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第三百九十四幕 结束的开始
2008年2月6日上海市虹口区1933老场坊
“啊——春节又不放假啊，这不刚刚击退死灵协会的入侵么？我们代行者难道不配得到休息么？”
“你傻啊，就是因为特殊时期，总管和内阁才不敢怠慢，尤其是这种年关将至的时候。”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总管的那个清除普通人的计划……虽然说在死灵协会出现之后确实将上海的损失降到了最小，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尤其是在天空塔被开启之后……就好像，是故意要将我们困在这座城市里面的。”
“你别一天到晚杞人忧天了，专心把杨浦大桥的重建计划表弄好吧，不然那帮投影奥术师又要开始抱怨自己是建筑工人了。”
像是迷宫一般，仅仅只有几束余光洒下的老场坊内，盘古议会的奥术师们讨论着前些日子发生在黄浦江的事件。虽说突如其来的死灵奥术师们的出现使得他们措不及防，可是在吕妍的控制下，上海成功守住了，尽管这和大多数人心目中的想象有些差距。
许多人把成功的原因主要是归咎于运气的原因，毕竟相比起死灵协会来说，留给这些盘古议会奥术师们印象更为深刻的可是那个黄浦江上出现的黑色鲸鱼。可是在鲸鱼出现以后，除了一小部分的代行者，剩余人获得的指令却是“消灭死灵奥术师”，对于那最有可能威胁到上海安全的巨兽全然不顾，就好像吕妍提前知道了那巨兽最后会失去力量倒向杨浦大桥。
“该说是幸运么……虽然我也知道东方明珠塔上的巨龙是盘古议会的秘密，可是无论是吕妍也好，或者内阁……都好像是以消灭死灵奥术师为重。”
“消灭巨兽，死灵奥术师都是在保卫这座城市，别想那么多了。”
这些言论，被从途径此处的王英彦给听到了，他刚刚从上一层的会议室出来，准备去资料室拿取有关闇烟的调查报告。这种对于上司的公开讨论的话语，他一字不漏的完全听进去了，可是他却想不出有什么反驳的理由，毕竟他们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保护上海……么……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低下头默默从那对讨论的奥术师身边走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的原因，那两名奥术师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寒气，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也就是说……杨浦大桥的重建计划需要大约一千名投影奥术师和五百名念力奥术师……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其他建筑物的修缮工作就会慢下来……比如前些日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爆炸了和平饭店，还有之前因为巨龙出现而损坏的陆家嘴部分建筑、浦东新区被死灵协会破坏的建筑。”
“可是……上海的财政状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按照这样的状况下去，不出两个月我们上海分部就得关门。加入我们的奥术师也越来越少，人才严重缺失，接二连三的符文之力事件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我们金山区原本还要扶持大学城里面学生，可是现在那笔扶持金都被用来救急……”
“听说内阁不是要拨款来刺激市场么？奥术师世界的教育、运输以及奥术开发这三个方面入手，以优惠政策来刺激经济。”
“可是现在我们被天空塔关住了，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进不来。”
“在死灵协会的冲突结束之后，我们不是重新将普通人的驱逐结界缩小到原来的范围了么？我们是否能够利用普通人可以随意进出天空塔结界的特点，用他们来帮忙传输情报？”
“普通人不可相信，在意识到了我们世界的存在，只会赶尽杀绝。”
“说得对，而且你可别忘了一点，陆家嘴那里现在可是那群怪物的聚集地……在没有想出应对方法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为妙……”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现在是时候想出一个对策来处理那些怪物了。”会议桌上，各个辖区代表们各执己见，沉默许久了吕妍终于在最后关头发话，“各个我已经排我的得力助手王英彦出去取有关闇烟的资料了，我需要奥术管理局的人能够在短时间内研究出一种新型的奥术来对付闇烟的感染。”
“闇烟的……感染？”
“没错，去年参加过剿灭作战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由于我们不严谨的错误估计，导致很多代行者在陆家嘴牺牲……究其原因，是因为那种怪物在攻击到人类后会产生类似‘同化’的效果，将人类变成它们的同类。”
“这件事情交给异端审判局的人吧。”
这时，站在吕妍身后的青年女性缓缓开口。
方欣楠——盘古议会异端审判局成员，似乎直属于内阁的某个大人物，关于这一点吕妍完全猜不透；再加之这个特殊机关是游离于盘古议会体制外的存在，因此她才会让这位穿着黑色蓑衣、给人一种冰冷感觉的异端审判局成员旁听。
不知为何，在方欣楠开口的时候，席间的不少人都露出了难堪的脸色。这也难怪，毕竟异端审判局的存在对于这些体制内的奥术师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他们的出现总会导致各种不必要的麻烦出现，所以他们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按照刚刚各位的言论推测，闇烟是否会是类似于靠着血液传播的病毒，闇烟注入体内，通过某种媒介在人体内产生异变。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需要采取‘阻断’的方法隔绝其符文之力造成的负面影响。说不定……这股力量还可以为盘古议会所用。”
“这种有悖于常识的东西……真的可以为盘古议会所用么？”
有人持怀疑的态度，可是面对这样的怀疑，方欣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只是露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微笑扫视着席间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就好似准备厮杀的猎人，她的眼神令在场的猎物们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
“异端审判局已经开始介入上海发生的事件了，我希望各位能秉承着盘古议会的理念办事，同时服从吕妍总管的安排；关于限制闇烟的奥术，我也会上报异端审判局的研究部。”
“奥术管理局呢？”有人发问，“因为在异端审判局介入上海事件以来，我们上海方面就有求助于奥术管理局。”
“哼……都过了这么久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应该找相比起体制内吃干饭的家伙，有可能更加靠谱的异端审判局呢？”
方欣楠这句话稍微激怒了在场的行政区代表，因为她口中的“吃干饭的家伙”正是这些盘古议会体制内的中流砥柱，空气中的气氛压抑到了冰点，吕妍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回头给了方欣楠一个眼神示意，她最后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样……关于对陆家嘴的清剿计划会议会安排在几天之后，现在还是请各位行政区的代表们能够稳住心态，相信盘古议会，安抚那些受惊的奥术师们；适当的话，开放一些惠民政策也可以。至于浦东新区总管的候选人结果，也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公布。以上，散会。”
干净利落的总结，丝毫不拖泥带水，在经历了死灵协会入侵以及黑色巨兽之后，吕妍仍旧表现出了一般人所不具备的魄力和果断。那位异端审判局的方欣楠，在这次的会议上闹出这么个尴尬的气氛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便很快离开了这里，因为隶属于不同部门，吕妍没有管她，也不想去理会她去做什么，她现在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这件事情的紧要程度，使得她连让王英彦拿资料一事都忘记了。
——那就是让李泽渊站队。
李泽渊，资料上显示是盘古之力的存疑持有者，内阁将他派到上海这个自己的地盘上一定是出于特别的考虑。在李泽渊的移交协议上显示，李泽渊被内阁派遣作为东方明珠塔的调查员，其户口将从沧海市转移到上海，并且在调查巨龙尸骸期间不能够走出理智清除结界范围；可是李泽渊在走出结界的两次结果下，内阁并没有表示任何看法，也就是说，内阁将李泽渊派到上海是有别的目的？
这一点吕妍完全不清楚，所有的结论都是自己猜测出来的，毕竟BIOS系统在天空塔启动之后就一直处于断线状态，上海成为了一座真正意义上与世隔绝的孤岛，信息的不通畅，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
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拉开窗帘，使得窗外的光线能够照耀进整个房间，被水银束缚在椅子上的李泽渊，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这一番……究竟是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你这家伙，盘古议会让你调查巨龙，但是你居然去帮助韩欣——那个被我们视作抓捕对象的人。”
“我……但是看到她经历的……”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李泽渊。”吕妍的眼神好似冰冷的深渊，盯得李泽渊心里发毛，“别忘了，当初让韩欣成为替罪羊的这个计划可是你想出来的。”
“怎么？想要鸡生蛋不给鸡吃的，还想要杀鸡取卵么？”
“还有你开我车的事情……那辆红旗报废了，你事情得算在你的头上。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帮助那个韩欣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再抱怨也是无济于事的，我现在只想要知道，对于你来说，你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李泽渊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在被代行者们抓捕后，他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模拟着任何与吕妍有可能发生的对话，以及自己需要的应对方法；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开始讨论起有关于人生哲学的问题。
“活着的……意义？”
“当时胡安也在的对吧……那个灵魂奥术师已经快要失去了作为棋子的意义，在黑色鲸鱼出现的时候，胡安的灵魂奥术压制住了闇烟的力量，也就是说她的存在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威胁……压制闇烟对我们难道不是好事么？你可不能对胡安这么做。”
李泽渊心急了，他尽全力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从水银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是在见到李泽渊对于自己的激将法做出如此的反应后，她已经彻底明白李泽渊这个人活着的意义了；因为那个胡安长得和某人很像的缘故，李泽渊总会把她误以为是其他人，因此久久不能忘怀。
胡安对于盘古议会的利用价值还处于保留阶段，至少目前为止，因此借胡安来测试李泽渊才是她的真实目的。这个李泽渊，即使身体已经发展到了趋近于壮年的水准，可是她的行事准则以及为人却仿佛还停留在十八岁，就好像在那年他的心就已经随着重要的人的离去彻底停止了生长。而这一点，恰巧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之前，吕妍还对李泽渊抱有能够同病相怜的态度，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这样幼稚的家伙绝对不可能理解自己，绝对不可能理解自己想要守护上海的夙愿和其背后的意义，因为相比起李泽渊的情感而言，吕妍身上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告诉我李泽渊，你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顺着吕妍所指的方向望去，目之所及的是一片片错综复杂的楼房，以及灰色的天空。
“雪……白色的……雪……”
“这是2008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持续了整整两个月，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厄尔尼诺现象么？我不是很懂气象学方面的知识。”
“这是因为，有人在哭泣……一个人的悲痛，甚至可以引发天地异象；我是一个信奉因果律的人，有什么样子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
李泽渊没有说话，而是停止了挣扎，因为不知为何，吕妍居然解开了他身上的水银。束缚解除，他终于得以舒缓了一口气，在伸懒腰、舒缓胫骨的时候，他又注意到了吕妍办工桌上的照片，那一张被撕去了一角的全家福。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之所以要保护上海的原因么？我现在就让你好好的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