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晋女秦后
重耳在楚国的第四天,秦国忽遣使者至楚,迎请重耳。
秦国近年来与楚国订有孟好之约,两国至少在表面上往来密切,甚是亲近。楚成王无法拒绝秦使的要求,将重耳召至宫中,让重耳自己来做判断。
重耳心中大喜,但表面上却碍于颜面,不得不假意推脱道:“逃亡之人能得贤君庇佑,已是大幸。岂敢再去他国。”
楚成王笑道:“寡人不敢强留公子。之所以请公子在楚国多住了几天,是想寻机助公子回晋耳。然秦君既有同心,且闻已将怀赢下嫁,唉!天下间的英雄皆看得起重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楚王说这样的酸话了,初时重耳还隐隐有些得意,但说不上为什么,这样的话听多了,心中竟有些无名的疑惑。
这些高高在上的一世之雄,究竟看中自己什么呢?重耳的名头?世间诸侯公子多如牛毛,俱以贤德闻名;齐王厚待自己,无非是一个濒死老人想要寻一个对他毫无厉害关系的说话之人;拓王如其说看中自己,还不如说是看中自己的利用价值;刘季子更是无心插柳之举,而宋公乃至楚王,一是怕弱了名头,二是自己实是对他们没害,一头猛虎放过了一只羊,无非是想吃掉更多的羊。
“秦君甚是贤明,然公子又是其爱婿,必能助公子顺利归国。”楚成王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望着重耳:“公子请准备好行装,待择定吉日,寡人当亲送出城。”
重耳拜谢一番后,便急急回到馆舍,将好消息告诉众人。众从中大喜,离开准备行装,修整车辆,并以精料喂养马匹。
翌日,楚成王亲送重耳一行出城,并派长子商臣为送行之使,陪伴重耳直至秦国。
秦穆公对待重耳,亦如宋公、楚君一般,以君礼相迎,极其隆重。但秦穆公自己,因碍于其长辈身份,并未出面迎接,出城相迎的是中卿鲜于。
对于晋国,秦穆公已仇恨到了极处,好几次欲发倾城之兵,攻破翼城,将忘恩的晋惠公父子砍为肉泥。
叔与百里奚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方劝得穆公冷静。冷静之后,穆公也就明白自己的举动太过轻率。晋国的兵势决不弱于秦,就算秦能打几个胜仗,也难灭秦。若无法灭其,只会将仇恨延续,换来晋国无止境的报复,两国长期纠缠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乐伤。
穆公极为渴望争霸天下,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与晋国两败俱伤。可是他又咽不下心头一股恶气,放过忘恩负意的惠公父子。
“我秦国纵不能灭了晋,也要把晋国引向内乱,让晋惠公父子在内乱中倒下。”鲜于说道。
有大臣马上说:“晋有强臣里克,只需有秦势介入,里克必然会升叛逆之心。”
“欲乱晋国,光有里克还不够。里克虽位高权重,终不能受国人喜欢,加之他已经摆明只会在旁摄政,如此,非重耳不可乱晋。”百里奚说道。
“重耳又是大王之婿,而且又极有贤名,我秦国助他为君,必无后患。”蹇叔说道。
必无后患?哼,只怕蹇叔将重耳想得太好,月是有贤名的人,行事越是出人意料外,前一段清河草场一战不是将寡人的女儿赔了进去么。秦穆公不以为然的想。“那就让重耳去当晋国国君吧。”
只要能让晋惠公父子遭到报应,谁当晋君都无所谓。这是秦穆公的心里话。当然,他不会说出来才是。
恰好此时,有大臣报告说,重耳已去了楚国。穆公担心重耳为楚王所用,遂连忙遣人入楚迎接。
寡人迎接爱婿,想那楚成王不会留难吧。
穆公回宫后又有不愉,晋人向来不讲信义,夷吾如此,太子圉也是如此,重耳如果……想到这里,穆公开始头疼。
有什么办法即能笼络重耳,又能令他不至像惠公父子那般?
于是他传来鲜于,问他对策。
鲜于道:“重耳此人,喜好虚名,故在列国间甚受尊重。主公其实已将虚名系其身,大可利用之。”
“哦!有何虚名,能系于重耳?”穆公大感兴趣地问。
“虚则实,实则虚,若想实,必然虚中有实。”鲜于稍作停顿,轻声道:“大王如果将怀赢公主下嫁……”
“秦穆公目光一冷,“寡人不是已经将怀赢许了重耳,怎么爱卿忘记?”
鲜于瞟了一眼秦穆公,低头半晌,方抬头,小心翼翼地道:“臣的意思是将真怀赢许之。”
秦穆公浑身一震,呵斥道:“荒唐,怀赢是寡人爱女,岂能让她前往晋国受苦,此事休提,拟公主替身送晋矣!”
“如此,万事休矣!”鲜于长叹道:“大王若是目放天下,必然将有所舍弃。以公主的美貌智慧,方能在晋、在重耳身边起到效用。然则派一个无用替身,又有何用?”
穆公哑然望着鲜于,不知作何回答。
没错,争霸天下是他的梦想。但,因为争霸就要舍弃怀赢,他心有不甘。何况,和晋乱晋只是争霸天下的起点,还有如此多的诸侯之国,寡人还有什么可以舍弃的呢?
“机不可失,若送替身入晋,只怕重蹈覆辙,夷吾父子就是前车之鉴啊我的大王。如果大王不允,那么干脆斩了重耳的人头,送往晋国,也落个人情,否则里外不是人。”鲜于情绪激动地拜伏在地,颤声道:“大王请三思。”
穆公一愣,怔了半晌,挥手道:“爱卿请起。”
鲜于起身退到旁边,再不言语。
穆公紧盯着他,“晋立新君,非重耳不能。他在晋国的威望实在是高,寡人若肯配合重耳出兵至晋的话,重耳在晋的一干忠友朝臣和手下趁机发难,取胜是挥指间的事,倘若另选他人,成与不成还难说。”
鲜于眼睛一亮,“大王是答应……”
秦穆公缓缓转身,立了半晌,忽然长叹:“爱卿觉得怀赢可是轻易听话之人?”
这次轮到鲜于发呆,他脸上神色百变,似在推演或判断,良久,他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地,掩面唉叹道:“臣下算错了这点,怀赢公主怎么可能答应,唉!”
就在两君臣陷于苦闷之中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在宁静的秦王内宫显得格外刺耳。心情本就烦躁的穆公立刻大喝:“侍卫,是何人在此喧嚣。”
门外的侍卫还来不及答话,一句柔静的声音传了进来:“伯姬拜见大王。”
鲜于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情。
伯姬本是晋国公主,与重耳以姐弟相称,当初穆公为了与晋盟好,才娶了伯姬。开始穆公对伯姬并不看重,敬而远之。
可是渐渐他发觉伯姬的优点,稳重而娴静,与后宫的众爱妾相处得很好,从未使内宫惹出麻烦事,这在整个东周诸侯中,相得难道。穆公不禁由敬生爱,与伯姬的感情愈加亲密。
多年来,伯姬先后为穆公生了四个儿女。四人皆聪明,深得穆公欢心。特别是公子幸为嫡出长子,将来秦王大位极有可能由他来承接。
鲜于稍作思考,便明白伯姬前来的理由。
虽然她已然是秦王后,但她毕竟出生于晋。说对晋全然没有感情也说不过去,加上惠公父子相继与穆公翻脸,她纵然可以强忍不问,但此刻,重耳的到来势必会引发晋秦一系列的风波。
她还能不闻不问吗?
见到伯姬见门,鲜于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甚至觉得,她的到来使得计划更有可能实现。
果然如他所料,伯姬开门见山地告诉穆公,她急欲一见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弟。
鲜于连忙说道:“臣下正与大王商量怀赢的婚事,王后急于见重耳……”
伯姬失声道:“怀赢公主的婚事?怎么妾身不知?”
穆公恼怒地望了望鲜于,关于下嫁怀赢的事,仅少部分朝臣知晓,他一直都瞒着后宫,怕有人一不小心泄露过怀赢。
但他转瞬又寻思,这鲜于并非糊涂之人,他突然向王后透露,是什么意思呢?
穆公犹豫地道:“是的,夫人,寡人欲将怀赢许给重耳……”
他的话未说完,伯姬已双眸放光,欣喜道:“大王英明,怀赢也许瞧不起天下男人,但重耳却完全配得上她。”
穆公依旧疑惑不解地看着鲜于。
伯姬忽然行礼,道:“上天降下灾难,使秦晋两国不能以玉帛互赠,而以兵戈兴师相见,臣妾一直忐忑不安,今日忽有贤德重耳到来,又传来如此佳话,往后秦晋相安,臣妾虽埋九泉亦笑。”
鲜于叹道:“王后有所不知,我和大王急的是怀赢肯就此从了重耳吗?”
伯姬稍愣,片刻后笑道:“怀赢虽是巾帼中的须眉,性子倔强,寻常人难与她说上话,让臣妾去试试吧。”
秦穆公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双眼一亮,不觉脱口而出:“妙,夫人是怀赢最重之人,夫人的话比寡人还要有用。”
鲜于低头施礼:“那就有劳王后!”
伯姬眸子一转,委婉地道:“臣妾希望能在劝说怀赢之前,先见过重耳,因为……真正有用的还是重耳,只有重耳能获取怀赢芳心,喜事自成。”
穆公与鲜于面面相觑,半晌后,穆公瑟然挥手道:“罢了,罢了,没想到寡人嫁女,竟要帮他人来取,事不宜迟,夫人你即刻便去。”
“什么,秦王后驾临……快,快有请。”
重耳正陪季璃二女嬉戏,忽闻消息,连忙赶至馆舍正堂,见到一位年约三旬,气态娴静的宫装女子正坐当中,便一个箭步下拜。
“重耳叩见王后。”
“免礼。”伯姬忽然起身,等重耳刚行完大礼,她蓦地对重耳行礼。
这举动将重耳吓了一跳,刚欲开口。伯姬说道:“你的礼,我代表秦国大王受了,后一礼,是我代表晋国给公子的。谢谢你在这个时刻来到秦国,救姐姐于水火之中。”
重耳有些迷茫地道:“王后您说的话是?”
“我今天来,一是想见一见闻名天下的重耳公子,能在秦地相见,也算姐弟之福;二是来给公子道喜。”
重耳迟疑了一下,躬身道:“谢过王后。”
伯姬怔怔看着重耳,慢慢的,数滴珠泪夺眶而出。
“我自来秦,重耳是我见过的第三人,前两位是夷吾父子,可惜上天弄人,他们俱与大王有缭,直至兵戈相见。重耳啊重耳,姐姐希望你能使秦晋双好,不再让两国交恶,否则姐姐睡觉都不塌实。”
重耳大出意外,一时不知如何对应。对于这个“姐姐”,他从无任何印象,但见她用衣袖擦拭眼睛时,心中不免产生一股无言的感情。是啊,她也来自晋国,虽然贵为秦国王后,但她怎么又能忘记自己的故园呢。
“王后别伤心,但凡重耳有能力,都将满足王后愿望……”说到这里,重耳顿了顿,“只要王后在秦一天,晋必不犯秦。”
当听到重耳的保证后,王后的脸终于转晴,破涕为笑,柔声道:“果然名不虚传,好重耳!好弟弟,姐姐记着你的话。”
重耳笑了笑,“没什么。”
是没什么,他能不能回晋是个问号;回去后能不能顺利拿下里克一党,总览朝政则又是个问号;即使独掌大权,但戚崇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即使他有霸王之心,可短时间内,绝难实现。也许有一日,他会有秦交战,但那时,世上还有伯姬吗?
“既然如此,姐姐就送弟弟个大礼。”伯姬疼爱地看着重耳,柔声道:“秦美看怀赢,想必公子听说过。然而世人皆知怀赢绝美,却又怎知她的内蕴秀美,实乃天下绝有的佳人。”
重耳口是心非地应合道:“谢过王后。”
“还叫王后?这里只有我们俩,私下就以姐弟相称吧。”伯姬温和地责备完,又回到正题:“虽然秦王已决定将怀赢许你,但真正的决定权还在怀赢,如果公子不能打动她,那么充其量你也就只能带走她的替身。”
听到这里,重耳心中一动。对他来说,压根就没考虑过怀赢有多么美,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天下绝色,论高贵,他有弄玉公主;论秀丽,他有雪丹清,论俏丽,他有欧阳倩;论妩媚,他有琉璃;还有他最爱的季槐,更有他至今都找不到机会下手的齐国绝美齐瑾公主。
有这么多美女,他还乞求什么呢!他倒希望怀赢是个替身。这样,他也可少许多麻烦。从某种意义上说,之前跟他的女人,皆与他有大恩,比如季槐,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他的今天。而对季槐最好的报答,就是在他夺得君位后,许季槐以大位,执掌中宫。
但若真怀赢到来,以她敢不听穆公话的性子,应该极为“泼悍”,轻则欺压内宫,导致内宫失和;重则仗娘家之势,扰乱朝堂。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说:“谢过姐姐,重耳来是为借秦之力,借力而娶女,本就遭天下人耻笑。再则不敢夺大王之宝,能有替身,最好。”
伯姬先是愕然,半晌后若有所思地朝馆舍后宅看去,“听闻弟弟多绝色,自然不会贪图美色,姐姐敢和弟弟一赌。”
重耳道:“赌什么?”
“赌你见过怀赢后便会改变主意。”
重耳脾气上来,挺胸道:“这个赌,重耳接下。”
伯姬淡笑道:“如果弟弟输了,怀赢则贵为晋室大妇,反之,你随便安待。”
重耳心想,还能美过琉璃与弄玉。
“赌就赌。”
“好,”伯姬缓缓起身,“明晚姐姐在宫内设宴,寻机让弟弟一睹秦女风采。”说完,她起身向外走去。
秦人是华夏族的一支,传说周武王因秦的祖先善养马,因此将他们封在秦。前770年,秦襄公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被封为诸侯,秦始建国。从前677年起,秦国在雍建都近300年。雍城分宫殿区、居住区、士大夫与国民区。
其中宫殿区在雍城中央,四周有高而大的城墙相护,护城河宽若江河。伯姬的宴会设在秦宫的吉福殿举行。奇怪的是王后罕见的命内侍将桌席设在吉福殿外的花园之中,除了重耳这个客人外,并无其它陪客,而且穆公并不出席。也就是说,大秦王后单独宴请一个秦人最瞧不起的晋国逃亡者。
然后更奇怪的是王后竟挥退众侍,独自在花园口迎接重耳。
重耳迟疑了一下,犹豫道:“王后,赌约之事……不如作罢……”
伯姬神秘的一笑,轻声道:“随我来。”说完她向祥福殿走去。
重耳无奈地跟在后面,满脑都是出馆舍时琉璃近乎刁蛮的口吻:“秦美看怀赢,公子见过后回来我有话问。究竟是怀赢美,还是璃儿美。”
根本就无心识秦美,无奈有求于秦,怎么能拒绝穆公的好意呢。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怀赢有多美,他都会断然采取冷淡态度,最好能使怀赢一气之下,否定了他。
伯姬走到殿门台阶处,略站定停了停,小声说道:“别出声,就在外面看,等姐姐喊你时,你再出来。”
重耳无声的缓缓点头。此时已心乱如麻,那有心事做这偷窥之举。
时间过了很久,直到里面传出清晰的谈话声,伯姬依然没有出声招呼重耳进入。重耳无聊之下,终于凑头向殿里望去。
眼睛还未看见人影,鼻端已传来一阵幽香。
这类香味,重耳并不陌生,他曾在弄玉的‘翠园’里领略过。然而,祥福殿里传出来来的比之更多了股淡淡的青檀香气,漫入鼻端,使人心旷神怡,通身轻泰。单单是这香气,就让人浮想联翩,美人本身呢,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惹人遐思?
重耳定了定神,目光开始向殿内搜索。
半晌,他的人眼皆定住,似乎在这瞬间失去了呼吸。
殿中唯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伯姬,另一个不消说,定是怀赢。
说怀赢美过琉璃或弄玉,不一定,但她周身闪烁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高贵与精致,整个人像是精雕细刻的瓷器,让人几乎找不出缺点。
重耳似乎早忘记什么赌约,他近乎贪婪地用眼去品尝这秦国绝色。
怀赢穿着丝织的天蓝色罗衣,丝带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珠片,异彩流光。如果换另外的女子这般打扮,或许又闲俗媚,但穿在她身上,却浑然天成,仿佛就为她而闪亮。
艳丽之极的打扮并不能掩盖她骨子里的纯净秀丽,其实很难用笔墨来形容她,挺直但不失柔和的玉体曲线更衬托出她的美丽容貌,眉如弯月腾空,而一对明眸静亮剔透,无时不向世人闪烁着它的雍容而又不容亵渎的贵气。
如果此刻让重耳回答琉璃的问话,他还真不知会说些什么。凭心而论,怀赢在整体气质上无人能比,是那种能让人一眼便会震撼的美。只见她坐在厅中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伯姬则在旁小声说着什么。
重耳凝神细听。
“赢儿你觉得秦国的男人如何?”
“粗犷多于细腻。”
“那楚人如何?”伯姬再问。
“柔腻浮华。”
“晋人又如何?”
怀赢一对清如泉水的双眸转向伯姬,低声道:“母后向来疼爱赢儿,从不逼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希望将来依然如此……”
“是的,大王不逼你,母后也不会,”伯姬的眸子若无其事地扫向重耳的方向,忽转话题道:“但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赢儿你……”
怀赢秀眉微蹙,美眸不经意间也扫向重耳所在的方位。
重耳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在她美目轻扫下,他早已暴露。而这个想法使他惊骇,要知道当世能在这个距离内察觉到重耳气息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但眼前的绝代美女却给他这种感觉。
“母后今天去见了姬重耳。”怀赢漫不经心地一句话,犹如霹雳震响。
伯姬眼中首次出现慌乱,她似想否认,又不愿意说假话,因此说起话来就显得吞吞吐吐,“这个……今天……”
“母后不必为难。”怀赢轻展笑颜,柔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父王将我许配给晋之重耳的事,我甚至还了解到更深的内幕,不是说好了使用替身,很好啊,怀赢已嫁,也不会在名声上玷辱秦国的声誉。”
伯姬面露惊色,忽然间她对重耳失去信心。怀赢虽然几句轻柔的话,但里面含有强烈的主见。特别是她主动点穿这件婚约,是想告诉她,既然选定了替身,怀赢自然不会反对,万勿有其它念头。
“赢儿可曾听说过重耳公子贤德。”不得已,伯姬硬着头皮问道。
怀赢再次瞟了一眼重耳所在方位,一丝浅笑浮上她的面容。
“一个被赶出家园的无用之辈,连家都呆不下去,还谈什么贤德。”
重耳气极。不过转念一想,她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上,连禽兽尚且有个窝,而他却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说得好听,是周游列国;说得不好听,就是四处乞怜。
伯姬面容稍黯,继续道:“晋国乃楚国重邻,也只有重耳这般贤德之人主政,楚晋方能平熄战火,我大秦百姓才能得以安宁。倘若他不重贤德,早在里克遣人迎接时便回到晋国,赢儿怎能说他无用?”
“大王不是已经决定助其回晋吗?母后和孩儿说这些……”怀赢的眸光虽然轻柔,但伯姬却不敢轻触,轻轻低头道:“大王希望赢儿能亲身去晋。”
“母后觉得一个逃亡中尚且沿途猎艳的人配得上孩儿吗?”
重耳知道这句话是针对他的最大讽刺。他更知道伯姬全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再说下去,只怕她很说出更无礼的话,于伯姬于自己颜面都不甚好看。八五八书房反正也没希望,不如出面出口恶气。
于是重耳干咳两声,抬脚迈进大殿。
伯姬一脸愕然,她没想到重耳会不经她命令擅自进来。这打乱了她的计划,在她的意识里,如果她说不动怀赢半分,重耳也就没有进来的必要,否则,两人一照面,将来即使大王强下命令,以怀赢外柔内刚的性格,怕是实难接受。
怀赢却平静如常地注视着重耳,后者如斯响应和她的眸光相遇。
重耳心生奇特的感觉,眼前的绝代美女仿佛是处在一层虚无缥缈的薄雾中,令人捉摸不定,而最让他惊骇的是她的眸光如实质般撞入他的心田脑海,这是什么眼神,简直比琉璃的九天媚眼还要厉害。
最吃惊还是怀赢本人,心神震颤下不禁暗自一叹,对方的功力竟高明至无形,轻描淡写的一道眸光,竟破了自己的无上法眼,他是重耳么?之前仅闻他智谋了得,从无听闻他有多么高深的功力,从年龄上来看,即使她的师弟,号称天下四秀之一的秦国钟支礼亦差他甚多。
重耳丝毫不露内心情绪,他将眸光转向伯姬处,缓缓一礼道:“重耳见过王后。”他之所以没有对怀赢施礼,从礼仪上他与怀赢同属王室宗族,甚至在辈分上亦高过她,再加上恼她那副淡然自若,好像天下皆在掌握中的傲然,所以他以傲还傲。
伯姬亦是个聪明人,她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暗自己一叹,伸手拉过怀赢的手,轻拍道:“这位便是晋国重耳公子。”然后回眸对重耳道:“她便是秦国五公主,怀盈。”
怀赢淡淡加了一个姓氏,“秦怀赢。”
“秦美看怀赢,哈哈!”重耳朗声大笑,任谁都能从其眸子里看出诸多不屑。
伯姬眉头紧锁,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温文尔雅的贤公子怎么突然展露豪态。
而怀赢的眸子一冷,定定地注视着重耳,哼道:“有话还是说完的好,不必藏头缩尾,虽然你有求于秦,但我定不怪罪于你。”
怀赢连攻带打的话语并未使重耳失控,她的表现甚至让重耳兴奋起来,“果然厉害,名不虚传,公主的嘴定然冠绝于秦。”
这句话力道之狠,普通女子脸上定是挂不住,轻则呵斥,重则破口。显然,怀赢不属于普通女子,她不怒反笑,眸子里流露出浓浓的笑意。
“天下人俱都被公子蒙骗,好一个贤名远扬的重耳公子。”
重耳想,他一个男人尽和女人打嘴仗,即使赢了,也无有面子,更何况他还得顾及下伯姬的颜面。
因此他改变策略,毫不客气的说:“重耳实是庆幸,秦君安排公主替身下嫁。”说到这里,他丝毫不管在场来两人的脸色有多么难看,转眸对伯姬道:“王后好意,耳心领,请勿要改变主意。”
伯姬显然是惊呆了,在她的印象里,自怀赢长成,从无男人对她说过半分挑衅话语,更别说这如此严重的狠辣语言。
怀赢纵然定力奇高,但终是女子,有时,女子爱颜面甚至胜过自己生命。她的笑容早在重耳话语出口的瞬间消失,美目中俱是寒意。
伯姬为她目光所慑,一时间竟忘记出口调和。
怀赢缓缓起身,转向伯姬,轻轻躬腰。
“请母后原谅,赢儿今天一定要教训下这个口出狂言的恶徒。”
没想到会到这种境地。伯姬从未见怀赢发怒,她怎敢阻止,只能苦笑着看了看重耳,提醒到,“赢儿别伤了公子,大王脸上不好看。”
大秦国内高层流传着一句话,同样是秦美看怀赢,但其涵义则与外表美丑扯不上关系,而是说怀赢的武技之高,隐隐有秦国第一的美誉,诸多名扬天下的秦国高手都曾败得心服口服。
伯姬自然不会担心怀赢失败,她在重耳跨前一步时,又善意地道:“公子可别小看怀赢,秦国钟支礼亦曾接不过百招……”
重耳从头到脚打量着怀赢,只看得怀赢目露不快时,才淡然道:“公主可敢与我打个赌?”
伯姬与怀赢对视一眼,均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幺药,不过既然重耳放出话,怀赢定不会在开战前认输,这样,无疑不战气势已弱。
怀赢平静地点头道:“公子好高明的战法,难怪在战场百战不败,好,我接下你的赌约,不过我希望你的手上功夫不至于差嘴巴太多,否则,母后面前你会很难看。”
重耳毫无惧意,就算当处刚离开‘彩凤楼’那会,他从一个毫无功夫之人,历尽生死,拼出了现在的一身本领,何况他现在的一身功力连介子推都不敢说有十赢把握。
一旁的伯姬早已失去了主意,她狠狠白了重耳一眼,提心吊胆地凝视已经在大殿中对立而视的两个人。
三个人都忘记一件事,既然是赌约,那么总得立个赌注吧。其实三人都明白,什么类型的赌约并不重要,在这个时刻,不管一方提出任何赌约来,对方都不会拒绝。拒绝便等于害怕,等于失败。
怀赢抬头直视重耳,露出雪白的颈子,淡淡道:“我五岁便开始修习武道,自三年前出师,手下便从无敌手,公子小心了。”
重耳故作惊讶地吐了吐舌头,“很了不起。”他看了看她缩在丝袍里的手。“你的武器是?”
怀赢悠然道:“该需要时自然会出现。”
重耳没想到她会如此藐视自己,他愣了愣笑道:“差点上了公主的当,高明。”
怀赢的美目中首次闪烁出异彩,右腿上前,作了个起手势,“请!”
重耳用略带邪气的眼神放肆的审视着她那动人的娇躯,甚至猜测着这耀眼的丝服下有多么滑腻的雪肌。从此刻起,他才感觉到主导权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对他来说,胜利是必然的,而且打败她并不意味着打击,他还有更残酷的打击将在战后实施。他甚至能想象出对面那张高贵无暇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情景。
“砰”的一声,怀赢的身体像是瞬间分离,右腿变做一支离弦之弓,快捷无比地朝重耳的胸口射来。
怀赢的功力如何,重耳虽不是特别清楚,但从伯姬口中得知与厉无厘同列‘天下四秀’的钟支礼亦败于她手,加上见面时那玄之又玄的眼神,便可得知,她至少要比厉无厘强上一个级数。而这如天外飞仙似的玉腿凌空,绝不逊色于任何高手的剑,被踢中的后果可想而知。
腿势带动的罡风如波涛汹涌,而且控制得极为巧妙,除了当事人重耳能感觉到那份压力,场外的伯姬全无知觉。仅凭这一手,重耳便明白,她还有所保留。
不过重耳好似丝毫没有感觉到腿影愈来愈近,目光依然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毫不慌张地看着空中腿影。
反倒是怀赢在腿堪堪接触到重耳衣杉的同时,蓦地缩了回去,同时玉脸发红,怒斥一声:“大胆……”
原来,重耳不知何时,朝腿影中一指点去,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掌指不偏不倚点上怀赢的腿根下方。
重耳淡然一笑,摊手道:“如果有规定不能接触对方,不比也罢。”
怀赢俏脸由红变白,闷哼一声,身形再动。只是这次以纤手取代玉腿,随着漫天手影呼啸,纵然她有所控制,但依然将伯姬震得两耳发疼,一时间竟有眼耳模糊的感觉。等到伯姬能看见清楚场上时,她看见漫天几乎都是怀赢的影子,而重耳,似乎早已消失无踪。
的确,由于怀赢身着金灿灿的服装,一旦动起来,观看者的眼里便只有金茫四射。
重耳的眼睛亦有短暂的失明,只到此时,他才明白,怀赢服装的妙用,若不是他目力超人的强悍,早就为对方所趁。
怀赢的手上功夫绝对了不起,竟将他逼得只有招架之力。这一轮攻击的威力,可想而知。重耳首次露出惊讶之色,不得不采取以硬制巧,以力制快的法子,擎起双掌,凭借精确的目力,寻到对方指影的空隙,强行击出。
“砰!砰!”猛烈的掌指相交之声响起,怀赢已经硬生生的被震退了几步,殿中央的几块青砖隐有破裂之态,怀赢的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眼神中的光亮却愈盛,神态依然高贵。
就在伯姬担心地捂住胸口,急欲喊停之时,怀赢突然吟笑着腾空而起,整个人化为一条直线,向重耳俯冲而去。
她想干什么?投怀送抱?还是……重耳的神色格外的凝重,他知道怀赢这次是不会再有任何保留,而且他感觉这是最后一击,不会再有下一招。
重耳在劲气临体的瞬间察觉到空气中有股破裂的预感,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同时手中更多了道极细的白条,剑起云涌,带起狂裂的罡风,直射向怀赢飘飘渺渺的娇躯。他相信,即使换过是‘剑主’,如果这一剑击实的话,对方想不败也难。
与重耳的慎重相反,怀赢的身体大胆无匹地迎向重耳,仿佛射向她的不是寒剑,而是幻影。她的身姿优美到了极点,美得令人心魂魄尽失,美得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美得让人不忍触碰……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艳,那么轻描淡写,重耳却偏偏知道她隐忍待发的威力。
“蓬!”就在怀赢的身体就快撞上剑体时,异变立生。原本悬挂在丝服上的饰品,竟如被风暴吹的梨花,飘飘洒洒,迸飞散裂。更奇怪的是,那些朵朵晶莹的“梨花”竟像长了眼睛般,飘落的方向直指重耳,丝丝点点,遂成一线。
重耳暗呼厉害!怀赢这招放眼东周,能敌者不过三,不过恰好他是其中之一。怀赢凭借本身真气的旋转,再配以毫不引人注目的武器--服装饰片,其中的手法更是巧妙无比,籍着真气的反激引爆饰片伤敌。这倒罢了,可怕的是她竟能将漂离身体的饰片聚成一线,如一条连绵不断的利认进行攻击。即使是最高明的对方,也必定会手忙脚乱,那么她再出手,相信没人能招架得了。
旁边的伯姬惊得面色发青,急喝道:“赢儿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重耳在这紧急关头,竟突然弃剑。其实应该说是将全身真气在一瞬间聚射在剑上,随后将这带着他全部力量的长剑抛向“梨花”阵中。
“蓬!砰!砰……”连声剧响。
受剑带真气所撞,所有的晶莹“梨花”均倒射而回,不仅没有预想般给对手造成什么危险,反而呼啸而回,直奔怀赢而去。
怀赢没想到重耳竟使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招式,将所有的麻烦推给自己,而自己闪避或者强行收回,势必给重耳机会,怀赢娇喝一声,索性反身从“梨花”群中穿出,双掌运足真气,以雷霆万钧般朝重耳直转而去。
重耳大喝一声,“好胆量!”整个人犹如天神般威猛,单掌甩出无与伦比的一阵狂风。此时的他,别说身在局中的怀赢,即便是相隔甚远的伯姬,心中不禁胆寒欲裂。
重耳一向以风流倜傥的形象与世,绝少有人窥见他气傲苍天、磅礴无匹的庞大气势。没有人能在现在抬得起头来。怀赢也不能。这恐怕和他修炼已臻化境的回天诀有关。
“砰!”
响声不再剧烈,甚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不可闻。但怀赢还是在那只擎天单掌下败退八大步,然后岿然跌倒。
伯姬惊呼着奔过去,一边扶起怀赢一边呵斥重耳,“你,怎么对得起大王对你的一片好意……你……”
重耳犹如从梦中姓醒来,满脸皆是后悔。
而这时,脸色急剧苍白的怀赢却突然展开最美丽的笑容,疲惫的双眸掩不住熊熊光芒。她柔声对伯姬道:“母后……别责怪重耳公子……”
重耳与伯姬皆愕然。
难道一掌将她的脑袋击坏了?
怀赢深深地看了重耳一眼,轻闭上眼,旋即睁开,缓缓道:“请母后转告父王,怀赢将以真身下嫁。”
重耳犹如做梦一般,望着怀中玉人。
是的,今天是他人生原则上第一次洞房之夜。
新娘子自然是秦穆公的宝贝五公主。
但,此刻躺在他身边的却是齐瑾,一世之雄齐恒公的女儿。
重耳无声的笑了,他想起了来秦后的奇妙际遇。不仅获得秦穆公的允诺,同时顺手偷走了秦国绝美。
怀赢,真是个让人猜不透的迷,如同她美妙绝伦的躯体,急待他去探索。所有的好事来源于伯姬宴请的那晚。他糊涂或者聪明的在嘴上、手底下彻底羞辱了怀赢,本希望借此让自己断了念头。谁知阴错阳差之下,怀赢竟马上改变主意,不仅要下嫁重耳,而且还非常急切。
想到这里,重耳再次笑得咧开了嘴。他想起秦穆公看他的眼神,就差问他到底给他女儿喝了什么厉害的迷*魂*药,竟让眼高于顶的五公主低首求嫁。
五天后,馆舍中鼓乐喧天,人声嘈杂,热闹得如同街市一般。
秦国朝臣都知道公主非常喜欢重耳,也知道重耳必将回到晋国执位。
这是个向重耳示好,而又不会引起穆公猜忌的唯一机会。
聪明的朝臣纷纷向重耳送上重礼,几令赵衰等人应接不瑕。直到午夜,重耳才脚步微踉地回到新房。
怀赢将侍女遣开,亲自端上水盂,伺候重耳嗽洗。
她的举动使得本以醉意朦胧的重耳猛然惊醒。自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极其不简单,可能是个最危险也最甜美的尤物,如此示好,真是她的本意吗?
“夫君!你害怕了?”怀赢心知肚明发出浅笑,美目流转之下,顾盼生辉,她伸长玉臂做了个懒洋洋的姿势,高挺耸动的胸脯差点让他眼珠子掉出来。
在怀赢的美艳刺激下,他再度回到那个脑筋清楚的姬重耳,管她想干什么,我干自己该干的事。想到这里,他眼睛一转,浑身放松地一屁股坐在香软的大床上,大刺刺地说:“给为夫宽衣。”
怀赢轻应了一声,悄然蹲下为重耳解除衣服的束缚。
重耳心中猛跳数下,“怀赢!”
怀赢轻轻道:“夫君可是觉得妾身手脚不甚利落,怀赢不算笨,会学得比别的女人都要好。”
重耳的心沉醉在她如丝的柔眸中,他很难将她与上次那个全身裹在晶莹中的霸道身影相比。
“咳!咳!你变得我不敢相信?是你吗?”
“妾身发过誓,终生只会对一个男人好,现在找到了,夫君切记不会丢弃妾身,否则妾只有一死。”怀赢说到这里,轻轻抬头,“夫君会吗?”
重耳竭力压制心中的激荡,脱口道:“不会,永世不会。”
即使入睡,她的脸上都挂着一丝不若人注意的微笑。
重耳不是没有过女人,并且他还是花丛中的老手,但是她却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意犹未尽。
正当重耳考虑是不是喊醒她再来一次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重耳身体一震,本来几近涣散的神思立刻拉了回来,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的确听见了敲门声。
是谁?谁会在新婚之夜来打扰?
重耳疑惑地悄然起身,开门一看。季槐满脸通红地小声道:“恭喜公子……”
“槐儿!”重耳顿时觉得对不住她,怎么说,晋之中宫都应该是季槐。
“哦!妾身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季槐嗫嗫道。
“说。”重耳轻轻抱着她,俯耳道:“我的槐儿说什么为夫都会依从,哪怕……”说到这里,重耳想起了床上的玉人,不过他狠狠地咬着牙齿道:“最多我们再度流浪……”
“够了,公子……”两滴激动的泪水顺着季槐的脸颊而下,她轻颤着推开重耳,”季槐从不后悔跟随公子,不管是流浪还是回晋……呃,公子若有时间,是否去看看齐瑾,她好像在收拾东西……”
“离开?”重耳愕然问,“为什么?”
季槐轻轻敲打了一下他的头,笑道:“这个公子自己明白。齐家妹妹跟随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公子却从未……”说到这里,季槐朝齐瑾的房间努了努嘴,轻声道:“去吧,齐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唉!”
按秦国礼法,新出嫁的公主应由丈夫陪同在三日后回拜娘家。如果公主嫁的是一国之君,则次年方可回拜。
重耳还未当上国君,又身在秦国,加上穆公依然疑惑怀赢的诡异改变,因此,重耳要在次日陪同怀赢入宫,以子婿之礼拜谢穆公。
一番小歇之后,重耳陪同怀赢前往秦宫。
秦穆公很是高兴,以父辈身份欣然受礼,然后着伯姬在后宫设宴招待怀赢。他则在大堂上大摆雅乐之席,隆重款待重耳。
穆公完全按国君规格。除了介子推以及季槐三个内眷没来外,其余赵衰、狐射姑、狐偃等人也享受到大臣的待遇,与秦国大臣们分列左右相陪。
秦穆公一心图谋中原,乐舞礼仪也完全仿照中原。
婚姻之国的国君相会,应互相吟唱雅乐之歌致意。
两国国君若是平辈,则先主后客。若辈分有高低,则辈分低的先行吟唱。
好在重耳早已有了准备,在来秦宫的马车上怀赢已教他一首‘洚水’。
此歌巧妙而又婉转地表达了他的意愿,在颂扬秦穆公的同时,亦不至贬低自己。
首先他以歌中流水朝大海之意,歌颂了秦国的强大,并表达将永与秦好的意愿。然后他以姿态雄伟的孤鹰来形容他的逃亡,以及忧愁国乱的仁义之心,暗示他需要秦国父母一般无私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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