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
一夜无梦,美玉端着乳酪粥进来时她已起身,坐在妆台前由着宁竹为她梳头。
把玩着自己的一绺头发,孟娇然淡淡开口:“二小姐最近如何?”
美玉将粥放在桌子上,回道:“听说二小姐最近心气不平,经常打骂奴婢,茶碗摆件已摔了一茬。”
“嗤”她轻笑出声:“妹妹尚有气力呢,我也该去瞧瞧她了。”
毕竟,作为长姐,还没为妹妹的婚礼添妆呢。只不过我的礼比较重,孟俪,你可接好了。
用过早膳,她便带着美玉和宁竹往孟俪的院子行去,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孟俪暴躁的声音。
“都给我滚!一群废物!都随着孟娇然那个贱人欺辱我吗?我告诉你们,等我嫁到了二皇子府,成了侧妃,我非要揭了她的皮解气!”
替孟娇然打帘子的丫头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看向她喃喃道:“大小姐,,”
孟娇然温柔一笑,让美玉接过了帘子,道:“你去吧。”
小丫头感激涕零,急忙退下了。
正在打骂的孟俪看见她进来,扔了手中的树枝,坐在凳子上冷笑:“姐姐这是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孟娇然迈过一地的碎瓷片,寻了个椅子坐下,温婉道:“妹妹这是什么话,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这样自伤,姐姐看着也心疼不是?”
孟俪拿手指着她的脸道:“孟娇然你别装了,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惯会装好人,其实比谁都阴毒!”
美玉忍不住呛声:“二小姐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那些没脸的事又不是大小姐叫你做的,你凭什么骂大小姐!”
孟娇然抬手制止了美玉,缓缓道:“妹妹何苦气恼,喜事当前,应当开怀。”
孟俪听她提及自己与齐俞宣的婚事,抬高了下巴,一脸傲慢地开口:“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俞宣,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孟娇然笑容纯净,接着道:“所幸那刘同恩已死,不然还要追究妹妹的孩子到底谁是父亲呢,我都替妹妹悬心,如此一来,妹妹省了多大的事呢。”
孟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牙道:“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孩子当然是二皇子的!”
她端起茶盏,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若非得了妹妹青眼,那刘同恩怎么会如此尽心?与二皇子的女人有些纠葛,也算他的福气了。不过人都死了,自然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孟俪尖叫着向她扑过来:“你这个阴毒的贱人!我跟你拼了!”
宁竹一只手拧住了孟俪的胳膊,孟俪激烈地挣扎着,还不住地呵骂:“孟娇然你快让这个贱婢放开我!”
孟娇然眼皮都没抬一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道:“妹妹注意身体,孩子生下来就是二皇子府的庶长子”她刻意加重了这个“庶”字。
“啊,瞧我这记性,二皇子的妾室已经替他生下了庶长子,不过没关系,都是庶出,应该能和睦相处的。”
“庶”字是孟俪的死穴,尤其是这种境地下,还是被孟娇然提起,她心头的火越烧越大,无法遏制,挣扎得越发激烈。
孟娇然对宁竹微一点头,原本牢牢地抓着她的宁竹突然松开了手,孟俪猝不及防,整条手臂都砸在碎瓷片上,顿时鲜血淋漓。
孟俪尖叫起来,只是她的侍女们已经习惯她大呼小叫,并没有冲进来。
孟娇然蹲在她身边,欣赏了一会她的惨状,用只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妹妹,新婚之礼,你接好了。”
起身叫孟俪的侍女进来,替她包扎,回到叶氏的院子向她禀告,她去看望孟俪,可孟俪突然发狂,打碎了茶杯想要伤她,结果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叶氏本就厌恶孟俪,最近也没少听下人回报孟俪脾气暴躁,打骂奴婢,这次听说还要伤害她的娇娇儿,没得手伤了自己,顿时气恼不已,罚孟俪去佛堂居住,不得外出。
一转眼已到了齐俞宣和孟俪的婚期,孟俪由于有孕,再加上被关佛堂心神郁结,半月下来已变得面色发黄,形容枯槁,早已不是当初娇俏的可人儿了。
婚礼当天,孟俪的闺房里只得零星几个女眷,谁也不愿伸手帮衬,只有一个喜娘在忙前忙后,孟俪的面色越发不好看。
孟娇然乌发高绾,一身银红色锦衣越发衬得她面容如玉,扶着叶氏立在一旁,越发把孟俪比到地下去了。
喜娘扶着孟俪进了轿子,孟娇然和叶氏也上了马车,她揭开轿帘,看见了齐俞宣在马上的背影。
曾几何时,那个背影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结果呢,背叛的滋味那么痛,这辈子,她要他们比死还难过。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齐俞宣面子上不会显露出他的不满,这也是他心思深沉的提现。
孟娇然一转眼,看见了坐在王公大臣中的萧闵澜,他太出众,即使在这样的朱门绣户,他仍然是清气纵横的松柏,挺拔俊逸的身姿让人无法忽视。
萧闵澜也看见了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和她遥遥示意,她端起酒杯,同他一饮而尽。
齐俞宣过来向叶氏和孟娇然敬酒,孟娇然端起酒杯,笑意盈盈:“二皇子和舍妹可谓是佳偶天成。”
你们会成为一对彼此纠缠的怨偶。
“舍妹对二皇子倾心已久,”
你们之间那些肮脏的勾当已人尽皆知,
“还望二皇子珍惜俪儿,怜她爱她。”
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齐俞宣感受到了她话中的讽刺之意,心中恼怒,也只能压下,笑着道:“这是自然,我会好好待俪儿。”
萧闵澜踱步过来,闲闲地插了一句:“二皇子好福气,今日之后就有妻有子了,可谓双全啊。”
齐俞宣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这俩人说的都是场面话,可是话里的意思真是怎么膈应怎么来,偏他不能发作,只能忍着。
孟娇然和萧闵澜相视一笑,很有些默契。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齐俞宣带着一身酒气进了新房,孟俪忍不住早就自己掀了盖头,看他进来,立刻扑了上去扯着他的袖子。
“俞宣,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大红色和繁重的妆容配饰更让她带了些鬼气,早已失了灵动之意,撒起娇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齐俞宣冷着一张脸将她推开,径直坐在桌旁不说话。
孟俪被推了一下,怒气顿生:“你什么意思!是你说要娶我的!你也不想想我都替你做了什么!你看看那个贱人害得我,你看看我的手!”
说罢还把满是疤痕的手伸到齐俞宣眼前,齐俞宣娶她本就是无奈之举,近来她又不得力,许多都未成事,还敢这样嚣张,到底是谁给她的脸。
“哐当”
齐俞宣甩了酒杯,捏着她的下巴,冷淡的样子孟俪从未见过,她有些害怕地后缩:“俞宣。”
齐俞宣一把抓过她,淡淡开口:“孟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娶你不仅引起了父皇对我的不满,对我争位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让我成为了京师的笑柄。
上次陷害叶氏一家,你动作不够利落,被人抓到了把柄,差点牵扯到我,还要我替你收拾残局,我足够容忍你了,你好自为之,不要惹恼了我。”
他站起身来,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我二皇子府,不养没用的废物,你自己思量思量。”
说完就转身离开,只留下在身后哭喊的孟俪,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本温情缱绻的情郎,一夕之间就变成这幅模样。
都是孟娇然那个贱人害得,孟俪狠狠地掐住喜服,咬牙道:“孟娇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孟府的马车里,孟娇然靠着隔板,闭目养神,良久,她牵唇一笑,齐俞宣,孟俪,这辈子,你们的媒人可是我,你们可要争气些,多蹦哒一段时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