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纸扎人
清丰县李家庄,有个小孩叫李广。他和爹娘三口人,小日子过得挺富裕。
李广长到十几岁时,不幸爹娘先后去世,只剩下小李广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过日子。
李家庄有个孙小三,是个赌钱老手,他见李广年幼无知,就乘机拉他去赌场鬼混,谁知李广越赌心越大,赢了时,他大吃大
喝,剩余些钱叫孙小三骗走,孙小三输了也叫他还帐,还说:“有钱偷,没钱吃?有钱不花,丢了白搭,吃了是本。”就这样,不到一年,把家产败光,只剩下三间破房没卖掉,好歹算留下个窝灶。
孙小三就给李广出坏主意说:“你去舅家借两串钱,咱好重新去赌,赢了好吃喝。”
李广道:“我把家业都挑干了,你想俺舅会借给我钱吗?”
“就说你娶媳妇钱不够,叫他凑两钱,一说就给了!”
李广照孙小三的话说了,他舅一听,满心喜欢:虽说外甥不好,但他娶媳妇是办正事,应该支持他。
“中!到六月二十那天,他也去凑凑热闹,看看你媳妇!”说着,给了他两串钱。
李广一到家,进门就对孙小三说:“可坏了!俺舅说要到我家来,还要来看俺媳妇哩,他一来,这事不露馅了吗?”
孙小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事好办!你买个纸扎人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就说外甥媳妇病了,不就瞒过他了吗?”到了六月二十日那天,他舅真的来了,李广照孙小三编的那一套一说,他舅往里间一看,见床上躺个女人,盖着被子,当舅
的当然也不好意思进外甥媳妇的里间去看。他吸了几袋烟,坐了会,走时说道,“外甥媳妇病了,再给你留下一串钱,给她看病
用吧!”
李广和孙小三得了钱,又是赌博,又是吃喝,没天几,钱又花光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广的事到底让他舅知道了,就想去找李广问个明白,若真是这样,非打他个半死不可。
他舅来到李广家,说来瞧瞧外甥媳妇病好了没有,李广一听,真是鞋里长草——慌脚了,只好编瞎话骗他舅,说媳妇病得起不了床。
他舅说:“我去看看,好请大夫给她治治。”
李广硬是不叫他舅去看,他舅越是非要去看不可。
正在争执不下时,从里问出来个女子,只见那女子手提薄纱绮罗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绾一个温婉的流月髻,鬓边两缕散发似不经意飘起。荀令衣香三日馥,潘安标致一时倾。女子仪容韶秀,轻盈曼丽,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浓黑深邃的眼眸与娥眉微蹙间,再是红唇如樱,唇角始终挂着妩媚的笑意。脸颊如玉般晶莹剔透,卓尔不凡,目秀眉清,含一种独特的柔美之情,又似乎带着盈盈之气,叫人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两人同时一愣,李广舌头打结,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此时,那女子用那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笑咪眯地,“舅!你来瞧我,多谢舅的关心。今天我的病好多了,请坐!”接着,又是递烟,只是倒茶,可热情了。他舅喜欢得合不拢嘴。
女子又说,“舅!你先坐着说话吧,我去给你做饭吃!”说着,又一阵风似地回里间去了。李广心里似团乱麻一般,理不出个头绪来。纸扎人为啥会走出来说话?他弄不明白。他想对舅说出实情,又不敢说,心里真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眨眼工夫,好酒好菜端上来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有些菜,他舅从来就没吃过,还有些就连听都没听过,但吃起来香甜
酥软,入嘴就化。
他舅饭饱酒足之后,便起身告辞了,李广和那女子,亲亲热热地送他出门外。
从此以后,李广改邪归正,再也不去赌博,纸扎人领着李广勤俭持家,两口子日子过得挺甜蜜。
人逢喜事精神爽,如同闪电一般,眨眼间一百天过去了。这天夜晚,纸扎人跟李广说,“老实告诉你吧!咱俩是百日夫妻,今天就到期了,明天我得走了!”
李广一听,象晴天一声炸击顶,又好似万箭穿心。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十日夫妻似海深,百日夫妻心连心。
李广忙用双手抱住纸扎人,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走。
纸扎人只好对他道出真情来:“实话对你说吧,我不是阳间人,而是阴间魂。我父亲是皇帝,生前我是个公主,名叫玉花,我父王原把我许配给新科状元,我倒满意,可是后来,当他得知新科状元是剃头匠的儿子,就贬了他的状元,又赖了诺,接着他又把我许配给王丞相的大公子,可那王公子品行恶劣,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我最看不惯这种人,而我父王硬逼着我和他成亲。我百般无奈,一怒之下,上吊死了。”
“阎王爷得知我是个冤屈鬼,就给我一百天时间,叫我回阳世另选如意郎君,若能找到意中人,就允许我借尸还魂,重返阳间。我见你诚实、善良、孤苦伶仃的怪可怜,只是年幼无知,被人引诱,走上了邪路,我愿把你引向正道,重新做人。”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明天是十月初一,正是鬼节,我得回去,你若真心爱我,到十月二十五这天,你到刘家庄去。有个刘文法老汉,有个女儿和我同名,也是十八岁。到那天,她正巧得急病死了,当天就埋了。夜里你把墓扒开,劈开棺材,揭开棺盖,大喊三声,‘玉花!玉花!玉花!’那时,我借着她的尸体就活了。”
第二天,鸡叫头遍,李广一觉醒来,发现玉花已不见了。他记起玉花的嘱咐,急忙准备好干粮盘缠,径直向刘家庄去了。一
路上,李广走平原,越高山,渡急流,穿老林,踏流沙,朝行夜宿,走了三八二十四天,终于到了刘家庄。
第二天一打听,刘文法老汉的围女玉花,果然得了急病死了,按习俗,年轻人的尸体不许停放,当天下午就埋了。
这天李广吃过晚饭,太阳落尽了西山。他带上铁、斧头,往刘家坟去了。
李广到新坟前,拿起铁铲,“哼哧哼哧”地就把新坟挖开了,心急手快,眨眼工夫,他跳进墓坑,抡起快斧,“duangduangduang”几下,撬开棺材,揭开棺盖,果见有一女子。
她眉清目秀,却不失丝丝妩媚,浑身散发着贵族的气息,却还带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月光下,如玉的肌肤混合着她的红唇,轻轻勾起,未见奢华却显恬静。一身挑丝双窠云雁装,搭配着四克如意云纹锦,撒花纯面百褶裙下,迤逦的裙摆,愈发显示出她的身姿轻盈。妍美的容颜柔光浅浅,雅致温婉,观之亲切。
模样与之前的玉花,还有四五分相似,心里十分欣喜,大喊三声“玉花!玉花!玉花!”
话音刚落,刘老汉的独女玉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她抬起头,理了理乱发,揉了揉眼说,“哎呀!好累呀!这一觉睡得可真痛快!”
她两手扒住棺材盖,猛一用劲,从棺材里跳出来了,转身说:“夫君!我等你半天了,还当你不来了呢?”
李广笑着说:“我若来早了去扒墓,人家知道了不打我吗?”说完,李广拉着玉花的手说:“玉花!咱快回家吧。”
玉花说:“那可不行!咱得回刘家庄,跟刘家爹娘见见面,然后名正言顺地走,这样不明不白偷偷地走了,将来有人追查起
来,说你拐骗人家的闺女,判你坐大牢,那时可咋办呀!”
李广深感玉花想得周到,于是,他和玉花手拉手,往刘文法老汉家去了。
李广和玉花两人到刘老汉家门口叫门,老两口当是玉花的鬼魂回来了,不管怎样喊叫,总是不敢开门。老两口恳求说:“孩
子啊,知道你死得突然,死得苦,阴魂不散。你走吧!到明天我们去坟头给你绕纸送钱!可不要再来家闹了!”
玉花听了,知道他们把自己当成鬼魂了,就说,“娘,爹,我是活人,不是鬼。李广把我救活了!不信我把手伸进来您摸摸,看是热的还是凉的。”
她把手从门缝里伸进去,老两口一揽,热呼呼的,又从门缝窥测那女子,但见那女子白皙素净的脸庞线条柔和,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呼吸间在脸颊若隐若现,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灵动聪慧,可爱至极。淡扫蛾眉,青丝亮滑,清秀中透露出非凡的气质,犹如昙花,乍隐乍现,端是悠远,沁人心脾,十分亭亭玉立。
就像活生生的一般,哪儿像什么凶神恶煞的恶鬼?顿时心里的害怕之情一扫而空,一股脑将门打开。
玉花把李广如何救她,如何借尸还魂的事,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老两口见闺女又活了,满心欢喜,住了些时,李广要带玉花回家,刘老汉老两口哭哭啼啼地,说啥也不让他们走。玉花也劝说道:“李广,爹娘都这么大岁数了,就我这么一个闺女,咱们走了,丢下两位老人孤零零的,谁来照应他们呀?再说你家也没有亲人了,我看咱还是留下好,你看呢?”
李广听玉花说得有理,就同意留下了。李广和玉花在刘家庄安心地过日子,把老两口照应得好好的,真比亲生儿女还亲。一家四口和睦相处。后来又添了对儿女,日子过得更红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