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亲戚串门
醇香溜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捡花瓣儿？肯定很好玩儿，和胖丫，额，不对是蕙岚一起捡花瓣儿最好玩儿了。
村子里只要是不能吃的，都没人抢。这些落地的桃花没招人嫌弃就不错了，于蕙岚和醇香一起捡了大半篮子花瓣儿，回去后又用清水洗一遍，这才找了个簸箕犒晾晒，等成了干花就能装香囊了。
从前她送的香囊最是有名，所有的客人都会收到一个。倒不是说这香囊有多精美，只是身为瘦马，没有客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她送的这些香囊为的是能在那些客人身边儿留些念想，某天瞧见了香囊会想一想她这个人。
跟着于蕙岚杨醇香忙活了一上昼，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吃饭了。她最喜欢和胖丫玩儿了，胖丫好看，还识字，多了不起。
这些干花，日后便是用来煮茶都很不错，只可惜不能拿出去卖。于蕙岚从来没觉得有这么穷的想生银子的冲动。她要给阿爹调理身子，给阿娘治病，给哥哥笔墨纸砚书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银子的，而她除了会花银子，是一个铜板都赚不着。
她会什么？唱曲儿？弹琴？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说出去怕是还会献丑。她倒是知道哪些香粉好用，哪家的衣裙做的最好看，可，香粉她不会制，衣裙她不会缝，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衣衫的料子，哪怕是一尺家里都是买不起的。
糟蹋不起，她也不敢糟蹋。
这么坐在后院看着花瓣晾晒，于蕙岚垂头丧气。她简直就是太无用了，一无是处。
柳春花这一进城就去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午后，于蕙岚翻看着经过一夜风干的差不多的花瓣儿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人声，于蕙岚扔下花瓣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阿娘回来了！
于常谦显然比她更早发现阿娘回来了，应该说于常谦知道阿娘进城大约会在第二日的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脸上已经肿成了一团，但是男娃有什么好在意的。
接过阿娘沉重的背篓，于常谦有些意外的低头看了一眼，往年阿娘进城可没带多少东西回来。
柳春花挥手同结伴的村民们说了声，就牵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的小闺女进了屋子。
于蕙岚真的好想问问，那野菜怎么样了，卖出去了没？那酒楼是收还是不收？奈何阿娘就是笑，一句话也不多说。直到去了西房，见到了于书生，一家人全都齐了，柳春花掀开背篓上的灰褐色的外衫，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三本湛蓝封面的书册，于蕙岚瞟了一眼是，都是些什么语什么语的，她也不细看。于书生眼前一亮，有新书！好几年他都没有买过新书了，当下爱不释手的捧在了取了出来。
柳春花瞧见自家男人嗜书如命的模样，也知道这回这书是买对了，三本可是去了八百大钱呢。读书人的东西，就是死贵死贵的。
接下是三匹料子，一匹群青色的一匹藏蓝的，还有一匹茜色水花，三匹料子看上去都格外的漂亮的。于蕙岚多看了好几眼都没发现第四匹，阿娘又把她自己给漏下了吗？
“这块藏蓝的是给你们阿爹的，这匹群青的是给谦子的，这匹茜色水花是给岚儿的。岚儿看看，喜不喜欢？”柳春花指着三匹料子说道。
阿娘没有，她就是有再多也乐不起来。家里就阿娘从来都是穿的旧衫子改的衣裳，她身上的料子还是半新不旧的呢。
“我要新衣作甚，这块你自己用就好。”于书生对于仪表倒也不在意，对他来说，衣能蔽体就够了。
也不反驳的笑笑，把三匹料子取出来收好，这些都是要做夏衫用的。柳春花又接着往下是一大罐茶油，封子很严实也沉的紧。把油让大儿子送到灶房去，柳春花翻出水绿绒花，一脸慈爱的递给小闺女。
小闺女都十岁了呢，一样花钿都没有，这次买的纸墨多了些，只能买朵绒花了。于蕙岚伸出双手把这朵从前眼角都不屑与的廉价绒花接过来，宝贝的收着。
“多谢阿娘。”好在这水绿绒花也不贵，于蕙岚稍稍心安些。
柳春花笑笑，等以后攒了钱给闺女买个镏银的。
“以后等我们岚儿长大了，阿娘给你买贵的。”
再下面就是纸墨了，用青黄色的糙纸包得整整齐齐的。读书人的东西，柳春花也不大敢动，一并交给了自家男人。大儿子最近也要习字，这纸墨少不得。
竹篓子底下，只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罐子和一个纸包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蕙岚伸直了脖子看了几眼，罐子里装的是盐巴，那纸包闻着一股子腥味儿，似乎是一块肉。
“今儿煮肉汤喝，岚儿欢不欢喜呀。”柳春花把沉重的竹篓子掏空，一手拿着那块肉，一手捧着那罐子盐巴，笑着说道。
她更想知道，那个野菜卖的怎么样了，而且为什么阿娘没有给她自己一副药回来？不，应该说，为什么阿娘给每个人都买了东西，唯独忘了她自己！
“阿娘，你怎么什么都没给自己买？”于蕙岚跟着阿娘去往灶房的步子，闷着声音的问道。
柳春花笑笑，她什么都不缺，要些什么。
“我也给自己买了啊，这油，这肉，这盐巴，不都是我也要吃的？多亏了岚儿的那篮子野菜呢，整整卖了二两银子，不然，阿娘也买不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天价的野菜，只是太难得找了。若是找得多，不知道得赚多少的银子。
只是，她和柳五一路回来在路上找了个遍，总共就找到了三四棵。杨柳村附近的这种叫做银蒿的野菜也被柳五找了干净，怕是再搜不出一棵来。
她留了几棵，打算种着，若是能生出来，不可谓不是个好法子。
才二两银子，阿娘买的这些东西怕是花得个干干净净！于蕙岚憋屈的坐在的灶间。二两银子若是抓药的话，能治一治阿娘的病呢。可是阿娘用的怕是分文不剩了，还拿什么银子来抓药？她又不能责怪阿娘乱花银子，毕竟阿娘都是花在了他们身上，阿娘自己什么都没买。
可越是这样谁都怪不上，她就越是难受。
“岚儿怎么了？可是怪阿娘没给你留些大钱？那篮子野菜可是岚儿发现的，来来，给岚儿十个大钱，攒着可好？”柳春花瞧着小闺女那一直垮着的脸，小眼神儿委屈的厉害。掏了掏兜里，摸出十个大钱来递到小闺女儿的小胖手里。
于蕙岚不肯接，她要什么大钱。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给阿娘攒着看病呢。她就是觉得心里憋屈，阿娘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在他们身上，这病要怎么看。阿娘的病就是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于蕙岚一刻都不能放松，但是她又无法说出来。
老大夫也说了阿娘就是着了些凉气，也不是什么大病。别说阿娘了，就是阿爹哥哥都没当回事儿。可知道后来，阿娘病情日益严重，成了寒疾。
柳春花只当小闺女是在闹别扭，把十个大钱塞到小闺女的口袋里，把肉洗了切成块儿放到锅里煮汤。这么些日子没能沾点儿肉星儿，苦了这些孩子了。
于蕙岚低着头，暗暗握拳，总会有办法的，她要挣钱都攒着，给阿娘阿爹哥哥补身子。
银蒿的事情到底还是没能在村子里瞒住，一来柳五一回去就同柳家人说了。而来柳春花这次进城买了那些东西，读书人用的书纸墨就不说了，可是扯了三匹顶好顶好的料子呢，那一篮子野菜可是让于家发财了！
因而对于姥姥和几个舅娘突然过来坐坐，于蕙岚一点儿都不吃惊。
阿娘当初嫁给阿爹，柳家是给了一亩地做嫁妆的，这再发方圆十里都算得上是丰厚。只是阿爹身子不好，一直在补身子，阿娘又卯足了劲儿的要盖屋子，买田地。
抽不出空回娘家帮忙干活就罢了，连孝敬爹娘的份例都拿不出来。渐渐的就同姥爷家的关系差了起来，十多年过去了，两家人哪怕是住的同一个村儿，也很少走动。
柳家在杨柳村也算得上小富之户了，但于家，可是杨柳村数的上号儿的穷户。两亩水田里，肥的那亩还是当初的陪嫁，三亩地里，只有一亩是当初于蕙岚还未出生的时候买下的，剩下的两亩都是佃的杨家的贫地，就是杨醇香家。
姥姥和几个舅娘送了些袋白面儿过来，这是重礼。于蕙岚跟着哥哥去堂屋见长辈的时候，见到了从前几乎没见过的祖辈。
这是一个苍老的妇人，浓眉大眼，脸廓方圆，看来阿娘和五姨都遗传了姥姥的模样。眼神很慈祥，身上穿的赭色的短褂，拉着她的手掌大而粗糙。
“这是胖丫吧，听说年初生了场大病，瘦成这般模样了。”
好吧，胖丫这个小名是躲不掉了。
于蕙岚握着姥姥的手，眼泪汪汪的喊了一声。
“姥姥。”
换来姥姥更是亲热的回应。
“诶！”
于蕙岚撒娇的依偎进姥姥的怀里，祖孙两个，比亲孙子还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