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垂帘听政
奕訢收到同意他过来热河的上谕之后,他通过军机处,直接以恭王府的名义给热河传书,说他要过来叩谒梓宫了。
他安排好了京师事宜,以全副亲王仪仗,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过来了。
肃顺等自然不敢怠慢,一切也以最高规格的配置,来恭候恭亲王的到来。
如雅和玉兰知道了恭亲王的气势,这心里也安心多了,只等着他过来了。
几日之后的一个早晨,整个热河肃穆安静。
只见一个人,他浑身脏兮兮的,快速地飞奔着。他一会摔倒,一会趔趄,直接冲进了澹泊敬诚殿咸丰的灵前,打破这肃穆。
他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声彻殿宇。
他把他的委屈与思念,全都哭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都流下了眼泪。
这人便是奕訢,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很快,八大臣领着载淳过来了,奕訢见皇上来了,赶紧行礼。
肃顺赶忙阻拦道:“老六,你是皇上的皇叔,理应免了叩拜礼仪,不必多礼了。”
载淳扑向了奕訢,紧紧地搂着他,喊着:“六叔。”
绵愉、奕譞等治丧亲王也过来了,互相见见面,互相寒暄着。
奕訢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人传话给如雅和玉兰了,她们立即传旨召见他,张修德便过来宣读两宫懿旨了。
奕訢还没有回应,肃顺又说道:“老六,你奔波了这几日,理应休息休息。况且你们叔嫂都年纪轻轻,私下见面于礼仪不符,难免引起飞短流长,就别见了吧。”
奕譞说话了:“你休得胡言乱语!”
奕訢牵着载淳的手,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赵来庭又过来了,说两宫太后传召恭亲王询问国事。
奕訢说话了:“皇兄驾崩,本王过来叩谒梓宫,没有不拜见皇嫂的道理。况且两宫太后辅佐朝政,本王要复述京城夷人事宜,是一定要拜见的。”
不等肃顺回应,奕訢看着载垣和端华,继续道:“既然叔嫂应当避嫌,那你们两人与我一同过去吧,这样就能避免流言了。”
载垣和端华愣了一下,笑着:“哎呦,你们叔嫂见面,我们去了成什么样?去不得,去不得。”
奕訢看着众人:“你们不去,那本王就去了?”
肃顺又拦着:“我等实在是担心流言呢。”
奕訢又看着肃顺:“你陪着本王去?”
奕訢还不等肃顺回话,他牵着载淳的手,离开了澹泊敬诚殿。
他心里膈应的很,生怕别人跟着他,可他只得硬撑,谁知没人跟他,这兴奋便不言而喻了。
张修德引着奕訢走着,赵来庭先行一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如雅和玉兰。
玉兰激动地眼放金光,捏着手帕来回走着,极力压抑地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她轻声地念叨着:“成了,成了。”
载淳跑进殿了来了,喊着:“皇额娘、额娘,六叔来了。”
两个人赶紧端正姿态,如雅笑着,点点头:“快,快请你六叔进来。”
奕訢进来了,两方人都激动地不行,他赶紧跪下来行着礼:“臣弟给两位皇嫂请安。”
如雅和玉兰都哭了,如雅赶忙道:“儿子,快快快,快扶起你六叔。”
载淳扶着奕訢,奕訢谦让道:“多谢皇上。”
玉兰又喊着:“儿子,快,快给你六叔磕头。”
载淳不知道他已经是皇上了,二话不说,立即跪了下来。
这可要了命了,吓坏奕訢了,他也赶紧跪了下来。
他慌张道:“太后不可,快让皇上起来,皇上请起。”
如雅扶起了载淳,奕訢便站了起来,玉兰又说道:“儿子,皇额娘和你六叔说话,你出去玩好不好?”
载淳点着头:“好,我出去玩。”张文亮领着载淳出去了。
玉兰又吩咐着:“赵来庭,你们守好宫苑,不准放一只苍蝇进来了。”奴才们都出去了。
如雅赶忙道:“六弟,没有外人了,快坐,坐下说话。”
如雅炕上坐下了,玉兰又站在她身边,奕訢在杌子上坐下了。
三个人互相看着,如雅先说道:“六弟,你不知,我们可被他们八个欺负死了。”
玉兰接着如雅的话,一边哭一边说着:“他们目中无人,把持朝政,蛮横不讲理。他们私闯宫禁,引得先帝日日醉酒,致使他龙体受损,以至于无力回天......”
玉兰继续哭着:“若不是他们在先帝跟前谗言不断,你几次要来热河怎会回回被拒?你身为皇上的亲弟弟,这治丧之事,他们仍将你排除在外,可见他们司马昭之心,隐藏不了了。”
奕訢应着:“是,臣弟明白是他们从中作梗,又听说两位皇嫂受到欺凌,便火速赶来护驾了。”
两个人不再哭了,玉兰应着:“多谢王爷。”
如雅接着话,问道:“京城的情况如何?”
奕訢应着:“太后安心,夷人去年就已退兵,一切都安定无事。众大臣也日日夜夜思念皇上、太后,企盼圣驾早日回鸾。”
玉兰问道:“果真吗?”
奕訢点着头:“果真,僧格林沁也好、兵部侍郎胜保也好,所有的大臣,都在等着圣驾回鸾。”
两个人对视一眼,玉兰继续问着:“这夷人当真已经彻底退出京城了吗?”
奕訢坐得笔直,应着:“当真,他们绝不会插手咱们的政务。”
玉兰点点头,如雅继续道:“先帝一直将你搁置不用,你的大抱负便无处施展,这又将你剔除赞襄大臣之外,我们知道你心中不快。”
奕訢对着天拱拱手,恭敬道:“先帝英明睿智,臣弟对他的决策全力支持,毫无怨言。”
玉兰接话道:“这是自然的,我们明白。可王爷而立之年,正是施展抱负的时候,这被弃置不用,实在是可惜。”
如雅接着玉兰的话,继续道:“这留在京城守护祖庙的事情,你办得太好了,不仅将夷人赶出了京城,还振奋了民心。先帝心里是很高兴的,只是他耳边聒噪不断,也就影响了他的判断。”
奕訢点着头:“是,臣弟明白。如此,臣弟得了太后传召便过来了,愿为太后、皇上效犬马之劳。”
玉兰笑着:“王爷言重了,你是皇上的亲叔叔,是他最亲近的人,他需要你提拔呢。”
奕訢起身跪了下来,给两位皇嫂磕了一个头,应着:“臣愿为皇上、太后,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如雅点着头:“六弟快起。”
奕訢又坐下了,如雅和玉兰对视一眼,玉兰定定神,说话了:王爷聪明,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打算了。”
奕訢点着头:“知道了。”
玉兰也点头回应了:“好,那咱们就别客套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奕訢应着:“皇嫂请吩咐。”
玉兰继续道:“京城的大臣们怎么看肃顺这八个人?”
奕訢应着:“肃顺自从掌权之后,渐渐地跋扈起来了,这几年中,他把诸位大臣得罪了一遍。臣弟敢保证,这京城中,没有一位大臣是向着他的。”
玉兰点点头,继续道:“先帝遗诏,的确让他们赞襄一切政务,这如何下手呢?”
奕訢笑了:“太后忘了,先帝临终前不能执笔,这遗诏是他口授,不是亲笔。如此,肃顺他们是矫诏自立。”
玉兰的眼睛闪着光,激动道:“是,我忘了这一茬,好,找到切口了。”
如雅接话道:“想必京城的大臣们,也害怕肃顺掌权后屠戮他们,应该已经想好对策了。”
玉兰接话道:“既然已经想好对策,王爷就说给我们听听吧。”
奕訢点点头,应着:“太后垂帘,另简亲王辅政。”
两个人互相看着,玉兰的心快跳出嗓子了,她念叨:“垂帘听政......”
她极力镇定着,问着:“王爷觉得如何?”
奕訢应着:“臣弟觉得甚好,但还要两位太后拿主意。”
两个人沉默一下,如雅说话了:“我们同意。”
玉兰接着话,继续道:“皇上年幼,有王爷辅佐左右,我们安心,先帝也一定安心。”
奕訢抖了一下,立即起身跪在了地上,磕着头:“臣弟多谢两位皇嫂。”
如雅又挥着帕子:“六弟起来,咱们接着说。”
玉兰继续道:“他们是不会同意的,王爷可想好对策了?”
奕訢点着头:“首先,此事不可张扬,两位太后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克制忍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逆来顺受,不可与他们硬碰。”
奕訢继续道:“再者就是,一定要尽快回京,只要回了京城,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玉兰接话道:“他们却一拖再拖,不愿回京。”
奕訢接话道:“皇上一定要在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大行皇帝梓宫也该回京安葬,他们不愿回京,也必须回京。”
玉兰点着头:“我们明白了。”
奕訢继续道:“太后见机行事,定要沉住气,定要设法在他们之前赶回京城。臣弟先回去布置,只要皇上先一步到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如雅应着:“我们明白了。”
…...
如雅、玉兰和奕訢密谈了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自然把什么事情都估算好了。
奕訢在热河一共呆了六天,他游山玩水,不动声色,对待八大臣更是恭恭敬敬。
他要走的这一天,又来见了如雅和玉兰,而此时,八大臣已经不再阻挠他们见面了。
奕訢还是强调了两件事,逆来顺受和尽快回鸾,然后他便离开了热河。
他离开热河之前,生怕肃顺暗杀了他,他绞尽脑汁防护,又快马加鞭,沿途也不停歇,安全地返回了京城。
此时,咸丰才驾崩十九天。
这奕訢还在回去京城的路上,京城的大臣们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体仁阁大学士周祖培命他的一个门生,山东御史董元醇上奏,奏折名为《恭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
这董元醇的奏折内容,如同其名字一样,主要内容是: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选择亲王辅政、为皇上选择良师教学。
太后垂帘听政,果然一切和奕訢说得一样,你可想而知,玉兰看到这个折子的时候有多激动。
这奏折由山东送往京城,然后由京城送到热河,八大臣阅览整理之后,再交由两宫太后阅览。
如此,肃顺等比玉兰先看到这个折子,你也可想而知,他们有多生气。
奏折呈览之后,他们还不等玉兰和如雅把折子下发,就已经写好批驳谕旨了,大骂特骂这小小御史。
两个人拿着折子偏不下发,只听玉兰说道:“果然和王爷说得不差,那咱们就留中不发,且看看他们八个是什么打算。”
如雅笑着:“他们会活吃了咱们俩的。”
玉兰笑着:“他们敢吃就吃呀,且熬他们几天。”
两个人便将今日所有的折子都下发了,当然,董元醇的折子留中不发。
她们俩不下发折子,这八大臣就没办法发上谕,那他们写得批驳,自然不能发出去。
两人把这折子一下子留了三天,她们还能存住气,这八大臣却受不了了,要求她们赶紧下发这折子。
两个人也没有办法了,也觉得熬够了,便带着载淳,与八大臣见面了,商讨这折子之事。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四知书屋内,仍旧是如雅和载淳坐着,玉兰站着。
玉兰将董元醇的折子捏在手里,脸上笑盈盈的,得意极了。
只听玉兰说道:“我们觉得董元醇的提议不错,可施行这太后听政,亲贤辅佐之法。到底怎么施行,到底是把哪位亲贵王爷添入赞襄大臣之列,你们去合计合计吧。”
八大臣已经憋了三天了,憋了一肚子气,他们一听这话了,你可想而知,炸了,一下子炸了。
载垣喊了第一声:“果然如此,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端华浑身抖个不停,接着喊道:“此御史无稽之谈,奴才等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挥着胳膊。
肃顺喊着:“荒唐、荒唐!”
杜翰又接着喊着:“不知太后听了谁的谗言,属我等不能认同!”
焦佑瀛挥着胳膊:“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匡源又喊着:“太后垂帘,牝鸡司晨,不成样子,不成样子。”
穆荫接着喊着:“这小小御史口出狂言,杀了他,剐了他!”
只有富察·景寿一声没吭,他是谁?他是奕訢的亲妹夫,载淳的姑父,当然胳膊肘不能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