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极夜流星
风波亭位于娑陀城外九里地,亦称九里亭。
往日里,这座有了些许年岁的古亭充斥着赶集至此歇脚的赶路人,他们神色匆匆,或是拖家带口,或是来自外村的小摊小贩,使得这座破烂古亭,与清净没有任何的关联。
但是,今夜的风波亭却格外的安宁,静谧无声,静到暴雨前的毛毛前奏雨落在亭上黑瓦上都宛若雷鸣洪钟,周围灌木被风吹过也如波涛一般。
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如轻墨倒入晕染开的颜色,浅灰,沉重,那翻卷云层,就像是迟暮的老人无法挺直的脊背,不断的下压,给世间带来难以喘息的压抑。
一道直通娑陀城的大道笔直的在风波亭前方穿过。
远处大道上,有竹林因大风相互轻敲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不急促,也不平缓。
仿佛让人的心脏都跟着不由跳动。
地上的泥土也被暴雨前奏的雨水给淋的有些浑厚起来。
“要饭的,我这心里咋老感觉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没事东想西想的,你看人家姑娘睡得多香。”乞丐白了谭豪一眼,指了指一旁裹着个破席酣睡的蒹葭。
谭豪见蒹葭睡得香甜,无奈的耸了耸肩,也只当自己是在无病呻吟。
“睡吧,好大的风,这天看样子是要下雨咯。”乞丐探出脑袋看向昏暗的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当真让人有些压抑。
谭豪将自己的破席裹成一圈,也闭眼休息起来。他酿的,要不是娑陀城进不去,大爷我哪里会沦落到跑这么个又不遮风,又不避雨的鬼地方歇脚。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发浑浊,谭豪恍惚中好像看见一个长衫的束发男子,他的周身,悬浮着四把古剑,男子背对着自己,似近似远。
束发男子踏着缓慢的步子向前走着,谭豪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可男子并没有理他。谭豪跟了上去,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可谭豪却好像永远都跟不上男子的脚步。就在他不知跟了多久,终于跟上男子,准备拍打男子肩膀时,乞丐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流星!!流星!快醒醒!”
谭豪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意识重新归位,眨眼便看见乞丐失心疯了一般大吼大叫。
“我擦,你丫的魔怔了?扰人清梦。”谭豪皱着眉头道,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还没睡醒。
“靠!!还睡?你快看看天上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
谭豪见乞丐不像是在开玩笑,起身走出亭子,刚出亭子便感觉到一阵极为刺眼的光芒笼罩在他头顶。
抬头,谭豪的瞳孔瞬间放大,乞丐说的没错,是一个类似流星的东西,正向着他此刻站立的位置极速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谭豪的大脑瞬间从刚睡醒的朦胧状态清醒过来,一个驴打滚就躲了过去。随即便听到一声“砰”的巨响,显然是那所谓的“流星”落在了他刚才的位置。
暴雨轰鸣如飞瀑直泻而下。
天地间犹如巨龙在嘶鸣,响彻一片,环绕着难以消弭的厚重声音。
然而这一声巨响,却是盖过了天地间的暴雨轰鸣。
一个大坑在谭豪刚才下脚之地形成,卷起一片尘土。
谭豪被雨水灌了个通透,发丝黏在脸颊上,额头上,雨水冲刷着他的肌肤。谭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呆呆的看着那大坑。
尘土四散,一只手突然从那大坑里伸出,似乎是想爬出来。然后,谭豪就看到了一个他打死都没想过能在幽都遇见的人。
“阿狗!!!!!!”
谭豪发出一声惊呼,有惊喜,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阿狗也没料到会在这遇见谭豪,随即便懵逼的看见谭豪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给抱住。
这个男人只是死死的抱住她,也没说话,天地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让这个男人安静的享受这一刻。
“咳咳咳.....”
乞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见谭豪完全没有要理自己的样子,乞丐便又重咳了两声,这才让谭豪想起这边还有一个人。
蒹葭早已被阿狗掉下来的巨响给惊醒,她见谭豪抱着阿狗,似乎认识这个人,便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那个...那个啥,介绍一下。”谭豪见雨大,便将阿狗拉到亭子里,挠头说道:“这是阿狗,我的....我的朋友。狗姐,这两个也是我朋友,在幽都认识的。”
“狗姐好....”乞丐说道。
“狗....狗姐好。”蒹葭有些奇怪,挺漂亮一小姐姐,为什么要叫阿狗?
阿狗淡淡的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两个人兴趣不大。她转头看向谭豪,幽幽说道:“好久不见。”
谭豪一愣,也笑道:“是呀,好久不见。明明我们分开连一年都不到,却感觉过去了好长时间。我.....很想你。”
“......”
阿狗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显然没想到谭豪会突然变得这么煽情,从来没被人撩过的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过还好,谭豪并没有要让她一直尴尬的意思。
“对了,阿狗。你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谭豪说着话,手里还应景地比划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动作。
阿狗叹了口气,咬牙道:“刚跟人打了一架,没打过。”
“我擦。”谭豪怒道:“哪个不开眼的胆子这么大敢惹你,让我遇见看我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东境的鬼王,你去给他两耳刮子啊....”
“.......”刚刚还一脸愤恨的谭豪顿时熄了火,讪笑道:“这个......以后...以后再收拾他。嘿嘿。”
“德行。”阿狗憋嘴道。
“对了,你咋会来幽都啊?”谭豪在破席上坐下,还擦了擦一旁有些积灰的地方,示意阿狗过来坐。
阿狗坐在他身旁后,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来幽都?”
“我?救命啊。我被诡狱一个狗日的下了蛊,监天司居然一个能解的都没有....”
对于阿狗,谭豪真的是没有一丁点的保留,将自己来幽都的前因后果以及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阿狗静静地听着谭豪描述,没有插嘴。她或皱眉,或微笑,或嫌弃,只是心中不禁感叹一句,当初那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二愣子,好像长大了呀。
长大吗?
想到这个词,阿狗忍不住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