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孱弱的少年
这世间最为梦幻的美景,不过朝阳和夕落。一为饱含生命初始的希望,二是惜惋残阳消逝的余晖。诞生和消亡这两个东西,都充满了令人愉悦的美感。
“李璇,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哦。”
随着木门吱呀响起的声线,唤醒了那那满是疲惫的少年。妇女穿着单薄的衣衫,手中还拿着正在滴水的衣物。那是她在龙隐村的工作。
“知道了。”李璇揉了揉蓬松凌乱的头发,身体却在被子里缩的更紧了,今年似乎比去年更冷了呢。
似闻到了紧闭房间内难以消散的气味,玄若冰看着蜷缩在被窝里正直青春年少的李璇,不由的俏眉微颤,“快点起来哦,还有早早的去排队呢。”
极力压制下的哭腔,显得有些颤抖。
李璇闻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额头,自己似乎又勾起了母亲不好的回忆。
今天是三月十五。每个月的十五号,便是村长派粮的日子。作为龙隐村的居民,而自李璇的父亲李从零八年前失踪之后,年仅十岁的李璇,便担负起了领粮的重任。
而他的噩梦,便自那一年开始了。
李璇微微摆了摆头,一大早上他可不想被这不好的往事影响一天的好心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的梳洗完毕之后,也不忘穿上了厚厚的衣裹。将几乎满房间堆叠的棉被尽数叠起,随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打开了墙壁边仅有的窗户。
都怪自己昨晚彻夜锻炼之后没有通风,导致满屋的汗水气息无从发泄。乃至于使得自己的母亲,察觉到之后,又开始暗自神伤了。
“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父亲!”看着窗外赤裸着上身玩耍的孩童,李璇握紧了拳。
他不明白,为什么整个龙隐村,只有他会畏惧严寒。
龙隐村地处北极。是整个地球第二寒冷的地方,相比较南极的严峻,似乎也只有北极能使得李璇在此苟延残喘。
自从几百年前的机械危机之后,人类便开始大幅度的消亡,为了躲避日渐强化的机械巨兽,乃至于发展至今,幸存者们汇聚在地球的两极。严寒能够极大的降低机械兽们的活动强度。但也严峻的让人无法生存。但在某一方面来说,人类,却是百折不挠的强大生物。
李璇呆呆的看着天上毫无温度的太阳,更让他注目的,却是太阳旁边的黑色球体。那里似乎汇聚着地球上所有的大能,他们这所谓的补给,便是从那未知的球体派送下来的。
而这所谓的补给,便是人类幸存者们,在这严寒的环境中也能赤身裸体的根本原因。
而自己,却是在自己父亲失踪的第二年,便开始对所谓的补给产生了“抗药性”,乃至于,自己一年比一年感到寒冷,照现在的情况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在被窝里冻死吧。
李璇握了握拳,虽然自己关在家里夜以继日的训练,似乎,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提升了。这样下去,又怎么出的了龙隐村的村门。可偏偏似乎不找到自己的父亲,便得不到答案。
“我出发了!”
李璇整理好衣衫,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精神满满,但是看着在大厅清洗着成堆衣物的母亲,那隔着空气都能闻到的汗腥味,不由又让他作呕,本欲说些什么,却不由的心头微颤,是呢,龙隐村可不养闲人。
“记得去看一下你的父亲。”玄若冰自顾自的清洗着衣物,今天的任务,可不轻呢。
一个人失踪七年,便默认为死亡。这是龙隐村的老规矩。
“稀奇事不多,稀奇事不少,十八岁的李璇小儿,还在村里跑……”
似乎就在等待着李璇的探头,这充满戏谑的童谣,便清晰刺骨的扎进了李璇的耳朵。一旁的小巷口站着的黑胖少年,明明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比他还要健硕。身后的围墙稀稀拉拉的探着几颗稚嫩的头颅,满是畏惧。
显然,相比较他们,黑胖少年显得要大胆的多。
玄若冰自顾自的清洗着脏乱的衣物,眼角的泪水不经意间消逝在长发掩埋的脸颊旁。相比较别人家的男丁们在外日夜工作,这也是她唯一能为龙隐村做的,也是唯一能获得补给的方法。
李璇瞥了一眼劳作的母亲,沉了沉眼,轻轻地关上了门,抿了抿嘴,满是无力和悲凉。
依稀记得童谣刚出时自己的反抗,回想着自己被年纪小的孩童按在地上殴打的场景,回想起村长目光复杂的叮嘱他们不能欺负弱小的模样。
“可恶!”李璇握紧了拳,转身便走。他是多想狠狠的教训他们一番,可每当一想到自己母亲当初悲切的眼神……
“嘿,李璇!”
前方清脆悦耳的声线拉回了李璇的思绪,似乎条件反射一般的憋出笑脸,抬头望去。原本打算追上来极尽羞辱的黑胖少年看清来人之后,只得讪讪的退了回去,这来的两个人,他惹不起。
干净清爽的单马尾,紧身的衣物凸显着婀娜的身材,完美的十八岁少女形象,身旁夹着的药箱,配合着洁白的肤色,更显得神圣而又庄严,直看的李璇双眼发直。相比较一旁的少年,也显得魁梧而又健硕,有力的臂膀下拿着绳棍,憨厚的面庞,看不出丝毫的温度。
“薛萌,余夏。”李璇挥了挥手。薛萌和余夏是李璇的同龄发小,也是他现在在这龙隐村仅有的朋友了。
“你们这是要?”
“今天是我们第一天正式作为觅食小队成员,外出收集补给。”薛萌语气中饱含着兴奋。
看着他们的衣着,李璇第一时间便明白了,这下意识的询问,无疑,就是再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补给是来自天上的那个球体随机发放的,此刻天上闪烁的灯光,便是那些派发这补给的飞行器。虽然定居在寒冷的北极,但是也会有机械兽的威胁,每个村庄,也有专门的电网结界用以防守。
觅食小队,便是村庄中那些冒着危险外出寻找收集补给的人。
幸存者的村庄散布,危机四伏。在生存的挑战面前,自然也免不了一些明争暗斗。
看着李璇黯然的神色,薛萌似乎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道:“对不起!”
“没事!”李璇打着哈哈,“都死了这么久了,不用在意。”
李从零便是八年前,作为觅食小队的人失踪的。
“冰姨,我妈说跟我爸收拾好了衣衫变过来帮你!”看着两人的话题逐渐沉闷,余夏冷不丁的冲着李璇家喊道。
“我们得去村口集合了,先走了!”也不知道是在跟李璇说,还是故意不等玄若冰开口婉拒,余夏朝着薛萌打了个眼色,示意要走。
“可……”
本打算拒绝的薛萌,看见李璇身后渐渐浮现的人影,面色微变,抿了抿嘴,“那今天鬼婆婆的补给,就麻烦你一人代领一下了。”
“哦!”李璇木讷的点了点头,今天的两人似乎有些反常呢。
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李璇咬了咬牙,曾几何时,那明明是三个人啊。如今的薛萌,似乎都已经比自己高上半个头了,徐夏也在不是那个怯弱自卑的少年,独当一面了。似乎只有自己,还停留在原地,不,确切都说,自己应该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想到这里,李璇微微摇了摇头,该死的,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相比较给顾影自怜,自己也是时候去向鬼婆婆汇报一下自己训练的成果了,毕竟,那是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人。
“哟,这不是前村长少爷吗?”正当李璇扭头准备往村尾去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就被这阴阳怪气扑了一脸。
“柳阴!”李璇皱紧了眉头,看着眼前剑眉小眼的青年,握紧了拳,这柳阴似乎还记恨这自己小时候对他的欺凌,几乎每次碰面都非要冷嘲热讽一般,若不是有着余夏等人的帮助,恐怕事情就不是冷嘲热讽那么简单了。
“行了,柳阴。”相比较柳阴的阴沉,一旁的青年就显得有些许的书生气息,给人干净舒服的感觉,但是李璇并不如此觉得。他总觉得,这个满是书生气息的刘长春眼神之中,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戾气。
自上一任村长李从零失踪之后,这后面开口的少年刘长春,便是这一任村长刘长秋的儿子。这也是为什么柳阴会如此巴结他的原因。
既然刘长春都开口了,柳阴也不好继续发难,戏谑的朝着李璇竖了竖中指,便绕开他去了。
看着离去的众人,李璇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抿了抿嘴,曾几何时,自己身后的小弟,也像现在的刘长春身后这么多,也像他一样说话做事一锤定音,也使得多少人因为自己,被打入低谷。
这或许也是报应吧。李璇如此想着,至少能让自己心里轻松一些。
在刘长春出现的那一刻,他也明白了,薛萌两人急着离开的原因。刘长春自小便爱慕薛萌,余夏实力强劲,刘长春不敢轻易招惹,若是看见自己和她这般亲昵的话,怕是少不了会找自己的麻烦。
“都已经这样了,还在给别人添麻烦吗?”李璇自嘲的笑笑,随即深吸一口气便朝着村尾鬼婆婆家跑去,那个给予了自己新的希望的鬼婆婆,不知道,她答应给自己的礼物,有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