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番外,浮萍猫儿一生苦
我生来无名无姓,在一群乞丐窝里长大,养我的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我唤他乞丐爷爷。
乞丐爷爷说,他是在……一个客栈门外丢泔水的地方捡到我,我就躺在泔水桶让,扯着嗓子哭。
定然是被熏着了,不然一个毛娃娃怎会哭得那么响亮?乞丐爷爷行乞多年,自有一套能讨来好东西的法子。
但从捡了我,他讨好的好东西大都进了我的肚子里,不得不说,我算是众多乞丐里最幸福的一个吧?
我常常想,那个把我丢在泔水桶旁的人,到底有多讨厌我?才会不要我?还是我生下来就做错了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我还好好的活着,乞丐爷爷常说,我一点儿不像个乞丐,因为我长到七岁,我都从来没有出去乞讨过。
这也导致其他乞丐们对我的意见,他们称呼我为乞丐公主,因为我不必动手,就能吃饱。
我没回听到这些话就觉得很幸运,因为,我有个乞丐爷爷。
可是就在我八岁那年,我的乞丐公主生涯就此结束了,我记得那天天很暗,下着倾盆大雨,我同其他人缩在一个破庙里避雨。
也一边等着乞丐爷爷,不知不觉间我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竟是我这一生的噩梦。
摆在我眼前的是爷爷的尸首。
除了一头脏兮兮的银发,我甚至看不清乞丐爷爷本来的面目,他浑身都是伤痕,我不知道那是怎样形成的,总之让人触目惊心。
把他捡回来的乞丐说,乞丐爷爷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因为一只叫花鸡。
他说,乞丐爷爷眼睛不好,不小心把讨来的叫花鸡蹭到有钱的公子哥身上了,然后就被那公子哥身边的小厮们给活活打死了。
乞丐说完,破庙所有人都盯着我,目光里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所有人……
连我自己也是,我恨极了自己,因为,乞丐爷爷是因为我才去讨叫花鸡的,他说我在长身体,需要吃好的,所以……所以他说,他会带叫花鸡回来给我吃。
是我害死了他。
破庙里的乞丐开始咒骂我,他们把平日积攒的怨气这会儿子都毫不顾忌的发了出来。
有人扯我头发,有人掐我胳膊,有人把我推倒在地,没有了乞丐爷爷的庇护,我从乞丐公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乞丐。
我的脸贴在泥地里,雨水冲刷着我的皮肤,我浑身都疼,疼得抽气儿,终于没人再打我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里。
因为破庙中还有爷爷的尸首,我不想离开乞丐爷爷,破庙其他人与乞丐爷爷多少有些交情,他们把乞丐爷爷埋在一处山谷里。
我偷偷跟着去,磕了几个头。
其实我一度是想撞在岩石上,把自己的性命赔给乞丐爷爷的,但……我有些不甘心,那个把乞丐爷爷活活打死的大少爷还好好的。
我至少得报了仇才把命还给乞丐爷爷。
进城之后,我偷偷询问一个年龄与我一般大对我也没有敌意小乞丐,她告诉我,那个打死乞丐爷爷的大少爷姓柴。
在东岩有权有势,经常仗势欺人,可他们这些乞丐根本无可奈何。
可是,就因为他有权有势,乞丐爷爷便能白死么?我不甘心。
所以,我每日守在东岩最繁华热闹的长街,望着人来人往,我想寻到同样有权有势不惧那位柴家大少爷的人。
也就是那日,一个寻常的日子,我遇见了丁允。
我记得,那日天气晴朗,他穿一身青衣,从一辆看着就是良工巧匠打造的马车里下来。
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人,他们都对他恭敬有加,加之丁允举止优雅,气度不凡,一见,就是身份尊贵的人。
或许是我太急切报仇了,我甚至都忘了他身旁跟着的人是带了佩剑的。
他冲过去,就抓住他的衣角,那时候的丁允不过十五六岁,眉目生得清雅,看起来像个书生。
靠近了,我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就呆呆的陷入他的容颜里了。
直到冰冷的剑刃架在我脖子上,我才倏然回神,那种仿佛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太过恐怖了。
我脸得煞白,顿时什么都忘了,只是抓着他衣角的手仍旧不肯松开。
丁允让那人退下,我颈脖间的剑才被收了回去,我沉浸在捡回一条命的震惊与喜悦的复杂思绪里。
手却忽然被人握住,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我抬头望着这个把我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的人。
在此之前,除了乞丐爷爷从未有人如此待我,乞丐爷爷的手满是老茧,咯得人疼,而其他人根本不屑碰小乞丐。
尽管,他只是把我紧攥他衣角的手拿开,都让我心底生出几分稀薄的暖意。
因为他的目光里没有半分嫌弃,或者说,他并不嫌弃我脏。
我望着他渐渐走远,不知是哪里的勇气,竟使我忘了方才那剑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我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冲到他跟前,抱着他大腿,昂起头来,冲他软软糯糯的说道:“你收留我吧!”。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散发干净气息的少年竟然冲我笑了笑,他温声的问道:“为何?”。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索性蹲了下来,与她齐视着,他说,“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要收留你,我有什么好处?”。
真是句十分有理又无情的话,我沉默了很久,就是不肯撒开他,我把我过往这几年少得可怜的阅历都想了一遍。
我只是个连乞讨都不会的小乞丐,不识字,也不会其他本领,收留我,他的确不会有好处,甚至我要报的仇可能还会连累他。
不等我想到该怎么回答,他就已经把我拎了起来,扔进马车里。
我被他带回丁家,好几个长得清秀的婢女姐姐抓着我好好清洗了一番。
又换上了新衣裳,还有我那乱糟糟的头发也被她们梳了个可爱的发髻。
最后,我才被带到他面前。
他打量了我几眼,而后问道:“多大了?”。
“八岁”我一边回答,眸子一边往里面瞅,以我多年的乞丐经验,这股香气足以说明里面定是传说中的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