀疑的瞥了他一眼。
“颠球……”陆霄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只能硬着头皮敷衍：“颠球那是技术，技术方面的事我有点生疏了，不过理论方面我很在行哦！”
陆霄这可不是说大话。昨晚除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外，他从头回忆了一遍多年前那位还没调去教数学的体育老师教过的知识点，然后还把他家里存的报纸所有关于足球的报道都看了一遍，连贴在窗户上的都没放过。现在不说他完全了解足球，搞定唐宋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那你告诉我，双方为什么要上十一个人？”唐宋想了想后，还真问了个问题。
“为什么……上……十一个人……”陆霄万万没想到，他准备了一晚上，第一个问题就被问住了。他要回答这是规则限制吧，唐宋肯定不满意，还得问他为什么制定这样的规则，这可就复杂了，陆霄怎么知道当初制定规则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干？
“你看，问你根本没用。干脆我告诉你吧，因为上的人多了，在球场上活动不开。”唐宋很笃定的说。
经过观察，他确定这个足球只能在画好的线内，一出线比赛就要停下来，等人将球重新弄回球场后才开始。在线内的区域就那么大，球员还要跑动冲刺，人多了肯定得乱。要是人无限的多，多到把球场站满了，那就更不行了，因为都没地方放球了。
“噗……哈哈，你这小孩有点意思。”陆霄还没说话，倒把出线来捡球的蓝白九号逗乐了，他还顺手摸了一把唐宋的头发。
这种近距离接触，把陆霄羡慕得不行。唐宋却皱了皱眉头，然后很郑重的对蓝白九号说：“你们要被进球了。”
两边都在等着发球，听到这句话都惊讶无比。他们上半场才刚开始，这个小屁孩难道还能未卜先知不成？不过大学生那边心里倒是美美的，觉得唐宋很有眼光。
“你怎么知道？”蓝白九号好奇的问。
“因为你们几乎抢不到球，所以他们踢得更好。踢得更好的人当然应该进球。”唐宋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在他的逻辑中，保持控球的大学生队赢球是理所应当的，虽然他在心底不想看到蓝白九号输球。
唐宋所说的，也正是此时场上的形势，大学生队配合比石油厂的球员熟练多了，控球率也蹭蹭的往上升。不过这是明面上的，被唐宋说出来，就连石油厂的那边都没怎么生气。
“不一定哦，足球充满了意外，踢得好的球队并不一定会赢球。”蓝白九号想了想，又重新说：“我说错了，能赢球的，才是踢得更好的球队。”
蓝白九号还没说完，场上大学生队已经哄笑了起来：“别说大话了宋方剑，你的实力我们承认，可你也不是万能的，你那群队友是能带得动的吗？”
宋方剑也不争论，嘴角微微一扬，重新投入了比赛中。
这风淡云轻的一笑，笑得陆霄心都软了，他心中也愈发的矛盾。一方面，他想看到大学生赢下石油厂，当然，这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看到蓝白九号输球。
这样两难中，大学生那边通过传递，摧枯拉朽般的连续进了两个球。石油队那边都有点泄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到他们的沮丧。
出现这个比分，陆霄不由得看了一眼在身边的唐宋。虽说大学生在形势上占据上风是明显的事实，可唐宋才多大？而且看他的样子，以前也没见人踢过球，这下竟提前预测了出来，着实让人意外。
这一看，陆霄的眼睛就没挪开。那唐宋闷闷不乐，两只脚在足球上晃过来晃过去，显得十分心急。
“你在干嘛？”本已打定主意不主动招惹唐宋的陆霄忍不住问。
“我在想石油厂的人为什么不给宋方剑传球。”唐宋说话的时候也没停下动作，“宋方剑身边没什么人防守，他们只要把球传过去，应该能进球的。”
陆霄又吃了一惊，大学生队在几次防守宋方剑失利后，的确有意的转移了防守重心，开始压制石油厂的其他球员，将他们和宋方剑割裂开来，导致宋方剑身边出现了大片的空当，如果有球，宋方剑说不定真能进球。
然而，陆霄很快又笑了起来：“道理是没错，但石油厂的人哪里能传出那种恰到好处的球呢？”
“传球很难吗？”唐宋停下动作问。
“当然难了！”这次是张基准抢着说，他听陆霄的语气，就知道是在嘲笑石油厂的其他球员，作为一个厂的人，他当然得维护自己厂的荣誉：“你要在人群中观察到队友的站位，同时还要提防对方的抢断。在比赛中完成助攻可没那么简单！”
“助攻？”听到这个新名词的唐宋挑了挑眉毛。
就在这瞬间，心情急躁的石油厂球员动作幅度开始变大，有人将球铲得飞向场边，直往唐宋飞去。
“当心！”
陆霄担心唐宋受伤，不免惊呼出声。却不料眼前一花，那飞到唐宋身边的足球突然变了个向，斜斜的又飞上球场，从两个退防的大学生防守球员身边飞过，来到了宋方剑身前！
宋方剑看到球来，凭着多年踢前锋形成的习惯，立刻飞身跃起，在空中头下脚上，姿势舒展的完成了一个倒挂金钩！
在听到足球撞在球网上的声音后，宋方剑躺在地上对天狂吼。人影交错中，他也没看清这球是从哪儿来的，完全把这个球当做正儿八经的进球了！
场边的张基准木木的看看场上，又木木的看看将球传过去的唐宋，半天没想好该作何反应。
“你说的助攻，是这个意思吗？”唐宋淡淡的问，就像刚写完解题步骤的老师问学生懂了没有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