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鲁国风云 第五十章 皇后上官无泪
深宫大院之所以被称之为深宫大院,主要在于皇宫的占地实在是太大了,从宫门到天薇殿,过九重门禁,便要半个时辰,而从天薇殿到太阴宫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这计算的是武者的速度,若是普通人,时间还得翻番。
自古左为尊,所以太阳宫在紫薇殿的左边,太阴宫在右边,一个东一个西,将整个皇宫划分成了两半,这也预示着,在这偌大鲁国皇宫里,本就有着三股势力,帝宫、东宫、后宫。
富元才见到皇后的时候,想喊娘。
面前这个女人,太像唐宛心了,眉眼、脸蛋、一举一动宛若另一个唐宛心,只是地宫里的唐宛心多了点江湖儿女的意气,眼前这位带着尊贵和阴柔。
“臣富元才参见皇后娘娘。”
富元才按着规矩弯腰行礼,鲁国的朝堂其实没有跪拜,只是为了取悦帝皇,大臣有事没事就喜欢请个罪赞个扬什么的,好显示皇恩浩荡,这也就造成了群臣上本启奏,奏完必定说上一句谢主隆恩。
皇后垂目低看在大殿中的富元才,淡淡的说道:“我该叫你大太子还是该叫你晋南王?”
富元才低声道:“臣的父亲是闻人元才,圣上隆恩,赐臣晋南王位,臣铭感五内。不胜欣喜。”
“还是该叫你儿子……”
皇后似乎并没有听到富元才的话,自顾自的说着,神情冷漠,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富元才想了想,恭敬的回答道:“皇后娘娘说了算。”
皇后是个怪人,起码在富元才的面前是这样,甚至有时候富元才觉得自己见不见皇后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出现在太阴宫的自己做好本分,静静聆听就可以。
“哀家自启圣历1363年春,和妹妹一起被招入宫中,服侍当时的太子,现在的鲁王,算算时间已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哀家和妹妹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成了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也算是扬眉吐气,光耀门楣了,可是哀家的心里苦,比那黄连水还要苦。”
富元才身子变得更低,他似乎可以猜到皇后后面的话语。
“有些时候,哀家在想,圣上喜欢的也许并不是哀家,不管哀家如何讨好献媚圣上,却总感觉进不了圣上的心,直到那一天,哀家突然醒悟过来。”
皇后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绝望、怨恨、痛苦,就像一张被撕裂的布帛,带着令人不齿的声音。
“那天下着雨,好大好大……”
启圣历,1363年早春,夜,太阳宫。
宫殿内,灯火辉煌,现在的皇后,当年的太子妃跪在大殿中低着头,默默的哭泣,旁边跪着一位同样容貌的女子,素手搭着太子妃小声安慰着什么,上首坐着太子,文武站在一旁。
“太子,不能在犹豫了,我们已经联合宰了沧海国的二皇子宰了沧海国的储君,也杀了唐国的三公主,更是灭杀了其他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储,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走。”
年轻的纪无双远不是如今的武士铠甲,反而一身书生长袍,透着一股儒雅之气,纪无双的话刚说完,一旁的魏无忌便站了出来。
“太子,我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文化,但是我知道,若是不将罪名嫁祸给二皇子,这鲁王的位置也许就不是你的,还请太子早作打算。”
傅狄出列说道:“太子,鲁王死于天火,这本就是天灾,你不在鲁国二十年,你的权利也真空了二十年,二皇子若在鲁国动手,太子的身家性命危矣。”
太子妃怒道:“难道非要用一个女人来成事,你们也是堂堂男子,难道不知羞耻二字?”
众臣相互对望,火光中,脸色顿时红润几分。
纪无双冷冷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生死就在太子的一念间。”
太子低头看下下方跪着的二女道:“上官无情,孤…孤……”
太子的声音有些犹豫,似乎一直下不了决心。
太子妃身边的上官无情道:“小女子入宫以来,一直承蒙太子关爱,事到如今,小女子唯有一个愿望,万望太子殿下答允。”
“说。”
“照顾好我的姐姐无泪。”
“妹妹,姐姐也可以代替你而去,你又何必冒险。”
“姐姐,女人生来便软弱,生死全在男人掌心,你又何必强求。”、
“妹妹……”
“孤允了,孤登上皇位,皇后便是无泪。”
“谢太子殿下,小女子这便去准备。”
“哎!保重。”
上官无情低垂玉面在上官无泪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淡淡的唇印在上官无泪的额间留下粉红的印记,随后悄然隐退宫殿中。
“啊……无情,我的妹妹……”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象征光明的太阳宫中久久不绝……
“那天,我哭干了眼泪,亲眼看着妹妹被送入二皇子的宫殿里,第二天,宫中便传来唐国三公主唐宛心被发现在二皇子的床榻上,当夜鲁国皇宫厮杀声不绝,竖日方才停歇,哀家带着侍女赤脚跑出了东宫,哀家还记得,那天的皇宫广场上到处都是血,红艳艳的,漂亮极了,我站在尸堆里找啊找,却没找到无情的尸体,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笑也笑不出来。”
皇后抬头注视着富元才,富元才细看,果然上官无泪的额头上有着一朵小红花,那似乎是用红花在掩盖什么东西,结合上官无泪的话,这或许就是上官无情的唇印。
“哀家一直一位哭笑不得这种成语所蕴含的意义根本就不存在,一人要么大哭要么大笑,怎么可能存在两者之间,但是直到那天哀家才明白,这是种撕心裂肺的痛。”
皇后无泪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有个唐宛心的女人跟着二皇子叛逃到了嘉国,带去了一份鲁国灭杀沧海国储君的奏章,同时哀家也明白,偌大的鲁国再也没有上官无情的容身之所,哀家更明白,无泪和无情从那天开始便是个陌生人。”
“后来圣上登基,哀家成了皇后,无情不在了,哀家便是圣上最贴心的人,可是后来哀家明白,哀家和妹妹从来没有走进圣上的心里,在紫薇宫中一直有个女人存在。”
富元才顿时惊出了冷汗,暗道这皇后难道知道了地宫的事情?
“哀家不知道能走进圣上的女人到底是谁,但是哀家明白自己和妹妹从来都没进入过圣上的心里,甚至还不如圣上珍藏在紫薇宫的一副画。”
富元才立刻松了口气,暗自埋怨呼延奇正办事啰嗦。
似乎说出了心里话,皇后明显放松了许多,一改刚才小女子姿态,恢复了母仪天下的危险。
“哀家叫你来。其实就想告诉你,哀家的儿子现在是鲁国的太子,将来是鲁国的王,孽种是没有资格成为王的,做人一定要明白自己的立场、处境和位置,别去想争夺不该是你的东西。”
富元才阴沉着脸躬身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明白。’
“明白了就好,明白了道理,人就会轻松很多,你轻松了,哀家也轻松了,夜沉了,哀家也乏了,下去好好办圣上交代你的事情。”
“臣,这就告退。”
富元才低头慢慢的退出太阴宫,临走前深深的回望了宝座上的皇后,这是个肤浅的女人,一个女人将私生子带到皇宫中予以警告,本身就是个愚蠢的做法,这一刻富元才对于皇后的畏惧减弱了几分,想到这,富元才的脚步迅捷了不少。
皇后看着富元才离开,坐在宝座上沉默了许多,偏殿内,一位五十岁的嬷嬷端着脸盆和毛巾上前。
“娘娘该歇息了。”
“嗯。”
皇后将毛巾敷在脸上,脸上的红花印记被湿润的毛巾擦掉,露出一道细长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