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双生双心(十)

第七百三十八章 双生双心(十)

陈三好是出名的男科医生,专治性功能障碍,不孕不育以及阳痿早泄等疾病。

由于他为人比较低调,很少人认识他,能够接触到他开诊所的地方,跟他都是非一般的关系。除了低调的因素存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诊所开在一个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尴尬边缘,如果你要找这一位医生,相信你要很仔细很仔细地寻找,才能找到那间并不起眼的诊所。

我跟崔悦找到这家诊所的楼下,崔悦脸色凝重地问我:你要么现在上去,要么以后都不要去了。我扭动着身躯,低声地撒娇着:不要去了!很危险很痛的!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医生的诊所位置,你现在才来告诉我,你不敢上去?”

“这种怪里怪气的诊所开在这种那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有问题的。”

“我不管!就要!我找得那么辛苦!你一定要给我上去!不然这一切就白费心机了!”

我还在坚守阵地,不肯上去。

她很生气地指着楼上说:你去不去!你不去是吧?既然你那么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我扁着嘴很委屈地哭:去就去啰,那么伤身体,去了也会有阴影的。

二楼就挂着陈“医生诊所”等招牌字眼,我谨慎地敲了敲,门没有锁,里面又没有声音,于是我便很没礼貌地推门而进,迎面而来的是一名穿着普通白色衬衫的男人,他的头发很凌乱,像一堆杂草丛生的鸡窝那样,耳边的发线垂延至耳朵的地方,棕色加黑色,黑色之中又夹带着一丝丝的白色发丝,看上去很糟糕也很苍老。

他举起手中的微型电筒,照着我的眼睛:你是谁?!

我有点含蓄地用手挡着电筒的光线:一个男人来到男科诊所,当然是为了看医生。问题是,你是不是陈三好医生?

他平淡地说:我就是,可是很少人知道我诊所的位置,你是如何找到这边来的?

我的手僵持在空中:当然是张大宝啦。我跟他很熟悉的,是他介绍我到这里来,他说你医术很高明,有妙手仁心之称。

他盯着我好几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走吧,你根本就不是张大宝介绍过来的。

我收起一脸无辜的表情,反问他:这你都知道?我的演技没那么差吧?

他冷笑着说:我还能不了解张大宝的风格?他在我这里看了两个多月,我完全没有办法治好他,他很生气很激动,恼羞成怒地指责我虚有其表,不学无术。那一次他当着我的面,打烂了我拿过奖的奖杯,然后挥袖而去。之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他,我们也一直没有相互联系过,渺无音信。说实话我还挺想他的,只不过一想起他那暴脾气,我就有点反感。既然是这样,我一直治不好他,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夸我,夸我医术高明,还有妙手仁心之称呢?你下一次瞎掰也要按照基本逻辑好不好?还是太年轻了。

我从容不迫,面带微笑地说:早就预料到了,进来吧。

崔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冒认的警员证:警察!我们这一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调查张大宝失踪的案件。我们从他的病历记录里得知,他曾经在你这里接受治疗长达两个多月,我们希望你能提供可靠的情报,以此协助我们调查。

我接着说:刚才那一番话只是试探,这样看来,病历记录是真的,他真的在你这里看过病。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见他摘下黑框眼镜,用一块小布轻轻地擦拭着。

“张大宝刚刚结婚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有阳痿的现象,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工作太累才导致力不从心,他来咨询过我,我跟他说,适当调剂一下夫妻生活,尤其是行房方面,适当添加一些前戏比较重要,他听了。过了没多久,他又跑来找我,他亲口告诉我,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正常地勃起来,就算看到很刺激的场面他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硬不起来。我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我发现他的性无能是源于心理因素,当然前提是身体上的创伤后遗症带来的心理障碍。我给他做行为认知治疗,做药物治疗,用心理暗示的方法催眠他,希望他的情况会有所改善。但没想到,这种治疗维持了两个多月,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他恼羞成怒,开始对我人身攻击,侮辱我的专业,践踏我的自尊,我们就这样闹翻了。”

我惊愕不已地喊着:张大宝有性功能障碍?!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悦也感到不可思议,她重复地再问了一次:你真的如此肯定,张大宝有性功能障碍?

他坚决地说:我绝对敢肯定。我带他去了很多次风月场所,他看到那些穿着暴露的性工作者毫无欲望,也没有生理反应,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他跟那个女人亲热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人的身体机能是最诚实的,没有人可以用身体来说谎。再说了,谁会喜欢骗全世界,说自己性无能的。

对了,反正你也来了,我顺便给你看看吧。

崔悦赶紧拉着我的手说:你可别瞎说,他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

我闭上眼睛,极度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张大宝有性功能障碍,他妻子是否知道?”

“我想,应该不知道吧,正常男人都不愿意让自己妻子知道,因为这是关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问题,他跟我说,在治疗的期间,他一直跟自己的妻子分房间睡,有时候妻子故意挑逗他,他都迫不及待地躲开她。这对于一段婚姻关系是极度危险的,他常常感到很苦恼,失去了男人应有的信心。在他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光里,多半是在我的办公室里度过,掩面而泣。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如此这般无可奈何。”

我严谨地说:他妻子会不会因此闹离婚?

他笑着说:这你大可放心,他说,他妻子很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可是他真的很想重新做一个正常的男人。我的方法都试过了,都帮不了他。

我好奇地问崔悦:张大宝闹失踪会不会与他的性功能障碍有关?

她若有所思地说:这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是晓红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丈夫有性功能障碍。作为一对夫妻,她不可能不知道吧?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是张大宝一直在隐瞒她。

我接着问:他有没有向你提及过,找其他医生医治?

他严谨地寻思着:这种男科疾病,他一向很忌讳,况且他很要面子,如果在这里找医生医治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知道,况且其他高度发达国家的医学比较昌明,如果他真的信不过本土内的医生,他或许会去外国寻求治疗的方案。

崔悦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张大宝没有出入境记录,他没有去外国,相信还在国内。

我问他:张大宝的病是由哪几种因素形成的呢?

“他曾经出过车祸,创伤后遗症引起的症状,但很奇怪,一般来说,这种症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以后就会自动康复,可他的案例比较特殊,迟迟没有反应。可能是极度失落的情绪引起他的不举症状。”

我听了之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我假装神秘地凑近他: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对夫妻在没有性生活的调剂下,会不会慢慢变得索然无味,甚至会出轨?

他神情凝重地说:这倒是有可能。因为夫妻之间的亲密度开始减弱的缘故,女方精神上的空虚与寂寞会成为其出轨的一个重要原因。

崔悦紧张地问他:为什么一定是女方容易出轨?男方也有机会闹婚外情吧?

他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他有性功能障碍啊,不应该有出轨的迹象。

她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可是他明明还有一个情人,彼此都过得挺滋润的。

我提醒他:张大宝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只不过是最近失踪了而已。

他警惕地说:喂!你们该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或者抓了他吧?

崔悦连忙说: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找你了解一下张大宝的情况。

哦……他啊,他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自尊心很强烈,很多事情他宁愿默默地藏在心里也不愿意说出来。我向他建议过,找一个心理医生看看,或许效果会好很多。但他却告诉我,他对周边的人或者事物都没有信心没有安全感,包括他那同床共枕的妻子。他常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我在潜意识的驱使下,悄悄地用笔和纸默默地记下了他所说的那些,并且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大宝除了恐惧周边陌生的人和事,他还很冷漠,对朋友也好,对自己的同学也好,都是无动于衷的。就好像他当时有一个远方的亲戚去世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说了句: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规律,谁也不能违抗诸如此类等等的话语。可是对于正常人来说,一个远方的亲戚不幸逝世,不多不少都会有一丝丝的感叹与惋惜吧?他却没有这种觉悟。”

“我跟他聊了很多次,我用了很多引导式的逻辑思维跟他交流,可是他的自我保护很严密,防御机制超出了天际,根本探不到他的口风。”

我心有余悸地说:哇,如果按照这样说,他的妻子不了解他,他的私人医生也不了解他,就连他的情人也对他的突然转变感到困惑不已。这还真是神一般的存在人物,简直就是全世界都不了解他,然后他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崔悦挑动着眉毛,会心一笑地说:哟!这失踪案怕是越来越有趣了。

当天晚上,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房间里的衣柜里,有童装服饰,而且是女装的,她当然不会疑心那么重,随随便便地吃醋。她只是假装很平静地问我:为什么在你另外一个房间的衣柜里会有女童装的服饰,你是不是有私生女?

我惊讶得张开了嘴巴:拜托!我又不是亿万富翁!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一个私生女呢?

她假装不在乎地嚷着:女童服饰你又如何解释?你总该不会说,那是隔壁小女孩遗漏在你这里的吧?这么老土的借口,我相信你是不会随便乱用的。

我诚诚恳恳地解释:这是我的小侄女留下来的,她曾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前不久她才刚刚飞回美国,这些衣服还有房间里的怪里怪气的书籍都是她留下来的。

她持怀疑的口吻:真的?你没有骗我?

真的,你不相信?我可以跟她视频通话,这样你就会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只不过仅限制于年龄上。

说着,我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向她发起了视频通话的申请,可是那边迟迟没有连接成功,我在她的眼皮底下,极其尴尬地等待着视频连接的迟疑时光,一度非常难堪,过了好几分钟,我才煎熬地发出声音:呃……可能美国那边的网络有延迟又或者倒时差的关系,暂时连接不上。

她趴在我肩膀上,大方爽朗地说:没关系,我当然相信你,刚才只不过是在考验你而已。你要是不敢在我面前开视频连接,我就真的要开始怀疑你了。

我转过身,挪开她的身姿:我们还没结婚你就要这样怀疑我了,万一以后真的要结婚了,那我们岂不是要天天互相怀疑?

她害羞得不行,腼腆地说:讨厌!人家可没答应过要跟你结婚。

我微微一笑,深情款款地拉着她的手,轻揉着她的手掌,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都认识了那么多年,离离合合,我都忘了有那么久。可是你知道吗?要重新爱上一个人是需要很多精神与时间的。要是我们到最后都不能在一起,你找其他的伴侣,我也找了其他的伴侣,但你真的有信心,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这个新的伴侣?还是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从前那个伴侣?是否从此就不得安生,半夜里醒过来,看着这个枕边人,竟然不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心里会不会出现一丝丝的落差?当你理想的伴侣已经像一种精神寄托那样缠绕在你心里,你就不会轻易地放弃这个人。如果你愿意如果你肯将下半辈子的幸福押在我身上,我愿意与你永远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将我重新拉过去,轻轻地搂着我,下巴压在我的背上。

“你刚刚那一番话说得我好感动,我差点就要跟你过上后半辈子的生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结婚是必然的,但是时机尚未成熟。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感动到无以复加,哽咽在心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反过来问我:除了我之外呢?你心里还有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吗?

这个问题倒是使我愣了愣。

还能有谁?黄雁如?不!她已经跟我越走越远,尽管我曾经真的有想过,跟她结婚。

我闭上眼睛,搂她搂得更紧了。

“傻瓜,怎么会有其他的女人呢?我这辈子只想跟你步入婚姻殿堂。”

生活需要谎言的存在,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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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探案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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