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绪千端
1
清晨,平北王食过饭后,刚倒上茶,还未送到嘴边就被一阵热闹的鞭炮声惊得撒了一身。
“发生何事?”
管家何全忙报,“是干小姐的新铺开张,王爷忘了?”
“哦,”想起来后怒火又起,“这丫头惯会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平北王府街一端,闹市街头,若莺的锦缎铺开张了,引得京城的官家大户的小姐都来观瞧。
大到精致的刺绣屏风,小到一方丝帕,只要与丝相关的她都有。她做的成衣当天就被哄抢一空,每件成衣都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深得闺中小姐们的欢心。
“我呀!最擅长的就是做嫁衣,哪位小姐出阁可要想着我,龙凤被,鸳鸯枕,百子盖头,就交给我吧!保管你们美美的出嫁。”
若莺的话逗得众小姐哄堂大笑。在这没有男人,没有父母家规守着,这些小姐们放开天性,嬉闹成一片。若莺的“锦绣坊”倒成了热门之地。整日门庭若市。
一日午后,锦绣坊鲜有的安静,没有客人,若莺守着绣娘们刺绣。
门口站着两个醉汉,一人手里还提着小酒坛,看穿着也不是普通人,二人嬉笑着走进店里,一盏茶的功夫,街上的人看到二人被人生生从店里扔了出来,趴到大街上,人们都围上来看热闹。
若莺走出来,站着高高的台阶上,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喜抱出一个绣墩放在若莺身后,她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打着滚的两个人。围观的人视线都转移到她这里,这个女孩太漂亮了。
二人边相扶着爬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臭娘们,你有种!”
“本店规矩只准女眷入内,你们是瞎吗?”小喜指着门口的告示呵斥道。
“等老子叫人把你的店一把火烧了!”
这时万掌柜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进来,看到挨完打的二人,忙抱拳拱手,“这不是,宋公子和刘公子吗?幸会幸会。您这是?”
“还不是被这小娘们打的。”宋公子捂着被打肿的腮帮子。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围观的人群也引来了巡街的官兵。
“你们因何事围聚于此?”领头的巡城官问道。
“此二人进来我的店,满身酒气,言语轻佻,举止猥琐,劳烦大人,把他们带走。”若莺站起来行了常礼。
官兵被若莺的美貌折服,忙转身要拿人。
“宋公子?”
“我爹乃六部尚书你敢拿我?”
“不敢。”
“我爹乃中枢侍郎,你敢动我?”这刘公子也报出父亲的官职。
万掌柜看到若莺开始挽袖口,她要生气了,他忙迎过去,拦住要下台阶打人的若莺。“大小姐息怒,这里天子脚下,可不比在杭城。”
若莺强压怒火,冲他们微微一笑。“都有爹是吧?不能拿人是吧?要把我的店烧了是吧?”
她转头在小喜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小喜转身离开。
万掌柜替他们捏了一把汗,眼前的女孩倾国倾城,看似柔弱无害,可这长渊帮二当家的名头也不是唬人的,她那反覆无常,刁蛮任性的脾气他是亲眼所见,若在杭城她是断不会受这等气,这二个人的尸首早被扔乱葬岗喂野狗了,可如今没人拦着她,她的火爆脾气也压不住。
小喜出来一把明晃晃地菜刀扔到了二人脚下。
“不拿人可以,”她抬起右手,红色的衣袖袖口被扯破,露出白嫩的手腕,“我被扯破的衣服,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若莺言谈强势,又怕惹了更大的麻烦,巡城官一时不知如何定夺,“那宋公子赔钱吧!怎么能对小姐动手呢?”
“我不要钱!”若莺又坐下,神情自若,“喏,”她一嘟嘴,眼神瞥向地上的菜刀,“把那动我的脏手留下来。”
众人一片哗然。
“疯婆子,老子怕你不成?”宋公子丢了面子叫嚣起来。
若莺眉眼抬起,杀气传来,“让我亲自动手吗?”
宋公子想起刚才那无数的耳光,手摸上脸,喉结上下,心有余悸。
万掌柜忙上前,“大小姐,这……”
“要你教我如何做吗?”
万掌柜被她的眼神吓到,二当家真生气了。
“汝等父亲都在朝为官,从三从四品的官职,就教了你们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之女,”她站了起来,她指向门口的告示,“连识字都不教?还要烧了我的店?这土匪的行径也是令尊教的?汝等父亲他们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如今身居亦是高位,就教出你们这样的货色?”
二人被教训的脸上变颜变色,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无处可逃。
“说得好!”人群之中一中年男子拍手走出,是平北王。“不愧是我女儿。”
若莺七窍玲珑心忙下台阶行礼,“拜见爹爹。”这甜甜地一声叫酥了所有人的骨头,与刚才霸气十足地要砍人手的女孩大相径庭。这声爹爹也是故意唤给旁人听的。
这宋刘二位公子瞬间腿软跪在地上。
“混账东西,也不看是谁的店就乱闯!伤了公主你们担得起吗?”平北王身后的何全呵斥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二人慌忙求饶。
“蠢猪一样的东西,求王爷有用吗?”
二人领悟,忙又转向若莺,磕头求饶,“公主大人,小人有眼无珠啊!有眼无珠!”
“人可以饶,手一定要留下,我这里不是茶馆酒肆,青楼妓院,容不得你们这种人来去自如。”
“念在你们父亲在朝中鞠躬尽瘁的份上,一人留下一根手指,滚吧!”平北王冷冷地看向他们。
转头看向若莺时他的脸上笑容堆垒,“丫头,走吧!醉仙居,老子饿了。”
“遵命!”
2
醉仙居。
若莺殷勤在侧,给平北王夹菜斟酒。
“义父,有明泽的消息吗?”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对我太好没有好事。”
若莺乖巧的微笑。
平北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那小子给你的。”
接过信若莺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见平北王侧目观瞧忙把信护在胸前,“义父,没你的事,不许偷看。”
“这叫什么混账话?若没有你义父我,谁给你俩千里传信?小没良心的!”
若莺笑着把信笺放回信封,“我回家看,就不让你看。”
“切,”平北王不屑理她,“对了,你哥在宿卫营干的不错,小伙子有前途。”
“此话怎讲?”
“这沁芳阁的宿卫换了一波又一波,不是被赶跑,就是这贤妃的疯病愈甚,这博翔去了,贤妃的病倒安稳了,你说稀奇不稀奇?”
“是挺稀奇的,敢情我哥能镇宅压邪呀!”
平北王被逗得哈哈大笑。
傍晚,若莺倚在窗前,双手托腮,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市井风情,货郎的叫卖声,妇人们讨价还价声,酒楼的店小二端着一托盘的酒菜要送到谁家?谁家的小媳妇手里嘴里忙着嗑着瓜子,远处粉轿一顶,谁家的小姐在挑帘观望,跟着的婆子吓得忙护住轿窗,看到这若莺露出甜甜的微笑。
她拿出放在荷包里的那封信,夕阳斜晖下,信笺映上温暖的阳光。
若莺:见信安好。此时,北风呼啸,夜深人静,隐约听到远处狼群吠月,此时,我在想你。
若莺,展信欢颜。此时,月下剪烛,只我一人,草原的夜,流萤漫天,只我一人看到。此时,我在想你。
若莺,见信如面。此时,夜雨茫茫,长夜无眠,边塞苦,苦不过千里相思。
我会忆起那满山桃花,我会忆起在桃花山中放纸鸢的你,我会忆起久别重逢一如往昔的你。
待相逢花前月下,
忆笙歌别样年华。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他,写的信竟如此简洁。合上信,若莺感觉心里甜甜的。
3
谁也不知道,若莺见过贤妃。
那日清晨,锦绣坊后院的门被敲响,若莺看到一脸疲惫的博翔。
“三哥,发生了何事?”
博翔挠了挠头,“有点棘手。”
入夜,博翔同若莺悄悄潜入了沁芳阁。沁芳阁内空无一人,突然里面传来一阵哭闹,若莺吓了一跳。这宫娥太监都被发疯的贤妃吓跑了,晚上无人敢值夜,偌大的沁芳阁只剩贤妃一人。
若莺推门而入。此时贤妃手里正拿着一个花瓶高举过顶,在若莺面前摔了粉碎。
“你是何人?新来的宫女?”贤妃疑惑地看她,看她的装扮又不像下人。“还是,来找我索命的?”
“你闹够了吗?”
贤妃没有理会她,又一阵诡异地尖叫,“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她指着若莺身后,“他们来了!来了!”
“你别装了,又没人看到。”她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再胡闹,杀了你!”威胁之声发出,她那令人心悸眼神射来。“反正别人都当你在发疯,这没有人来,死了都没人知道。”她的笑容又天真烂漫。
“你到底是何人?”贤妃没有了癫狂的模样,没有把这小丫头吓到,自己倒被吓到了。
“杀了你,我就带着你儿子远走高飞,我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你是明泽说的那个姑娘?”
若莺声音变得温柔,“你不要再给明泽添烦恼了,青冠帝转世的名声不好,他背负不起,这只会给他带来更多不幸,他的身份会更刺眼,他的父亲更是无法面对他,你赋予给他的期望,也只能是期望了,让他安静的打拼属于他自己的业,你在拖他的后腿。”
“这些话,是他的意思?”贤妃眼光黯淡下来。
“他知道你发疯是故意的,只是不想戳穿你。”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他?”
“静静地等他回来。”
自那晚后贤妃病好了,沁芳阁内架设了佛堂,整日诵经祈福,足不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