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堕云雾中

第九章 堕云雾中

花寂的圈子本就狭小,可以说白星怿的离去,带走了她最后一片斑斓的云彩。

从此疾风骤雨虐芭蕉,坏的事情接踵而至,攻城掠地一般席卷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

新的学期伊始,学校组织收取课外书本费,花寂自作主张把口袋里找零的钱,连同其他人,一起凑给了忘记带钱的同学,她们口头上约好了下午会如数归还。

中午,爸爸没有从花寂手里拿到余钱,花寂才想起来讲这个借钱的事情。

她还沉醉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好心情里洋洋得意。

正是她一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让早已铁青脸的爸爸爆发了。

“啪”,扬起的大手,以俯冲的姿势,由不得当事人作反应,重重得扇在了花寂嫩嫩的脸上,瞬间局部高热泛起红肿。

以前自己犯错,爸爸也会打会骂会说要通过皮肉之苦长记性,还能有谁没挨过爸妈的打?

但是——

原本坐着的花寂还来不及回神,就被一脚踢下去,刚跌撞在地板后背又挨了一踢。

“你个蠢货,把钱给别人,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别人?”

“不……不……只是借……。”

“你有欠条吗?人家不还你怎么办?你还强词夺理。”

言语间,花寂的爸爸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似乎有妖魔在他体内觉醒。

他的狂暴被激发出来,必须用暴力肆意宣泄,不然这黑暗的力量就要把他本人给反噬掉。

于是失去理智的爸爸顺手抓起地上的拖鞋,半蹲着捏住花寂的脖子,对着花寂的脸连续左右不间断的扇打。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妖魔平息了,爸爸整个人也平静了,他头也不回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离开了家。

曾经的天之骄女,此时正像一条无人问津、惊慌失措、奄奄一息的野狗,瘫软在家里冰冷反光的地板上。

发束早已凌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浑身上下都疼,头疼,脸疼,心疼,泪水本能的汩汩而出,不发出任何声音。

爸爸所下重手带来的伤痛,不仅仅是皮肉之苦。

花寂从来没有怀疑过同学会不会还钱,爸爸如此的激烈反应,对人的不信任,让她心底十分痛苦,与人为善,信任对方,乐于助人不是应该的吗?

可能是当时的花寂还没有完全了解一件事,这无关对人的信任。

钱,在这个家里高于一切。

因为,他们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自由职业的父亲,没有稳定的收入,更承受不起一丁点的风险。

关于花寂挨了毒打这件事,花寂妈妈并没有给什么说法,毕竟打都打了,还能怎样?

她也是近几年才发现孩子的爸爸,不像当年别人介绍时候那么文质彬彬,根本就是个大老粗。又蛮又横,不讲理,还固执,一言不合就摔摔打打,一副个恨不得冲出去和人打架的样子。

唯一能拿住他的,是花寂妈妈风风火火的性格,还算怕老婆,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手。

至于打了花寂,哪有爹妈不打孩子的?

花寂妈妈自己小时候不也被自己的爹,花寂的外公打过吗?

她们几姐妹有几个不被打的?

天下真有不打孩子的吗?花寂妈妈不信。

总归是孩子犯了错,父母得教育,行霹雳手段而已。

花寂妈妈自动屏蔽了花寂爸爸出手的暴戾程度。

只剩下花寂,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起中午如噩梦般被揍的经历,下午上学同学们那异样的眼光,背后指指点点的闲话。

摸着隐隐作痛的脸颊与腮帮,抱着双膝靠着墙,她无助得躲在自己房间,月亮照不到的阴影里,像一个深陷沼泽的小白兔,凄凉得垂泪。

这一刻,她的灵魂很轻飘,好像困在云雾之中,浑浑噩噩;又似乎很重,跌落在深渊中,粉身碎骨。

她茫然若失,只觉得自己特别孤独,无法言说。

被打的第二天早上,妈妈看花寂的眼睛肿的像个馒头,知道她哭了一夜,心软了,破天荒得给了花寂10块钱,还不忘交待说:

“你把钱存起来,在有需要的时候用吧。”

花寂看到钱的一刹那,忽然就没了志气,前一夜的迷茫与颓废,一下子就被着诱惑赶跑得无影无踪。

以前很小的时候,爸妈还会带她去楼下早点铺吃早点,包子油条热锅贴。

不知从何时起,家里早饭只有咸菜和泡饭。

花寂也好想和别人一样:

买一个西式的面包,里面嵌着白净的奶油;肥而不腻的大肉包;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粉面条;别人同学书上都有好多漂亮的贴画,文具盒里有好看的圆珠笔,就是用那种喷香喷香久久不散的材料做成的;下课时候,他们经常三三俩俩结伴去学校小卖部,还会交流着什么好吃什么好玩,她都没有发言权。

连陈轩都有零花钱,可以去买东西。

有一次陈轩边吃东西边问花寂,你吃吗?

让心虚的花寂窘迫不堪。

花寂抵挡不了这些诱惑,现在,攥着零花钱的花寂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一整夜的阴霾散得无影无踪。

钱,你竟然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摸一摸它就可以治愈皮肉的伤痛。

毫无财务意识的花寂,没有计划,没有节制,很快10块钱就没有水花得报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寂又归于囊中羞涩的窘迫里。

这样的花寂俗不可耐,可以说已经彻底失去了她浑身的灵气,她很快就犯下了一个滔天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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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寂的孤独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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