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姬昌

第3章 姬昌

姬昌就自带能人属性,临行前带了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虽然俗套,但很管用。一样叫做钱,一样叫做土地。

用钱来贿赂费仲、比干等一帮大臣们,让他们在帝辛面前多说点好话。事实证明钱很有用,每当帝辛稍起杀意,大臣们总能好言相劝,化解危机。

用洛河的一块土地,换取废除炮烙之刑。这个刑法不废除,帝辛迟早会惦记着把姬昌往铜柱子上推,画面感太强,想想就腿软。事实证明土地也很有话语权——帝辛费之。

帝辛看着姬昌,认为这个长辈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脑子灵活、好使,也比较忠心,在大臣们的请求下,准备留姬昌住几日便放他回去。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是会出问题的,事实还会告诉我们,帝辛的这一贪婪性格还会再犯,而最后一次将会葬送商王朝。

崇候虎着急了。如果姬昌回去后知道是自己搞的鬼,按照那老奸巨猾的本性,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平心而论,崇候虎算的很准,姬昌回国后确实把崇国灭了。

于是,崇候虎立刻将姬昌行贿大臣之事说了出来,末了还加一句:“姬昌这个人很贤明,百姓都拥护他,各方诸侯也都臣服与他,不可不杀,否则,日后必然会对大商不力。”

帝辛不以为然,摆摆手说道:“姬昌仁义,杀了他别人会说闲话。”

估计费仲也收受了崇候虎不少好处,在旁边谗言一句:“大王杀一个人而已,肯定是有道理的,也是树立自己的威信,怎么会有错呢(‘焉有过’)?”

帝辛决定树立自己的威信,不顾大臣劝说,将姬昌拘于殷商旁边的国家监狱——羑里。好歹是捡回一条命。

这一拘,就是七年。

七年时间,姬昌也没闲着,做了两件事,这两件事影响了后世几千年。

一件事是“文王拘而演周易”。古人说能看懂《周易》的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上下三千年之事,被誉为“大道之源”。

另一件事就比较要命了:策反微子。

微子是帝辛的亲哥哥,帝乙的嫡长子,当时最有资格继承大商王位之人。

当初帝乙立太子征求大臣意见时,一些大臣认为王后在生微子的时候,身份只是一个妾,后来凭借优秀的宫斗,才成为了王后,成为了王后之后又生了帝辛,所以王后生的帝辛才有资格成为太子。

帝乙拿不定主意,便咨询太史。太史口若悬河,认为真理掌握在少部分大臣手里,提出著名的“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论点,并引经据典、辩口利辞,一番激动的演讲说完,成功让帝辛成为太子。

同父同母生的,生出不同性别可以理解,但竟然生出了两种身份,这事儿搁哪儿都说不通。委屈、愤怒加上不甘,在各种情绪的驱使下,微子去看望姬昌。

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引起帝辛的重视,帝辛也知道哥哥去看望姬昌,但是这个弟弟对哥哥是非常的信任——一直到商灭。

凭借姬昌的贤仁和睿智,当时很多文武百官都去看望也实属正常,顺便把监狱当作警示教育基地,时刻提醒大臣也很有裨益,何况微子和姬昌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叙叙旧也无妨。

就是这种信任让商王朝终结在了自己的手里。

姬昌被囚,方周无主,举国忧患。

方周一班重臣也没闲着,每年都搜罗大量的金银珠宝进贡商王朝。还准备了很多的礼物送给商朝的大臣们,如果不是平常公关工作做得好,姬昌估计早就归天了。

大臣们看到方周的使臣来了,下了班也不约打麻将等娱乐活动,赶紧回家穿戴整齐等方周使臣上门拜访(行贿)。

一年两年不打紧,连续送了六年了,地主家也没余粮。虽然打算以后拿回来,但是现在资金链断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因为在琳琅满目的贡品中,有姬昌的妻子亲自挑选的礼物——一位有莘国的美女。这位美女除了美外,同以往进献的美女还有很大不同,除了能歌善舞外,她还有一项特殊技能——很会吹枕头风。

效果是有目共睹的,帝辛在枕头风的吹拂下,龙颜大悦,结合这几年来姬昌的良好表现和在东线作战的一帆风顺,便下令赦免放姬昌。

微子得到消息,马上告诉了姬昌。

苍白的光线下,却看不到姬昌高兴和轻松的样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席地而坐,平静如水,继续推演周易。

七年了,暗黑的日子终于看到了希望,此刻汹涌澎湃,心中万马奔腾,虽老朽不堪,但雄心从没泯灭,壮志已经开始燃烧,天地为之开合,属于我的世界即将来临,我的自由便是你大商的末日。

感慨发完,姬昌开始做正事——策反微子。

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此时缓缓引身而起,满含泪水,激动的抓住微子的手,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当时为什么帝乙没有立你为太子?

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这件事天下皆知,在微子心中也始终是个死结,打不开,这件事姬昌很清楚。微子不知道姬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悠悠然说了出来:当年我妈生我的时候早了点,她还是一个妾,后来做了王后,又生了帝辛,所以太史认为王后生的孩子才能被立为太子,妾生的只能是个王子了,只能怪命不好。

姬昌听完,面露“大吃一惊”的表情,握紧拳头做义愤填膺状,怀疑其中一定有内幕,先帝圣明,是谨遵祖制之人,不立王子,有驳常理,必是帝辛、太史等人从中作梗,太子位才落于旁人。然后仰身长叹,大商没有遵照祖制(立长子),受到上天惩罚,在帝辛的治理下民不聊生、满目疮痍,对上败坏了高祖的美德,对下杀戮重刑,一日不如一日,忧心忡忡,很是担心帝国的未来。

微子听完也是哀转叹息,对弟弟帝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姬昌接着长吁短叹,针砭时弊,指出目前帝辛治国存在的诸多问题,不加治理必将亡国,而这些问题需要一位宅心仁厚之人,推行仁政才能有所好转,成汤基业才不至于毁于他手。

微子强烈的表示赞同,急切询问这样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当今谁有能力受此大任,谁有资格继承大统,当然是王子你。

微子听完,沉默不语。

我是想做一个仁德的帝王,但这又不是戏班子,衣服一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便当即回绝,认为现在挺好的,帝辛也对自己爱护有加,自己还是努力工作,维护团结。

姬昌扼腕叹息,可惜可惜,可惜了太师、少师的一番苦心啊。

微子纳闷,怎么又扯到我两位叔叔头上了?

姬昌一副“你还不知道吗?”的表情,仔细的对微子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七年间,比干和箕子也经常来看望自己,他们年纪相仿,阅历丰富,再加上都是自家人,说的话也就随意起来,从家长里短侃到当世豪杰,每每涉及到大商的未来,三人都痛哭流涕,帝国内忧外患、民怨哀哀,这些罪行都是帝辛一手造成的,臣民痛苦不堪,却无处申诉。相比之下,微子仁义,太师、少师便有了拥王子之心。

竟然还有这事?微子面露惊讶。也大喜过望,有了太师、少师的帮助,自然事半功倍,忙向姬昌咨询此事靠谱不?

姬昌拍胸脯表示靠谱。待自己回国后,蓄积力量,然后里应外合,趁机不备,以绝对优势逼迫帝辛退位,最后拥立王子上位,一气呵成,还殷商一个朗朗乾坤。

具体怎么做,如何实施,待回国后秘密往来,详述方案。姬昌再三提醒微子,此事重大,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微子也认为兹事体大,必须行之小心。

相互留了通讯地址后,微子朝姬昌深鞠一躬,转身疾走而去。

而后,微子同比干、箕子二人组成反帝同盟,专门跟帝辛唱对台戏。

翌日。

姬昌在朝堂之上向帝辛依依不舍的辞行,老泪纵横的感谢这七年来帝辛无微不至的照顾,表示愿意以老迈之身继续留在商朝发光发热。

姬昌认为:急于回国,唯恐起疑。

帝辛认为:忠心可表,日月可鉴。

帝辛安慰了一番,国不可一日无君,有机会再好好叙旧,现在回去努力工作,西方的国土安全,全仰仗姬昌了。

帝辛无辜囚禁姬昌七年,又感动于姬昌的一番“赤诚”,便赏给他弓矢斧钺,授权他讨伐不听命的诸侯,以定西方安稳。

帝辛如果知道后续的发展,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临行,又指着旁边枕头风美人,大笑着说了载入史册的一句话——“仅此一物就足够了,何况宝物如此之多!”

仅此一物就要了你的命。

无数个夜里,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性命之忧,寒风处暑,寂寞难耐,心头上的思乡之情,无言叙说。陪伴我的,只有夏日的蛙鸣,冬日的凄冷,我演周易、推八卦,冥冥中探破天机,我乃灭商奠基人。

治国之道,所养有二:一曰养德,二曰养力。养德者,养名高之人,以示能敬贤;养力者,养气力之士,以明能用兵。

此所谓文武张设,德力具足者也。

仁德,外不能抵侮强大,内不能彰显武功,难以成事。没有武力之助,便赢不来尊重,得不来天下。

吾赖文德而不明武备,好行仁义之道而不知诈人之心,以至于此。

姬昌,用你的有生之年,去开创你的时代,去赢取你的天下。

公元前1063年,阔别七年的姬昌回到了故乡。

姬昌在位的最后七年,将伐商作为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抓,手持尚方宝剑(弓矢斧钺),借帝辛之名,行专断之事,征讨西戎,巩固势力,展开一系列西征行动,终有所得。

第一年调解商王朝西方属国虞(山西平陆县)和芮(山西芮城)两国的纠纷,阻止了一场战争,在各诸侯国树立了绝对威信,成为天下诸侯们的道德楷模。

同年,在渭河北岸遇到钓鱼的姜子牙,认定姜子牙为奇才,遂拜其为军师,自岐山起兵用事。

事实证明姬昌慧眼识才,姜子牙辅佐姬昌对外联络对帝辛不太满意的诸侯国,对内定爱民之策,训练兵马。周武王后来一系列的治国、用兵之道和隐秘权术,都尊法姜子牙的基本策略。

“天下三分,其二归周,太公之谋计居多。”

第二年出兵伐犬戎,灭了西戎几个小国。

第三年攻打密须(在今甘肃灵台县),解除伐商后顾之忧。

第四、五年戡黎(在今山西黎城县)、伐邗(在今河南沁阳县),对大商形成掎角之势,构成直接威胁。

第六年攻取了崇侯虎的崇国(在今陕西户县境),报了崇侯虎进谗当年之仇。

至此,周切断了商朝同西部属国的全部联系。

为使国都不易受戎狄的侵扰,也为了气候寒冷带来的饥寒干旱(“三川涸”),姬昌将周的都城由岐山东迁渭水平原,建立丰京(在今陕西长安县沣河西岸)。接着又向南扩展势力到长江、汉江、汝水流域,形成了“三分天下有其二”的形势。

姬昌也是一个做事有分寸之人,对商朝仍然小心翼翼,殷勤贡奉,在征讨“不听话”诸侯的同时,也将大片的土地献于帝辛,用以麻痹帝辛。不仅如此,还在家设立祠堂祭祀商朝先王。

帝辛也逢人便夸姬昌忠诚有加。

公元前1056年,姬昌去世,在位五十年。死后数千年,仍为后世之典范。

孔子: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

曹操:若天命在吾,吾当为周文王矣。

苏辙:文王用人,其广如此,而坚何尤焉!

张居正:西伯之泽,及于枯骨,况于人乎?

大仁广德,一代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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