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鹰视狼步
胡荀迷蒙地睁开双眼,也不知是身在了何处。眼前一片混沌,只隐隐觉察出自己好像已经脱离了险境。
“阁下醒啦”
这声音陌生得很,应该不是方才半路救下自己的那一帮人。
“这是哪里?”
“阁下莫慌,这是南宿王宫的偏殿。”
南宿?胡荀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好像是在一处荒山被薛方追杀。是定远将军魏崴将自己运送出来的,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到的南宿......
胡荀头痛欲裂,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待一阵剧痛过后,胡荀的眼睛仿佛清晰了许多“您是?”
“在下南宿王侍卫樊鹰”
一个面带疤痕的男子坐在胡荀的床边,手中还端着一个白瓷的水碗。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语气却很温柔。
“王上在邑郊围场狩猎,偶然发现阁下受伤昏迷,便将阁下带回了王宫医治。”
“在下......”胡荀叹了一口气“姓胡名荀字宜兰,乃......天璇人士。”
“本王不仅知道你是天璇人,还知道你是陵光的御林军右统领。你一个天璇的御林军将领,跑到我南宿做什么?”
胡荀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另一侧正坐着一个金衣少年,正是现任南宿王毓骁。
“草民......”胡荀就要下床叩拜,被毓骁一个眼神给掖了回去。
“胡统领身上的剑伤刀伤颇重,本王就免了你行礼。”毓骁背着手走了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王上......”胡荀不提陵光还好,一提陵光便不自主就要声泪俱下。“您既然知道草民是天璇的御林军右统领,您就该已经知道草民为什么被天璇王罢黜官职。天璇王宠信阉人,要平白无故杀良臣。草民看不过眼便同天璇王争执了几句。岂料天璇王因此震怒,就要腰斩臣和那名将军。后来,臣被下诏狱,又为魏崴将军所救,逃离陵汉城。臣本以为就此便可逃出生天,岂料这正是那天璇王的计谋。他故意让臣蒙受不白之冤,然后卧底去开阳。”胡荀擦了擦眼泪“王上您知道若干年前,钧天共主啟琨就是这样死在他的刺客裘振手下的。继而便引起了天下大乱。草民虽曾是一员武将,但实在是不忍再看到天璇又燃战火。刚刚稍有迟疑,便有四周暗卫腾起,欲诛杀草民。”
“幸而有好友薛参军相助,这才得以留了一条性命。至于草民是如何到的南宿,由于草民刚出天璇便失去意识,因而就不得而知了。”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樊鹰见胡荀一个堂堂七尺汉子,此刻声音颤抖,泪如雨下,心中也不免有些悲戚。这些忠臣良将独自吞咽的苦水,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心想到这,樊鹰的右脸又火辣辣地生疼起来。
毓骁点了点头。他的确知道陵光将自己身边的两名亲信统领下了诏狱,但具体个中是什么缘由,他倒并不清楚。他和樊鹰发现胡荀的时候,此人已经快凉透了。还是亏了樊鹰针灸技术高超,这才保住了胡荀一命。御医说胡荀的伤的确是多种兵器中伤所致,而且招招直奔要害。也得亏此人武艺极高,要是换做那稍微学艺不精的,恐怕都已经托生好几回了。
但是......
“王上对草民有救命之恩,若是王上有用,草民必定肝脑涂地,结草衔环,虽万死而不悔。”胡荀含着泪,艰难地直起满是伤痕的身子,向毓骁拜了一拜。
毓骁犹豫了。他本来在怀疑胡荀这一番话的真实性,可是胡荀声泪俱下,这番言辞又是如此恳切,实在是动听得很。他抬眼看看一旁的樊鹰,樊鹰也是面色微有同情。
如果胡荀提出要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可能会当即将他杀死,可是这种以报恩为由欲拒还迎的感觉,让毓骁有点手足无措。
说实话,他现在身边正缺人。自从慕容黎控制了自己之后,原本隶属于自己的暗卫和几大卫军、军队都不能再轻易调动。六大长老那里,慕容黎也已经拉拢了三个,剩下的九巳、兮珂、素颍本都不与自己一条心。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当然都逃不过慕容黎的眼睛。所以,他需要一些新面孔来帮自己重新获得自由。
“艮大人还没走呢?”史哲禄盯着艮墨池奋笔疾书的身影,心里很是不爽。
“今日推演天象,墨池又有了些新的收获,这厢整理完就走。”艮墨池的眼里闪过一丝讪讪。
哼。史哲禄暗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也不知这个毛头小子那日跟执明说了什么,执明竟然拨了一个钦天监监副的职位给他做,差点就将自己这个监正挤掉。史哲禄是在先王执凝在位时就已经位居钦天监监正了。这些年来无功无过,到底资历还是有些的,执明当堂踹他一脚可是真把他气坏了。慢说执明这个王位坐的朝中有多少人不信服,就是执凝手握实权,也断不敢如此对待臣下。
不过执明的好日子怕是也没几天了。史哲禄摸着略有斑白的胡须笑了起来。上次朝会,以曲郊为代表的宛城曲氏还是败给了太尉戚梧凤。这是执明仅有的底牌,当然还有朝中的几位老臣。现在大名戚氏已然是天权朝中一块不可撼动的重要力量,任凭陈命法薛道卿这些人如何折腾,只要把持住了军权,戚梧凤替代执明成为天权成为新一代国主只是时间早晚。
“史大人,下官先告辞了”艮墨池整理完资料,特地向史哲禄请示。
“嗯,艮大人好走。”
太傅再器重你,也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小喽啰。这钦天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史哲禄久望着艮墨池消失的背影,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不过转念又一想......史哲禄走进艮墨池的房间,开始在桌子和柜子间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史哲禄终于在一众资料中翻出了几页纸,粗略扫过内容,又捋须笑了起来。
艮墨池一直走了好久才敢回头看。刚才史哲禄的一番阴阳怪气着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这计真的行吗?”
“艮大人照做便是,至于结果,大人不用担心。”
“可是......”
“这种鹰视狼步的做法,艮大人不是也用过吗?怎么到现在反而担忧起来?”陵安抿了一口酒,轻轻将酒盅放下。
“这广元楼的风味极佳,艮大人可别辜负了安的一番美意。”陵安含笑轻语,可是听在艮墨池的脑子里却是如同万蚁蚀骨。
陵安贴身随从裴夏走上前来,将艮墨池面前空空的杯子斟满。
这广元春气味醇香,实乃一顶一的商品。被晋阳君挑中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普品呢?艮墨池苦笑。罢了罢了,就当是一报还一报吧,他欠了阮秋这么多,也是该还的时候了。
想到这,艮墨池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