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之子于归(3)
暮色四合,木槿院的小厨房早早的就做好了饭菜,清炒白瓜、熘蟹黄儿,神仙鸭子、鱼香茄饼外加一道红杞活鱼汤。
慕容瑾没什么胃口,勉强的吃了小半碗饭:“都撤了吧。”
“小姐一整日吃的都不多,可是厨娘做的不合心?要不明日再换个厨娘?”采诗关心的问着。
虽然主子剩下的,最后都是给她们这些丫鬟婆子分着吃,剩的多她们每个人分到的自然也就多,心里自然高兴。但也得注意着主子的身体才是,若是主子饿瘦了,回头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肯定要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不必了,你们撤下去分着吃吧。”慕容瑾吩咐了一句就早早的洗漱休息了。
只是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安稳,夜里的时候又听见外面有雨声,她听着更是烦躁,最后了无睡意。
她坐起来掀了被子,踩着祥云纹的缎面鞋下床,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夜雨带着的风有些凉,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却不肯关上窗。
看着窗外雨帘下的木槿院,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脑子里在不停想着事情。
守夜的忍冬听到开窗的声音醒了过来,越过屏风就看到慕容瑾站在窗前吹冷风,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找来了披风。
忍冬小心翼翼的问:“小姐可是睡不着了?雨夜寒气重,小姐当心着凉。许妈妈回来知道小姐晚饭吃的不多,让小厨房做了山药豆腐粥温着,小姐可要喝一些?”
慕容瑾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理她。
忍冬不敢再说话,她其实是有些忐忑的,以往小姐夜里醒来总会发一通脾气,甚至还会责罚守夜的丫鬟婆子,是以木槿院的丫鬟都不大愿意守夜,不过也好在慕容瑾睡不安稳的次数并不多。
忍冬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小姐不快,被罚去外面跪着,于是老老实实的站在慕容瑾身后。
良久,慕容瑾回过头问:“你说许妈妈回来让小厨房做了粥?”
“是,小姐可要吃些?”忍冬想了想又说:“许妈妈每个月初一和十五的晚上都会出去一个时辰。”
“知道了,你去拿一碗来吧,我也有些饿了。”
忍冬领了吩咐下去。慕容瑾关了窗到西暖阁的大炕上坐着,想着从前的事。
她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许妈妈。明明武功不俗,却来给她做一个管事妈妈,平日里都没有什么话,却在她前世出嫁之前厉声质问她这样做如何对的起主子。
她并不知道许妈妈嘴里说的主子是谁,但肯定不是她。因为说起主子二字,许妈妈眼中满是崇敬,和对上自己是那种带着疏离的恭敬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从那之后,许妈妈就离开安国公府了,后来在看到还是她搬去小佛堂的时候,许妈妈从来没和她说过话,只是一直默默的照顾着她。
慕容瑾想到了自己毒发时,冲进小佛堂的那个人,会不会许妈妈口中的主子就是那个人?可他安排人在自己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发现前世有很多事情,她都想不通原因。
二皇子过河拆桥杀了她的父兄,冯延庭利用完她就丢在一边,可王熙妍又为何要杀了她娘亲和姑姑?
她们不过一介女流,难不成还能威胁他们什么?若说大姑姑是历朝以来唯一的女侯爷,在军中颇有影响,小姑姑生有皇子,她们被视作威胁也算有原因。
可母亲避世许久,不过是内宅妇人,为何也会惨遭毒手?
慕容瑾发现她需要了解的事情还很多,绝不能在像从前那样,只知道守着府邸内院那么大点地方。
她要做的也很多的,无论怎样她都要守护好安国公府和镇南侯府。
但眼下她先要做的是好好清理一下木槿院里面的牛鬼蛇神。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后方坚固,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对付敌人。
忍冬端着山药豆腐粥进来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很忐忑,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发落了出去。
她现在虽然不过是一个不被主子注意的二等丫鬟,但好在过的安稳,月例银子也不少,以后年龄到了,凭她现在的身份,也可以嫁个管事儿子做正头娘子。
可若是被发落出去,做些粗活也就罢了,要是被送到那地方,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端着粥的时候,手有些湿滑,神色紧张不安,慕容瑾看着她的样子十分好笑,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恶劣形象,居然把这个小丫头吓成这个样子。
她不由得摇了摇头,以前她以为只要威慑住底下人,就不怕谁敢背叛她,所以她的温和性子都只在外面,对木槿院的人都是极为严厉的,若是哪个犯了错,轻则罚跪,重则鞭笞,甚至会赶出府去。
却忘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更何况是人呢。以至于前世,木槿院的丫鬟婆子除了一个绛香和受命他人的许妈妈,虽说没有像采诗那样卖主求荣,但也在她落魄之后冷眼旁观,各自离去。
不得人心到如此地步,可见她做人是失败的。
“这不用你伺候了,时候也不早了,不用在这儿守着了,下去歇息会儿吧。”慕容瑾喝了小半碗粥,就吩咐忍冬下去了。
“是。”忍冬虽然觉得小姐身边没有人伺候不妥,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声就下去了。
慕容瑾拿起炕上小几放着的游记看了起来,翻了几页就觉得无趣。
前世在小佛堂,她为了打发时间,除了抄写佛经,就是看些杂七杂八的书籍,那时候她的嫁妆全都被夺了去,倒是那些书破破烂烂的,顾如烟没有瞧上,反觉得占地方,就让人给她送了过来。
却不知道,那些书里面,有很多都是古籍,不仅有当初她从安国公府带出来的,还有在东安侯府那些年一点点收集的,很多都是千金难求。
有一两本,也足够普通人家富足一辈子,只可惜那时候她心灰意冷,只是麻木的活着,倒也没有卖书,反倒是一本一本的看完了。
这本游记,就是那时候她看过的。
慕容瑾又坐了一会儿,依旧没什么困意,想着天也快亮了,索性又点了盏灯去东暖阁找了本医书坐下看着。
顾如烟前世死的时候,说了醉美人并不是无解,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她总还要重新验证一番才安心。
虽然这一世很可能不会再遇见这种毒,但是多知道点,总是没有坏处的。何况顾如烟前世可以做出醉美人的毒,今生也未尝不可。
不,是一定会!
说不定,顾如烟现在就已经初步研制出了醉美人。
慕容瑾突然想起当年宫里发生的一件事。
洪武七年,盛宠在身的静贵妃,突然得了怪病,身上生出来许多血红色花纹,治了许久都不见好,整个人不复从前那般明艳动人,渐渐就失了盛宠,最后郁郁而终。
那血红色的花纹是什么样,她并没有见过,但是听人描述,倒是和醉美人的毒刚刚发作,用量尚不多时的症状极为相似。
慕容瑾细想着当初的事情,那时候顾如烟刚刚进宫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利,但是后来却开始顺风顺水起来,还一路升官做到了司药的位置。
这背后如果没有人支持的话,是决计没有可能的。可当初她虽然让小姑姑多加照拂,但是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唯一的解释,就是顾如烟有了新的靠山!
而能够攀上这个靠山的代价,就是下毒谋害静贵妃让她失了盛宠,甚至丢了性命。
那这个靠山又会是谁呢?
慕容瑾回忆着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就在一个月之后的赏菊宴上,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出来那个顾如烟幕后的人。
卯时正,外面的雨声才停了,只是天还灰蒙蒙的阴沉,但隐隐的已经能够听见丫鬟婆子们忙活的声音了。
慕容瑾放下手中的医书,回了内室,她如今没办法配置醉美人,光是翻书,一时也难以印证那一味药是否真的有效。
没过一会儿,采诗就带着山枣和山栀端着洗漱的东西挑了帘子进来,隔着屏风站着,轻声问:“小姐可是醒了?”
慕容瑾轻嗯了一声,采诗便带着山枣挑了帘子,收拾床铺,山栀则伺候着慕容瑾洗漱。
“小姐今日想梳个什么发式?”采诗等慕容瑾在妆台前坐下,就过来帮着她理顺头发。
“元宝髻簪一朵木槿花就好。”慕容瑾经过小佛堂的七年,对这些外在的东西,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只是今日还要去上房请安,也不能太素了。想了想又说:“在戴一对累丝白玉的步摇,并两朵珍珠小钗。”
“是。”采诗应了声,很快就梳好了,戴好了头饰,山枣就捧着件藕粉色的长袄裙,慕容瑾看了有些皱眉。
她若还是十二三的年纪,穿这种粉嫩的颜色倒也没什么,可她现在算起来,已经三十来岁了,让她穿这个颜色出去,她心里别扭。
“换一件宝蓝色的上袄,配月白色的马面裙。”
山枣看到慕容瑾脸上的不大满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得了吩咐以后,就赶忙去找了。
等慕容瑾选了羊脂玉水滴的耳环戴好之后,山枣捧着衣服,一脸惶恐的过来跪下:“小姐恕罪,奴婢没有找到宝蓝色的,您看这件水蓝色的可以么。”
慕容瑾一愣,随后想起,她以前都比较偏爱淡色的衣服,这丫头去哪里找的到。
抬了抬手让山枣起来,说了一句无妨,心里却是想着,木槿院的风气也该改一改了,不然这动不动就跪的,只是在内院也就罢了,若是出去了也是这般,旁人还得以为自己是个多苛刻的主子,这样也不利于她收服人心啊。
慕容瑾走到西暖阁坐下,许妈妈带着苏叶和苏木摆了早饭,水晶虾饺,芸豆粥,清炒什锦外加两样爽口小菜。
她吃了两个虾饺,喝了小半碗粥,感觉到许妈妈还在一旁站着,抬起头来看着她:“妈妈可是还有什么事?”
许妈妈穿的是深色的长比甲,头发梳的整齐,只用根素银簪子固定,耳上戴着对金豆子。
许妈妈行礼问安后,才开口说:“夫人嫁妆里的一个首饰铺子,这个月亏空太多,不知道小姐作何打算。”
慕容瑾想起来她从军营历练回来之后,哥哥就把母亲的嫁妆,全都交给了她处理。
初时还好,大概是哥哥的余威尚存,那些铺子田庄,每个月的收入都还算是不错,至少是都有盈余的。
但就从半年前开始,一些铺子开始出现了亏空,那时候她正醉心于学医,也没怎么理会。
加上顾如烟一直和她说经营铺子的不容易,她私房那么多,也不会差那几个钱儿,又何必为难管事,她也就没追究过。
谁知道这一个纵容,那些铺子的亏空竟然是越来越多。
慕容瑾的外祖家虽然有着镇南侯的爵位,但却极少人入仕为官,反倒是做学问和经商为主,三大书院之一的七方书院就是镇南侯府祖上开办的。外祖母每个月都会让人送不少东西给她,加上父亲哥哥一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先送到她的院里。
哥哥从小到大就宠着她,哪怕她的要求过分,哥哥都会尽力满足,哪怕是长大了以后也一样,所以每次出门回来,都要特意搜罗些好东西给她。
父亲却是觉得亏欠了母亲,所以在她身上弥补,可是这世上的错事,那是这样轻易就能弥补的了呢。
只不过她一直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和小阮氏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能感觉到父亲对母亲的情意很深,根本不是小阮氏能够比的。
而且小阮氏对父亲的感情,也不过是淡淡的,她记得前世父兄惨死,小阮氏丝毫不见伤心,反倒有些放松。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慕容瑾想着想着就笑了,大人的事情,她操什么心,也就不在想了。
她现在要想的,该是自己手里的那些积蓄才是,按她那时候收到的东西来说,她的家当该是十分不菲的。
“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问过铺子的事了,当初这些铺子在哥哥手里,每个月可是有不少盈利,怎么到我这里就接连亏空?”
慕容瑾问了一句,却没等许妈妈回答,就自顾自的接下去:“旁人若是不知道,还得说是我命数不好,专门儿克财呢。这以后指不定传着传着,我就成了丧门星,那还有哪家人敢娶我?”
她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在前世就发生过,府里不少人都说她命数不好,是个灾星,若是掌管钱财的话,恐怕会将整个安国公府赔进去。
虽然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可是老夫人对这些却是极为相信的,当时就让人将她娘的嫁妆给接管了,连她的私房也收走了好多,只说是帮她保管,等她出嫁了以后再还给她。
后来她嫁给冯延庭,嫁妆倒是拿回来了,不过却是只剩了一个空壳子,至于那些私房,大半都不知所踪。
也是她当时没有把私房里面的东西,一一登记造册,让人钻了空子。想到这事,慕容瑾找来采诗问道:“我记得上个月外祖母让人送来了一套红珊瑚的头面儿,外加两对老坑翡翠的镯子,可是登记造册过了?我也许久没看过私库里都有什么了。”
这意思,就是要看院里的登记册子了。
许妈妈打量了慕容瑾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和平常不大一样,以往她可是听着这些就不耐烦,哪里还会主动说查看?
再看采诗不安的样子,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怕是小姐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慕容瑾手里面的铺子都是由着许妈妈出面打理,原本她院里的其他东西,也该是由许妈妈看管的,但是因为当初偏疼采诗,所以就将登记造册打理院子的事情交给了她。
原本她只以为院子里的东西是在被老夫人收走之后才不见的,如今瞧着采诗这个样子,怕是她手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难不成,我看不得?”慕容瑾淡淡的问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屋子里的丫鬟们惶惶的跪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慕容瑾倒没想要迁怒谁,曾经她在小佛堂里的日子,比下人还不如,哪里还会无故迁怒,软了一些语气说:“都起来吧,也不干你们的事。”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可采诗却没有那个勇气,心里不停想着应对的法子。
随后又想着,小姐库房里面的东西那么多,恐怕时间久一点的记不得多清楚,不如就认下自己的疏忽大意,久未整理,凭着小姐对她的宠爱,应该也不会太过于苛责她。
采诗磕着头,语气平静的说着:“请小姐责罚,是奴婢懒怠了,疏忽了登记造册的事情。”
慕容瑾看着她,笑着说:“我将院子里的事情交给你打理,原是觉得你稳重些,却忘了交给你这许多事,倒是让你忙的分不开身了,是我考虑不周了。”
“奴婢不敢。”采诗连忙说道。
“不过就是忘了整理,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还能丢了什么东西不成?今日开了库房整理一番就是了,只不过以后可莫要在忘了。”慕容瑾并没有发火,她还不想打草惊蛇,采诗的帐,等到找出来她身后的主子再算也不迟,到时候父亲那里也有个交代,不然指不定就又成了她刻薄下人了。
采诗听后松了口气,心想着小姐果然还是偏疼自己的,应了一声是后就准备退下去整理库房了。
慕容瑾想了一下,又喊住了采诗说:“绛香也该回来了,她和你都是大丫鬟,以后你们两个人一起管理木槿院的库房,也不至于太劳累了。”
说完也没给采诗反应的时间,就吩咐她下去,开始和许妈妈说话:“铺子亏空想来是有原因在的,我自接管就没去铺子看过,也就只在最初的时候,哥哥让那些管事拜见过一次,如今对那些管事都没多大印象了,你后日让他们都过来见我,我好重新认认人,至于铺子的亏空,想来当面说我也更容易理解一些。”
慕容瑾虽然说的委婉,但许妈妈却知道,小姐这是要开始料理一些人了。心中有些欢喜,也很欣慰,忙应了。
吩咐的差不多,慕容瑾瞧着时间也不算早了,遂起身去了老夫人的延年院请安。
木槿院位处安国公的的东南角,离延年院有一段距离。
说起来,作为国公府的嫡女,慕容瑾原本该在正院的锦绣园住的,不过两年前锦绣园失火,不仅烧毁了许多东西,还死了一个小丫鬟,她心里面觉得不吉利,说什么都不肯住。
但嫡女住的院子,也就只有这么一处,她那时自然不愿意住庶女的小院子,便起了重修一个院子的心思。
原本父亲是不同意的,还是她说不重新建一个院子,就不去军营历练。父亲自然不会这么妥协,反而大怒要动家法。
还是大姑姑劝说,父亲才勉强同意,但却不许从公中拿钱,还是哥哥将母亲的嫁妆经营的好,给她垫了好多银子,她又变卖了一些私房,这才有了木槿院。
木槿院花了足足六万两银子,修的的精致奢华,亭台楼阁,轩榭小院无一不缺,还修了一个小花园,里面有一个池塘,上面建了廊桥,塘里种了许多品种的荷花睡莲,又放了不少名贵的红尾鱼。
园里更是有许多假山石雕,还有两棵从深山移栽的百年老树,外加一个药圃和花房。
药圃是原来的一处小院改的,那时候她还没对学医感兴趣,去了军营半年突然喜欢上,就让人改成了药圃。
至于花园里的花,自然更是种类繁多,一年四季有花可赏。
后来父亲知道如此花费,把兄妹二人都训斥了一顿,却又拿自己的私房银子把她变卖的那些都赎了回来,让哥哥给她送来。
可这些,她前世却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以至于她因为父亲不同意她和冯延庭的婚事,怨恨了好久,最后为了嫁给心上人,苦练舞技,在琼花宴上一举夺魁,这才求了赐婚的圣旨,最后如偿所愿,却也让父亲大发脾气,直骂她是不孝女。
那时的她,哪里晓得朝堂之上的利害关系,哪里懂得什么家族兴衰,一心只想着冯延庭一个,为了嫁他,什么都可以不顾。
那时的她,也是蠢的可以。
一路走着,想着,就到了延年院,慕容瑾甩掉那些回忆,整理了一下情绪,迈步进去。
延年院也修的精致,砖雕的墙壁,青砖的路面,两侧又种着数十根翠竹,院里面有活水流过,上面修了小桥,过了桥在走一段路就到了堂屋,穿过堂屋就能看见正房了。
慕容瑾还没到屋前,就已经能听见里面欢快的笑声了。
“祖母,你可是答应过孙女,今日可以带了丫鬟婆子去选翠阁看首饰的,可不能哄骗人家……”
选翠阁,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世家贵女没有不喜欢里面的首饰的,只因选翠阁的首饰,每一款只有一件。
谁不希望自己所有的独一无二?
慕容瑾在丫鬟挑了帘子进去之后,走了几步越过松鹤延年的苏绣四幅屏风就看见老夫人,穿着沉香色五蝠捧寿的褙子,下搭一件同色的褶裙,上面缀着金线绣的松枝纹,头发梳的整齐,戴了两只如意多宝赤金簪,正在炕上坐着。
身边还坐着慕容璇,一身刻丝银线蝶穿百花的浅绯色上袄,月白色马面裙,头戴嵌白玉的累金丝髻,耳上红玉的扇面耳坠,项上一串点翠羊脂玉的璎珞。
黛眉秀丽,杏眼圆润,嘴角带着笑意,还能隐隐看见浅浅的酒窝,正陪着老夫人说话。
慕容琳一身同色的四季海棠纹样长袄裙,和穿着金银线绣玉兔拜月云锦上袄,嫩芽黄马面裙的二房嫡女,四小姐慕容玲,在下首的绣凳上坐着。
水青色长裙配同色素上袄的慕容瑜则在她们二人的身后站着,眼神怯懦。
慕容瑾快速扫了一眼后行礼问安,老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让人拿了绣凳过来,慕容瑾大方的坐下,老夫人却是多打量了她两眼说:“瑾姐儿瞧着比以往稳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