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仇人相见
前世云庭也是这样,一直有意无意地偏袒她,使得云蝉多番不满,但那时,云烟误以为是自己在家中较年幼的缘故,直至死前,才知道真相。
云家主脉世代御厨,颇受皇恩笼罩,又得一味名料,世曰“味极散”,然而祸福相依,恩泽之大引来的大祸更是一触即溃,云家落败,连带着京中各主脉一族惨死正和宫外,也是那时,云烟被叔父云庭收养,一路躲到这穷乡僻壤来,才得以安稳。
是祸躲不过,作为云家主脉一族,味极散唯一的传人,十几年后那群人再度出现,云蝉为护她而死,云庭告知真相,以身犯险护她逃出生天,然而最后,她依旧没有躲过那场血腥的争夺。
记起前世,云烟心中更不是滋味,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发誓,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住云庭和云蝉,不让他们再因为自己承受半点苦楚。
“爹,不要怪婵姐,是女儿肆意妄为害爹担心,爹您放心,这是最后一次,若是还不能成功,女儿保证,以后绝口不提美食之事。”
云庭看着她笃定的双眼,原本想劝说的话最后尽数堵在嘴边,双唇嗫嚅了半晌,只吐出一句话,“天色已晚,早些寻了回家,要什么,让你姐姐帮忙找找。”云庭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了拉肩上的吊药箱的粽叶绳子,步履缓缓地转身下山去了。
“又不是金子银子,哪儿来那么珍贵,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去找,我才不会帮你!”眼见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口,云蝉回过头,冲着云烟便是一吼,说完干脆寻了块石头板子,双脚一撂,舒舒服服坐下了。
山涧处寒风凛冽,幽幽的晚风带着几丝归暮的余光,此时,格外惹人感慨。
云烟哑笑无声,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绕山寻找,她坚信,这一切绝不是幻梦,一定有迹可循。
记忆之中,除了水中老蚌,临溪的大榕树下还生有一窝千年人参,大有几千年,小也有几百年,根植于此,当年,是她和云蝉二人寻了整整七日才寻到的,如今正好可以去印证一番。
云烟来到记忆中的位置,硕大的榕树通体发红,现正值初冬,树枝上的叶片尽数铺盖在地上,埋了厚厚一层。
她墩身往前,伸手拨开面上厚厚的枯叶枝,果不其然,临近树根处,三指一探便探出究竟,大体相绕云盘一般,每一枝都盛在老树根里最深的位置。
云烟欢欢喜喜地挖出两株,用手帕包好,放进衣兜里,眼看天色将晚,是时打道回府,经过溪边,念头却又一转。若说人参的位置没变,那溪水塘中的老蚌可是活物,生了须脚,藏去了别处也有可能。
云烟心中生出这一念头,当即按捺不住了,脚下步头一转,再次回到溪水塘。
然而,这一瞧,却让云烟直直看傻了眼。
只见一方溪塘之中,原本还清澈见底的溪水,此时却混浊成一片,塘底的淤泥不知被谁反复踩过一般,泥浆翻涌,水草被拖带而起,涌出股股鱼腥味。
云烟愣在原地,正打算走近再瞧,却那时,一顶帽子径直从塘底被甩飞出来,还未待她反应,继而一声惊吼从塘底冒出声。
“卧槽,什么鬼,听说过食人鱼,食人蟹,没听说过河蚌还吃人的啊,我滴个神,哪路神仙显显灵,救老子出去!老子好歹还是个花季美少年,祖国的禾苗,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大好事业,不能毁在一只老河蚌嘴里啊!”
云烟瞥了一眼地上那样式有些眼熟的书生帽,只是已被灌满了臭烘烘的淤泥,嫌弃的往旁边挪开脚,果不其然,在溪水中央一块大板石后,竟藏着一只巨大的老蚌。
从她的方向望去,那老蚌蚌壳足有三尺长,通体泛着银白水光,其间,中央略圆,犹如一只巨大的铁蛋,蚌尾稍有开合,呈扁体状两面相对,看上去蚌口尤为锋利,此刻老蚌一张一合地躲在石头后面,只露出里面一截蚌肉,浮着溪水,煞是粉嫩。
云烟一见,激动得不能自已,没想到寻找了半日的老蚌,竟然就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一时激动,忘了脱鞋便直接淌下水去。
却那时,大板石后突然一阵摇晃,本已恢复清澈的水面霎时涌起一串串水浪,张壳的老蚌连着动了两下,瞬间翻了个身,连带出一声嗷呜惨叫。
云烟定眼一看,那两片蚌壳中间竟还夹着个黑衣白腿的男人,半边脸被散乱的头发挡着,只留下一个下巴,看着倒是生相白净,多半是个读书人。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人的头发,原本想伸手探一探鼻息看看人是否还活着,然而手刚靠近,手腕上受力突然一重,定眼再看,那人抬起一张脸,乌黑的眼眶只微微睁得开一条缝,“救……救命啊大姐……”
云烟霎时犹如五雷轰顶,伸出去的手臂顿在半空,如遭电击一般立马将那人推开,往后趔趄了几步。
赵鸣盛!竟然是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族人灭绝的赵鸣盛!
云烟气得两腿发抖,双手立马握成拳状,泛红的双眼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仇恨的因子在身体里犹如乱窜的火苗,怎么也按捺不住!
“大姐,小姐姐?小仙女……”倏久之后,蚌壳中的人再次被痛醒,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救救我吧,条件随你开,只要你救了我,我认你做大哥,哦不,认你做大姐大……大姐,救命……”
闻言,云烟骤然一声冷笑,果然,卑鄙如斯莫若赵鸣盛,到了危急关头什么都可以出卖,前世若非是他勾结那些人,暴露云家有味极散的事实,云家也绝对不会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