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五章.
罗青海急忙去南墙根儿牵羊。拔出羊橛子,刚走了两步,墙外留根怨声怨气说话的声音很清楚地传了进来,他不知不觉站住了。
“家里这么忙,咱爹还有闲心叫二嫂看她娘去呢。”
刚才,罗青海院里的一行一动,这位耳朵灵敏的儿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罗青海闻听肺都气炸了!自己怎么做,难道还要看儿子的脸色吗?他拉架子要去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下边有人接话,他站着没动。
“眼馋了?你给咱爹打个报告,也去看看你丈母娘,问问她头疼脑热了,还是那根筋不对劲儿了!我看,咱爹肯定能批准!”手拿铁锨正在装车外号“小辣椒”的文清接话讥笑道。
“你叫花子打算盘——穷操心!缸里碴里少不了你!我说话有你啥事?”看样子刚套好马车,他站在一旁气愤地戗着文清。
“哎,你是哑巴就不让别人指手画脚?你是瘸子就不让别人说路不平?也太霸道了吧!”
“我说话你别接茬!居”
“我的嘴我当家!我想说啥就说啥,管不着!气死你!”
“你!”他被堵得没话说了。
她弯腰装车时偷笑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动怒不上火,一副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的子。这么以来,留根也改变策略了,不当真气生了,脑筋一转悠,转怒为笑了。
“哎,我说,省省脑子还是给你自己操操心吧!都二十好几了吧,再过个三年五载的没人搭茬,就成了老大难了吧?到时候,嘴再吧吧地会说,怕是也没咒念了吧?啊?”他从前边几步饶到文清面前,讥讽又带有挑衅性地瞧着她说完,得意地尖声笑起来。
这个在家排行老五又应该排到大龄青年行列的文清,现在就可以说成了老大难了。原先,媒婆多得踏破门槛,最终都以不合乎条件而告吹。当然,她有骄傲、清高并为之炫耀的自身条件:细高个,大眼睛,略有些严肃、庄重的额头,加上脾气倔,给人一种冷漠感。一头瀑布似的黑发总是谨慎地扎在脑后,炫耀时,又全部抖开潇洒洒地垂在背上。她人长得俊美、漂亮,选择对象自然挑剔、严格,标准高,条件多,要求严。媒婆介绍的,不是个子不高,就是相貌不端,用她的话讲,差劲。这两样都不差劲了,家里又是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光蛋。总之,没有让她称心满意的。为这事,她窝着一肚子火,发誓不再找婆家了。只要媒婆一登门,她立即就摔率打打耍一通,没好话。“小辣椒”的外号因此而得名,从此媒婆不敢登门了,年龄也一天天大了。现在,龙腾岭有个叫李二柱的小伙子找她谈过,标准——条件——要求,应该算是够格,但不知什么原因,至今还没有进入角色。这倒成了留根今天揭得短处了。
揭短是对人最有打击力的,他懂赭。
互相揭短,又潜伏着乱子升级的危险。
“你屎壳郎趴在猪腚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听别人说,你在外头走路有模有样人五人六的,一回到家,就像变了一个人,肩斜了,腰弯了,腿肚子也转筋了,连说话都变音了,别人问我咋回事啊?我当时没想出来,挺纳闷的。后来,我仔细一琢磨才知道——”她突然把话收住了,像精彩的电视连续剧,在这一集的末尾给观众留下一个惊心动魄而又令人牵肠挂肚的悬念。
“你知道啥了?”他不笑了,迷惑不解地认真问道。
“原来,原来你是妻(气)管严(炎)啊!”说出悬念,她禁不住前仆后仰地哈哈笑了。头发也抖了起来。
“说我怕老婆?”留根明白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然后,得意地又简直让人不可理喻地乐了,“哎哟歪,这怕老婆咋啦?你说这怕老婆咋啦?啊?这是从皇帝那儿传下来的!是光荣!是福气!是时髦!时髦你懂吗?哎,也比别人找不着对茬强啊!叫我说,看着有人烦,活着遭人嫌,还不如一头撞南墙上死了算了!啊?”他一边笑一边用眼角瞅着她的脸色,心中、脸上掠过一阵报复的快意。
大概是最后这几句嘲笑的话把文清惹恼了。
“你!”他瞪眼火了,还嘴道,“哼,天底下谁有你光荣?谁有你福气?谁有你时髦?整天叫老婆骂得像小了八辈儿似的!你的本事呢?这也叫时髦是不是?这辈子才听说挨骂还赶时髦呢!”
留根也被这揭短的话惹火了!
“你,你再说我就打……”他呼地举起了巴掌。
“你打你打……”文清看了一眼他那个急恼的阵势,知道他不敢动真的,干脆把身体往前凑了凑。
留根怒目圆睁地又往上举了举巴掌,没落下来,反而停在了半空,一会儿直接放下来,软了。
“瞧你那样呗,黄鼠狼子打架不撑行市!吓死你也没这个胆儿!还反了你了!”她一脸的轻蔑尖刻,一转脸又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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