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没关系,阿瑶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再不敢有任何一个动作。
他怕,他怕这一切是幻境,他动作太大,将这一切都打碎。
“你是谁?”女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偏着头反问他。
她忘了他?
计遂不敢置信,有些急切地前近了一步,拍着自己的胸口,想得到她的确认:“阿瑶,是我呀!是我啊!”
他的眼有些模糊,他有些急切地抬袖胡乱地揉了几遍,再看,是呀,眼前的,是他寻了二十年,日思夜想的温瑶,他的阿瑶啊!
温瑶被他惊了,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转头望向座上的独孤暮染和秦云崖,迟疑片刻,问道:“怎么回事?他是谁?”
这个男子,明明是个陌生人,可却又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她忘了前尘往事,可他眼中的心碎骗不了人。
“他?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只有他知道。”独孤暮染摇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温瑶是忘了,却不是傻了,独孤暮染的话让她明白了,计遂与她大抵是有些渊源的,可这其中一切无人知晓,她想要找回记忆,便要配合。
计遂分明是深爱温瑶的,一个人再怎么会伪装,但看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了,那是他自己看不到的暗涌。
见温瑶如惊弓之鸟,计遂一下清醒了过来,他退了几步,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慌张的笑:“阿瑶别怕,我不过去,你别怕。”
是,是,阿瑶多外不见他,不知经历多少变故,一时间不认得他是正常的。
“你叫我阿瑶,你与我……很熟?”温瑶试探性地问。
计遂从容了些,他无奈地看温瑶,点头又摇头:“何止很熟,我们……曾经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只这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独孤暮染和秦云崖设计的,他之前所料未错,温瑶果然一直在北江王府,而独孤暮染一直在医治的也是她,可二十年前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温瑶出了事,忘了他,也忘了从前。
计遂是个聪明人,电光石火间便将一切串了起来。
可他毫无防备地跳入了他们准备好的陷井,甚至懊恼这个陷井为何不早点来?这样,他可以早点见到温瑶了。
“最亲近的?”温瑶下意识拧了下眉,重复问了一遍。
是,爱人?
计遂眸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有些颓丧地缓缓坐了下来:“是啊。”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们不是都想知道吗?那我……就讲给你们听吧。”
这个故事,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
那时,他从定安国到玉彤山拜师学艺,最终他与师兄司子默二人被收入山门,他们门派,主修的便是世上不知的奇术,能让人容颜不老,怕被有心人利用,便藏身荒无人烟的玉彤山中。
玉彤山下,便是滚滚奔流的汇江,在汇江之中,一座孤岛与玉彤山遥遥相望,那里,便是温苍阁地界。
那时候计遂还很年少,比不上师兄司子默沉稳,时常溜下山玩,一次偶然间,他误打误撞入了温苍阁地界,他上岛第一眼,便见一红衣女子,眼眉如画看着他,这一生,他都忘不了这幅场景。
他方方成年,自是动了心,上窜下跳就想再上岛一次,动静闹得大了,被温苍阁的长老毫不留情地胖揍一顿,温瑶觉得他甚是有趣,计遂又与外界接触颇多,时常讲些新鲜有趣的事给温瑶听,一来二去,两人郎情妾意,私订终身。
可就在计遂准备向师父坦白,去向温苍阁提亲之时,却找不到温瑶了,哪怕整个温苍阁都出动也没能找到他,计遂亦是在这二十年里在世间游走,就是想有朝一日找到她。
计遂嗓音湿润,一字一句平淡却暗藏汹涌,哪怕只是字里行间,也能体会他与温瑶热恋时的真切,温瑶失踪后他的绝望,奔走世间时他日渐的消沉。
一时间,厅中竟没人言语,良久,独孤暮染才道:“司子默……他是你师兄?”
之世间姓司的人确实不多,一直在说的司公子,大抵就是计遂的师兄司子默,可他在这个故事里的份量真就是个跑龙套,连一句台词都没有,若真是这样,他早该消散于浮沉人世,又怎会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温瑶的故事里。
“是,师兄他道有所成,云游四海去了。”计遂点头,语气越发平淡。
温瑶听罢,再看眼前的人,脑海中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所说的这些,好似那根本是计遂胡编乱造的一个故事,只不过套用了他们的名字罢了。
看着温瑶的神色,计遂扯了扯嘴角,缓缓道:“没关系阿瑶,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远的时间,能一起创造新的记忆,这一回,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计……计公子,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有些糊涂。”温瑶紧张地盯着他:“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也许计遂说的是对的呢?否则按时间推算,他们都该是四十岁的模样了,可他们赫然是两个二十出头模样的人,这一切是否正是归功于计遂门派的不老奇术。
“好,阿瑶,我不会逼你,我就在你身边。”计遂点头。
一场宴会落幕,结局有些差强人意,这个故事说得平淡无奇,至少很多他们想知道的事,计遂都未曾提过。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独孤暮染缓步而前,问身旁的人。
秦云崖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一盏灯笼,不做评判:“是真是假,我们不知,真相才知。”
可如今,找不到他们要的真相啊。
独孤暮染幽幽叹了一声,道:“我觉得是假的。”
“嗯?”秦云崖侧过头,树影投在独孤暮染的肩上,像是衣上印了别致的花纹。
“在他们的故事里,司子默的戏份太少了,我觉得不止这些。”独孤暮染摇头,思索片刻,又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再试一试计遂。”
今日是出其不意,计遂已经失了态,自然不能再瞒,可日后要再诈他便不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