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破碎的杯子

自从安安离开，林萧就没有兴趣再搞人工智能了，本来想关掉VEX俱乐部，但是晚秋却不肯，她总觉得人工智能是一个很有前景的领域，所以就算在林萧最颓废的那半年里，她也依旧坚持了，重新请了两个程序员，薄英俊和戚志伟也慢慢的将之前的机械图和电路图重新构造了出来。

等到项目有些眉目之后，晚秋立刻就申请了专利，有了知识产权的保护，安安和戴维最多是只能用自己研发的那些程序，但是机械图和电路图便不能再用了。

那天林萧被叫回家陪他爷爷过生日，晚秋本来也被邀请了，但是她实在不想看到林倩影，便找了理由婉拒，林萧也不勉强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晚秋闲着无聊就去了VEX俱乐部，自从和林萧正式交往之后，林伟对晚秋的态度格外的好，何慕天也十分乐意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本来已经和林家生分了，可为了女儿，现在也常常往林家跑，一会儿陪着老爷子下棋，一会儿陪着老爷子养花弄草，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两个孩子正在搞的人工智能俱乐部，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经商的头脑依然不错，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领域，于是和何慕天合计了一下，双方都投了一笔钱下去。

因为钱多了，所以晚秋从国外挖来好几个能力很强的程序员，第一代简单的机器模型基本上已经出来，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了。

“何小姐，前两天我打扫房间，闻到这间卧室有异味，又不敢开门进去，昨天问了林先生，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房间需不需要打扫一下呀？”负责打扫俱乐部的阿姨姓樊，大家都叫她樊姨，自从安安走后，她的房间就被锁上了，没有人敢进去。见晚秋来了，连忙问她。

晚秋走进安安的卧室，闻了闻，确实是有一股奇怪的闻到，像是食物发酵的味道。

她犹豫了一下，对樊姨说：“还是打扫一下吧，万一真有食物发霉，我怕时间长了会生虫。”

樊姨高兴的应了，赶紧去拿钥匙将房门打开，房间其实不算太脏，只不过确实有一股发酵的味道，晚秋帮着樊姨细细的找了找，原来是一包开了的薯片，犹豫放的时间太长了都发霉了，薯片周围都是蚂蚁和蟑螂。

“把这里清扫一下吧。”晚秋看了看房间，安安留下的东西不多，基本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剩下一些奖牌和杯子之类的带不走的重物。

樊姨立刻拿着扫帚拖把进来打扫，因为长时间没有人进来，房间的角落里都有蜘蛛网了，樊姨只得站在凳子上，四处清扫，晚秋见床头柜放了一个红色的马克杯，从外表上看干干净净的，怕樊姨扫灰的时候把它弄脏了，就走过去，拿起杯子，谁知杯子里面有一些之前没有吃掉的残留物，食物发酵很久了，都变成绿色的网状型的泡泡，看上去十分恶心，上面还爬满了蚂蚁，晚秋吓了一跳，没拿稳，杯子摔落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好巧不巧，林萧提前回来了，见安安卧室的门开着，就走了进来，正巧见到晚秋摔碎杯子的那一幕，脸色青得吓人。

樊姨不知轻重，拿着扫帚跑过来：“这都是多久的食物渣子了，脏死了，何小姐，你过去一点，我把这清理一下。”说完就拿扫把去扫玻璃杯。

“谁让你们进来的。”林萧铁青着脸色走上来，一把推开樊姨的扫帚，如捡至宝一样的将有把手的那半个杯子捡起来，放到晚秋眼前，质问道：“谁让你碰这个杯子的。”

晚秋见林萧的脸色，已然知道这个杯子对于他和安安来说，可能有些特殊的意义，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低头说一句对不起。

“出去。”林萧闭上眼睛，神情十分痛苦：“全都给我出去。“

晚秋不敢再说什么，拉着樊姨走了出去。樊姨有些内疚，晚秋安慰道：“没事的，这房间门总归是要清理的，你给他一点时间。”

“那...那个杯子？”樊姨很不好意思。

“没事，我来处理，你先去准备晚饭吧。”自从安安走后，就是樊姨照顾她们一日三餐了。

晚秋回到安安房间门口，见林萧拿着杯子看了好久，哪怕有蚂蚁爬到他手上，他都舍不得放下。

晚秋知道他一直也没有彻底的放下过安安，所以才会一直紧锁她曾经住过的房门，她将房门打开，其实是在揭他的伤疤。

林萧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了很久，晚秋一直站在门外陪着他，直到他从过去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看到晚秋依旧站在门口陪着他，想起刚刚对她发的那一通火，心中愧疚，可现在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哄她，于是站起身，看都不看晚秋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俱乐部。

晚秋走进房间，拾起那个破碎的被子，还好，只是摔成了两半，只要用强力胶，应该就能重新拼接起来。

晚秋将杯子清洗了一下，然后尝试着用强力胶去粘合破碎的部分，陶瓷杯的缺口有些锋利，晚秋的手被扎了几下，可因为杯子本身都是红色的，她那点血根本就看不出来，没过多久，杯子被重新粘好了。

看着杯子上那长长的一条缝，晚秋心中也有一种很凄凉的感觉，所谓的破镜重圆都是骗人的，玻璃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粘贴也会留下拼接的痕迹，再回不去原先那完好无缺的美满。

她修复完杯子，将它放回安安卧室的床头柜上，重新将房门锁好，然后在薄英俊等同情的目光下，离开了俱乐部。

一连好几天，林萧都没再找过她，时间长了，晚秋有些不安，也会主动发一两条消息给他，得到的都是很简单的几个字的回复，有回复，就代表他没什么事，晚秋算是放心了，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遗忘而已。

虽然晚秋试着从林萧的角度去理解他，但是心中还是有淡淡的忧伤，在他心中，只怕她和安安还是差得很远。

晚秋再次见到林萧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她从律所下班，正准备打车回去，发现林萧的车子停在他长停的那个车位上，而他也没坐在车里，而是倚靠着车门而站，看一会儿手机，然后再抬头向晚秋律所的方向看一眼，见晚秋下楼，他急忙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看着晚秋，酝酿了很久的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点宵夜？”

晚秋点头，主动挽起林萧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去发生过地道：“唐珊珊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海南鸡饭，每天晚上都排长队，我们去看看，如果队伍太长就算了？”

林萧将晚秋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扯下来，就在晚秋眼神黯淡，心底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时，林萧伸手，牢牢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排队。”

晚秋破涕为笑，极乖巧的点头：“好。”

结果因为海南鸡饭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晚秋一向都是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在吃饭这种事情的等待上，他们就去了维多利亚港附近的景观餐厅。

因为是熟客，餐厅经理留了景观最好的两个位置给他们，让他们一眼就能看到维多利亚港以及周围高楼郁立的璀璨灯光。

“我这两周去了内地。”林萧坦白道:"安安走后，因为警方那边没有办法正式立案，所以我自己找了私家侦探去查，还找了好几家。”

晚秋搅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没有说话。

“其实那天爷爷生日我提前回俱乐部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有他们的消息了，我要去一次内地。”林萧歉然道：“那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只是那个杯子...”

"没关系。”晚秋抬头，装作不在意的微笑：“那天是我不好，没经过你同意就进去了。”

林萧握住晚秋的手，一再道歉：“对不起，我那天心情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用那样的态度对你。”

“都说了没关系了。”晚秋轻轻的拍了拍林萧的手，安抚道：“我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也不是玻璃心，对了，你去内地有找到他们吗？”

“没有，晚了一步。”林萧愤愤不平地道：“在我去之前，他们被人接走了。”

“谁会接走他们？你爷爷？”晚秋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林萧摇头：“应该不是，自从我们交往之后，安安对爷爷而言已经没有威胁了，他是不会把心力放在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上面。”

“那就奇怪了，安安除了和你交往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戴维虽然编程不错，但是内地不缺他这样的人才，我又给我们的机器人申请了专利，他们手上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了呀？”

“我也觉得奇怪。”林萧喝了一口红酒，闷闷不乐地道：“本来想让私家侦探帮我再查下去的，可是...”

林萧话到一半却不再往下说，深深的凝视着晚秋，似乎在等着她问。

晚秋很配合地问：“可是什么？”

“可是我很想你，尤其是快回港城的那几个晚上，我真的好想你。”林萧握起晚秋的手，轻轻的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所以安安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再查了，随她去吧，就让过去成为过去。”

“真的？”晚秋内心震动，感觉到自己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林萧点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个被晚秋粘好的红色的马克杯：“我回俱乐部之后看到这个丑丑的杯子，本来想让樊姨帮我扔了，可樊姨说那是你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补好的，扔了可惜，所以我留着它，不是因为安安，而是因为你。”

“你真的可以放下？”晚秋有些不敢置信。

“本来是很难。”林萧看着晚秋，无比真诚地道：“可是因为你，我觉得我已经放下了。”

晚秋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湿的，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呢。

“傻丫头，哭什么。”林萧取出纸巾，为她拭泪。

那一晚，毫无悬念的，晚秋在林萧的公寓里留宿了，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之后，林萧抱着晚秋，虽然在体力上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但是两人心情都很激荡，一点也睡不着觉。

“我们在一起也不少时间了，我看爷爷和姑父都不反对，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美国见见晓蕾阿姨？”林萧心里的盘算是先把家长见了，然后趁着爷爷和姑父这段时间关系还挺和睦的，将订婚这件事提上议程，等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明显的，林萧感觉晚秋的身体僵了僵，他紧张道：“晓蕾阿姨是不是还为我们小时候的事情生我的气？”当年若不是他在学校和人打架，晓蕾阿姨和晚秋也不会被送走。

“没有吧。”晚秋含含糊糊地道：“我妈她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我想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去打扰她比较好，再说我们都还没毕业，这些事，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你...不想回美国？”林萧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那个孩子？”

晚秋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林萧也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便不再多话，搂着晚秋，依旧满腹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