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暗涌,你的流年2
宋流年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被我们孤立了,她是谜一样的女孩,据说她妈妈给了学校很多赞助,老师对她也很客气,然而这样的身份是我们这些平凡又自恃清高的女孩所不屑理会的。Www.bxwX.Org笔下文学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她成为朋友,如果那天不是她主动对我说话,我想这高中三年,我都不会开口。
入秋后的一节体育课,同学们都去操场了,只有宋流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阴天的下午,水阴阴的走廊上有来回穿梭着潮湿的风,她趴在座位上,萧索孱弱的背影,看着让人心里发凉。
我侧过头无视她,去拿我的水壶,这时候她抬起头看着我说,清浅,我胃痛,你能送我回家吗?
她的脸苍白无色,却依然美丽,有细小的汗珠在额头密密编织。她的目光诚恳而脆弱,我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扶着流年打车送她回家。在城北的富人区,一座座高层豪宅映得我眼花,我才是灰姑娘,和爸爸住在濒临破产的工厂家属院里,买打折衣服,关注着上涨的肉价油价。如果我拥有像她一样的家境,我保证我也一样会骄傲得如同孔雀。
流年的家大而冷清,房间里除了我们就只有一缸热带鱼在游动。她和我一样,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是她有着一个经商的妈妈,富裕而势力,整日在商海打拼,很少回来。流年饮食没有规律,时常对付,所以才留下了胃病。我叹了口气,开始想念中考前爸爸为我做的鱼汤。
让流年服药,再把地上的CD,杂志报纸和垃圾清理妥当,给浴缸换水,又熬了一锅白粥,马不停蹄地做完这些,然后叫醒流年说,衣服我帮你洗了,白粥在炉子上,送水卡,家政卡还有胃药我都找出来放在了门口鞋柜上。好了,我回去上课了,你好好保重,我说着穿上自己的鞋子打开门。
流年光着脚追上来,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从我背后轻轻抱住了我,她小心的,生怕我不领情一样地说,清浅,谢谢你。
有凉凉的液体落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知道,她哭了
那件事情之后,我们依然没有成为朋友。我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帮助别人是一件快乐的事,就好像在街上施舍乞丐一样,它可以让我觉得自己很伟大。有些人会羡慕流年的家境和物质,但是我知道实情,所以对她就只有可怜。
流年有时候会叫必胜客的披萨或者星巴克的套餐,通常是两份,送给我吃。我看着她闪烁着诚恳与期待的眼睛,收下这些平日我无缘接触的食物,只是想要看到她转瞬即逝的快乐,然后就会悄悄的把它们丢掉。
我们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孩子,我有我的骄傲。
虽然有时候,我也会接受她的邀请,周末去她家做客,到菜市场买很多材料,在冷冷清清的大房子里,断断续续地交谈,做一桌子饭菜,听着她赞不绝口的夸奖。后来有一次,她说,清浅,下周我妈妈回来,要不然你也来我家吃饭吧。
我愣一下,摇摇头,那是你们家的事情,我没兴趣参与。
就是这样保持着距离,我不想被别人如孤立她一样的排斥我,虽然我也不太明白别的女生是因为什么而如此一致的讨厌她。只是我时常会听到她们的议论,哎,你知道吗?那个贼今天穿了艾格的新款哦。
那个贼,那个贼。
后来在高一下学期,我们在熄灯之后开展例行的“卧谈会”,彭婷和珊珊谈论起学校的男生,这当然是女生私下最频繁的话题,我们各抒己见,后来就一致起哄问流年喜欢的男生是谁。她先是支支吾吾地不想回答,林巧就一个劲追问,这又不是丢人的事,说出来我们大家也都能帮你出出主意啊。
出主意是假,想玩八卦才是真吧。我刚想开口制止这些无聊的人,却还是听见黑暗中流年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起来,她说,我喜欢的人,嗯,是咱们班的刘易林。
大家都愣住了,谁也没有开口,只有流年的声音在静静地流淌,她说,刘易林打球很好,刘易林对人很和善,刘易林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酒窝。我从开学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了,我每天都会在日记里提到他,他是惟一一个会对我说早安的男生。
听着她慢慢地说着,我心里却开始不是滋味起来。易林可称得上是这所重点高中里难得一见的宝贝,温和大方,对谁都很好。我敢保证喜欢他的女生单是在座的就会有好几个,上一次在流年家吃饭,易林也应邀去了,他只会做两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菜肉丝汤,并不好吃,但是我们还是开开心心地把它们吃完。流年开心地说,真好,高中里我仅有的两个朋友都在我身边了。
那时候我尴尬地坐着,清楚地看见易林的眼中满溢的疼惜与怜爱,我简直就是一枚超大号灯泡,除了多余还是多余。
流年还在说着,直到卢雨珊不耐烦地打断她,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呢!我们可不像你,家里有钱可以不管高考压力,成天就想着恋爱!
一时间唯一的声音像是琴弦砰的断了,寝室里安静的失常,不知道有谁会沉默着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