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事若不毕人不休
陈七不擅谈情说爱,若此类精通,以他的身份身侧的莺莺燕燕也不会比襄王少。
哪至于整日整夜身后都跟着锦衣缇骑。
听到这话,陈七倒不知怎么安慰。
好在只听身前楼顶,传来三声钟响。
“咚,咚,咚。”
陈七抬头一看,说道:“三声钟响,三司会审,要开始了。”
“千户大人请吧。”郑沅霏也见到远处郑伯骥回头看来的动作,微微欠身,伸出一手。
“请。”陈七迈步上前。
......
大理寺内三司会审堂。
此堂内可容百人,殿前支起三个法桌。
这法桌一为主位,令二为侧位。
不过平度一致,倒是彰显其平起平坐。
待到陈七入内时,这堂内已是座无虚席。
陈七也不曾想过落座,寻到这殿侧一角均是一身黑色的鱼尾服之处站定。
四处张望一下,大多都是三司之人。
大理寺。
刑部。
都察院。
又伴随一声锣响,终是见三位着官服之人从殿后入,各自站在三尺法桌之前。
这三人陈七与之不熟,但宫中来得多了,加上随着陈俑见得多了自然也都认得。
大理寺卿费允,胡子斑白,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抚摸胡须,刚一入内便扫视众人,那眼神充满戾气,若是胆小之人甚至都不敢与其对视。
刑部尚书年事已高已是挂职,来得是刑部侍郎傅守,自他入内便一屁股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毫无动作。
最后是都察院御史白鸟道,此人尖嘴猴腮,看着一幅奸诈狡猾模样,虽说不得以貌取人但此人面相对陈七来说就很难不让人多想。
而这屋内本万分嘈杂,但自三人入屋,便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
这么多人的会堂,竟无人敢呼吸的大声。
掉根针都能听到。
堂下有各部史官记录,各不相通,以防有人从中动手脚。
见坐在中间的费允抬头稍稍示意。
从殿顶传来一道钟声。
“开始了。”陈七默道。
但刚想完,却见到一侧来的并非宋良平。
而是东厂的阉人入内,搬来四个椅子放在这三司之侧。
这一刻,那殿前三人突然站起。
座下的人又岂敢坐着。
四位殿下从门外入,也各自寻座。
“拜见四位殿下!”
众人齐声。
“起。”大殿下身侧阉人唤了一声。
众人平身。
陈七站在一侧靠墙,扫视一下四人。
那四人也略过其他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陈七。
眼神交汇,触之既离。
“今日三司会审,本王本不该来。”大殿下率先发声,“不过今日之事......哎。”
说完深深叹息一声。
“这司礼监秉笔宋良平,自小本王便在其府上用食歇息,万想不到他会落到如此田地。”
“那时四弟尚小,性子顽劣的很,那时......”
“大殿下。”四殿下即便是如此这个田地,也斜躺着,一幅懒散的模样,“此地乃是三司会堂,可不适合叙旧。”
大殿下表情稍稍一愣,随即带着笑意回道,“还是四弟识大体,怪我,怪我。”
这一句话说出,陈七随意瞥一眼郑伯骥身侧的郑沅霏。
见她轻哼一声,香肩耸动。
“要说三司会审,本就是朝中大事,更何况有锦衣旁听,今日之事,定当记入史册,岂有不来的道理?”二殿下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如同月牙一般弯着,旁人看来不会生起半分敌意。
但陈七知晓这水邰先生的阴险,自是不会被那表象迷惑。
“三司会审能像这般热闹的,还是首次。”费允扫视一眼,“定国将军也到了。”
费允说完冲着郑伯骥稍一拱手。
那四位殿下也跟着拱手。
郑伯骥不敢怠慢,起身回礼。
“还有镇抚使平大人。”刑部侍郎傅守瞥一眼锦衣的方向。
“再有东厂总督杨东锋的义子杨煦也到了。”都察院的白鸟道,声音尖细,倒有些阉人的意味,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与阉人打交道多了,随即瞥到杨煦身侧的蒋德,“兵部也来人了。”
“如此多人观审,想必今日是不容出错了啊。”费允咳嗽一声,只听楼顶再次传来一声钟响。
“带,犯人,宋良平。”
负责会审的阉人一声高喝,见一人缓步上前。
毕竟是昔日的司礼监秉笔。
加上为人尚好,在京中极少树敌。
都不曾上枷锁,只是将双手用粗绳系与身后。
也不曾换上那白色的囚服,身上着灰色内衬。
两位侍卫将其带到法桌之前,跪倒在地。
宋良平抬头扫视一眼,轻笑一声,“老费,小守,老白,从未想过,能有一日我会跪在你们面前。”
“秉笔大人,你糊涂啊。”傅守叹息一声,“你聪明一世,何时犯过这种糊涂。”
“人老了,哪还管的上糊不糊涂。”宋良平与傅守对视一眼,“反正我已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不如多给后辈留些便利。”
傅守正欲说话。
“费大人。”杨煦单手托腮,“会审之上这般叙旧,恐怕有失公允吧。”
“侍郎大人。”费允听到杨煦所说,便提醒一下身侧傅守。
傅守前倾的身子这才坐回去。
“宋良平,你身为司礼监秉笔,我信你对着当朝律都可倒背如流,但。”费允说道,“范无才之死,与你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这也是你认的。”
“认。”
“可如今你认与不认,都不再是由你说了算。”费允一直保持低眉,眼神之中充满威压,“朝中有人说你无罪,有人说你有罪。”
“既然是三司会审,三位又何必左右而言他。”宋良平说道,“我已认罪,便是呈堂证供,三位只需记录堂上,以当朝律法将在下处决了便是。”
“宋大人,你何时见过如此简单的三司会审,谁人知晓你此刻的认罪,又是否是旁人逼迫。”费允理所当然道,“若如此简单,你却让我对那半数无罪之人,如何交代?”
“哎。”宋良平一声叹息,“本想为你省些事端,但若要这么说,恐怕你们要陪我这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多待些时辰了。”
“放心吧。”费允说道,“事不毕,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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