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尽在掌握
若是其他人,对自己的父母如此赞誉,谢晗定会全盘笑纳。可这个人是聂明普,谢晗不但没有因此而自矜,心中反而寒意森森,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让他永远闭上嘴!
还是谢晗身边的心腹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他的佩剑。
谢晗见状,压下心头的杀意,只是眉宇间仍是透出了丝丝凛然。
“聂老先生的救兵来的有些慢了。”
谢晗不会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只是父母对于他来说,是心脏上一道永远的伤口,即使现在揭开,仍旧汨汨地流着血。
聂明普在这一次短暂的交锋中无疑是失利的一方。
谢晗虽然刚到而立之年,但是他的城府,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如果不是提起他的亡父,只怕他连这一丝破绽都不会有。
“靖平侯,似你这样的聪明人,不会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就凭你立下的不世功勋,哪个君王会不忌惮。”聂明普笑言道。
“大胆。”
谢晗身后跟着的影卫厉声呵斥,长刀出鞘,凛冽的刀锋斩掉了聂明普的袍袖。
反倒谢晗这个当事人很是淡定。
他微微勾了勾唇,神情里带着几分玩味:“卫青与霍去病与汉武帝君臣相得,青史流芳。陛下乃是一代雄主,可不是戾太子这般的废物。”
聂明普闻言眯了眯眼,浑浊的眼神犹如一头垂死的老虎。
这次沉不住气的人换成了葛文清,他怒声道:“休得胡言!分明是今上得位不正。”
谢晗眼神轻蔑,戏谑道:“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恕我记性不好,实在想不出戾太子的过人之处。”
“按照辈分,你要叫戾太子一声伯父。”
聂明普养气功夫再好,也忍受不了谢晗的羞辱,他掩住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继而说道:“倒是我忘记了,如今靖平侯是陛下的舅兄,这辈分,老朽竟不知该如何去算了。”
胞妹便是谢晗的逆鳞。
聂明普却敢明目张胆地来戳谢晗的痛处。
谢晗轻轻一笑,击了击掌,对着门外吩咐:“把人给本侯带上来。”
聂明普飞快地和自己的学生对视了一眼。
屋门被打开,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扑进室内。
明、慧郡主一身狼狈,被暗卫压着,跪在地上。
其中一个影卫扯掉了塞在明、慧郡主嘴里的布条。
与此同时,一道尖厉的嗓音在室内响起:“聂先生,救救我。”
明、慧郡主神情惊骇,在聂明普面前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高傲。
聂明普虽然对明、慧郡主十分不喜,可她却是太子殿下唯一的血脉,此刻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聂明普面露不忍,又惊又怒地望向谢晗。
谢晗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指在红酸枝的扶手上面有节奏的敲击着。
他淡笑:“表姐不是一直想要和我叙旧吗?”
当初谢晗的祖母平安大长公主一力促成这桩婚事,哪怕魏明华比自己还要大上三岁。
幸好父亲和母亲没有同意,自己这才没有将这个毒妇娶进门。
“将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明、慧郡主闻言,目光痴痴地看向谢晗,灼热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谢晗的眉目,仿佛要将他印在自己的心里。
谢晗厌恶地皱起眉,好似明、彗郡主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看向床边的师徒二人,用一种猫戏老鼠的口气说道:“看来今日聂老先生等不来救兵了。魏明华可是恩主之女,性命便在聂老先生的一念之间,老先生可要三思啊……”
“江山代有人才出,是老朽技不如人。”
聂明普此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明、慧郡主了。
靖平侯府与她之间是血海深仇,明、慧郡主竟然还会因为靖平侯的美色而上当。
这女子蠢得无可救药了。
但谢晗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魏明华乃是恩主之女,聂明普不能让太子殿下仅存的一丝血脉断在自己的手中。聂家一门忠烈,否则九泉之下,他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靖平侯如何才肯饶恕郡主的性命?”
聂明普仅存的一丝侥幸都被粉碎,他再也难以支撑,喉间涌上一口鲜血,怕谢晗看出来,又生生咽了回去,唇舌间顿时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葛文清离他极近,自然将恩师的异状尽收眼底,他默默垂下了眼睛,只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魏明华一介女流,又能翻起什么风浪。陛下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谢晗好整以暇地说道。
“不过……”他话锋一转,一双注视着聂老先生的桃花眼犹如深渊绝壁一般令人感到寒意森森。
“陛下虽然不在意魏明华的死活,本侯说不定会用她的血祭旗。生,或死,就在聂老先生的一念之间了。”
在谢晗看不到的角落,聂明普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难道真的因为一个女子,就要让自己图谋了十数年的皇图大业功败垂成吗?!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聂明普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就在这时,卧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个身着铁甲的侍卫大步流星地走进房内,夜雨的湿气顿时扑面而来,侍卫站着的地方,他身上的雨水已经在地砖上汇成了一道细小的溪流。
铁甲侍卫弯身行礼:“侯爷,逆臣沈法兴已经将整座宅子包围了。”
话音落下。屋内的人顿时神色大变。、
便是老谋深算的聂明普,一张苍老、颓败的面庞上依旧难掩喜意。
魏明华就更不必说了。
虽然仍旧被侍卫禁锢在地上,她一改之前的畏惧和瑟缩,冲着谢晗撂下一句自以为凶狠的威胁:“表弟,你若是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看在……”
魏明华说到这里顿了顿,朝着谢晗飞过去一道充满暗示性的媚眼,一脸猖狂地娇笑道:“看在亲戚的份上,我还能够饶你一命。否则,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谢晗懒得理会放荡、疯癫的魏明华,朝着铁甲侍卫吩咐道:“来得正好。战鼓为号,让刘副统领放开手脚,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顽抗到底者,杀无赦。”
“是!”铁甲护卫简单回复的一个字,透出了冲天的战意,仿佛阎罗在这屋里走了一遍,令人不寒而栗。
“好一出引蛇出洞。老朽高兴得太早了。”
聂明普低喃,他再也忍不住喉间的痒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苍老的面庞透出显而易见的死气。
谢晗可不能让聂明普就这么死了,他连忙吩咐影卫:“快喂大还丹,务必给本侯留住他的性命。”
“是。”一个在衣袖上绑了一道二指宽的白色布条的影卫立刻出列,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榻前,将碍事的葛文清一把拂开,捏住聂明普的下巴,喂进去一颗白色的丹药,随后抽出金针,连扎聂明普的几大要穴……
聂明普不断从口鼻之中溢出的鲜血霎时间止住了,就连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
葛文清失声道:“青龙卫!”
能有这种手段的,也就只有青龙卫了。
“没错,本侯身后跟着的,便是青龙卫六卫之一的影卫。”谢晗善心大发地给葛文清解惑。
而此时的魏明华早就缩成了一个鹌鹑,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聂老先生,考虑好了吗?”谢晗理了理身上的蓑衣,在这里枯坐许久,谢晗的耐心一点点告罄。
聂明普没有答话。
谢晗见状,微微一笑,朝着影卫吩咐道:“去,好好招待一下明、慧郡主。怎么说也是本侯的表姐,可不能怠慢了。”
魏明华被拖到这里之前,已经被影卫给炮制了一遍。
她深知这些暗卫的手段有多么可怕。而且他们就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怪物,无论怎么求饶,这些人都无动于衷,没有同情,就连施虐时的快感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面,始终是一潭死水。
望着朝自己不断逼近的影卫,魏明华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她尖叫:“聂先生!聂先生救我!”
谢晗掏了掏耳朵,不悦地说道:“堵上她的嘴。”
影卫闻言,将不断挣扎的魏明华牢牢按住,一手分开她的下巴,将团成一团的布条塞了进去。
负责给聂明普施救的影卫走到魏明华的面前,取出腰间藏着的金针,捏住魏明华的手指,一根根扎了进去……
魏明华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张脸孔更是白的像鬼。
这个过程虽然只有短短几息,但在聂明普心里,却是度日如年。
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聂明普妥协了,他一时间老泪纵横,叹息道:“老朽输了,靖平侯想要老朽做什么,只管吩咐。”
“恩师!”葛文清失声道。
拨乱反正、匡扶社稷,这是恩师半生的信念。
葛文清不敢想,恩师一旦放弃,是不是撑着他的那股心气儿立刻就散了。
谢晗的所作所为,对于恩师来说,无异于一张催命符!
更何况,还是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
葛文清望着地上宛如一条死狗一般的女子,暗自咬牙,或许,自己应该背着恩师,早早了结了这个祸害,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侯果然没有错看聂老先生。”
与聂明普师徒的痛彻心扉相比,谢晗的心情可就好多了。
就在这时,随之而来的铁甲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禀告侯爷,沈法兴已经伏诛。”
“好!”谢晗激动地一拍掌,环视了一眼内室,高声吩咐:“把人全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