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遇见连小凡
纪航成没有说话,他冷眸鄙视地睇了一眼颜子期转身离开。
沈临懵圈,正准备上前追去,卫祠见状赶忙将其拉住,“我说沈公子,你闯大祸了,要是纪航成今晚杀人,那你就是始作俑者。”
“啥?”
沈临满脸问号,他不过就是想撩个妹,怎么还扯到刑事案件上了?
“刺猬,你他妈的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卫祠搂着沈临的肩膀,两人往纪航成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哥哥,你听我给说,事情是这样的…”
*
颜子期疯狂发泄了一个多小时,除了感觉累,她没有从那些男人身上体会到任何快乐。
不是说女人不好色,女人也好色,但是只会对自己喜欢有感觉的人好色,这要是碰到不喜欢的,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颜子期就是这样,她本是想利用别的男人报复纪航成的,可她发现这样根本行不通,别说上床,就是刚才跳舞时的肢体触碰,她都觉得想吐。
这是教养也是她的三观认知,到底骨子里还是保守的。
所以,人和人是不同的,纪航成的快乐,她看来是体会不到了。
颜子期推开那些讨厌的臭男人,试图从人群中剥离。
“诶,妹妹,怎么就走啦?玩够了吗?”
“对啊,别走啊,刚才我们不是很嗨皮,你不是还说约的吗。”
那些男人伸手就去拽颜子期的胳膊,看来他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滚开!”
颜子期用力甩手,挣脱了那些令人恶心的禁锢。
“我擦,这么叼?”
几个公子哥围着她,脸上带着委屈的笑容,“哎呦,怎么办,这妹妹难搞哦。”
周槽重金属的音乐震的颜子期头都快炸了,她紧锁眉头,双手不停挣脱那些咸猪手,努力钻出人潮,现在的她渴望呼吸到新鲜空气。
但酒吧到底是个鱼龙混珠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女孩一旦被盯上就很难脱身。
刚好颜子期惹上的又是小痞子,那些人就像是几百年吃一次肉的饿死鬼,见到这么好的货色,自然是不会想放过。
“想走,没那么容易。”
其中一个小痞子见颜子期要走,赶忙出声大喝。
“给老子把那个小娘们抓回来。”
“是。”
就在那几个小痞子想要朝颜子期追去的时候,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只见他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并礼貌地笑道:“各位哥哥,能不能听弟弟说一句?”
痞子头不屑地看了一眼少年,语气不友善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
少年闻言也不怒,他白白净净的脸上透着斯文的笑意。
“哥哥,我是人,和你一样的人。我是来好心提醒你们的,就刚才那女的,她是我邻居,脑子有问题,前几天,也不知道去哪里疯了,被人给强了。最糟糕的是强她的人有艾滋病,她昨天刚检查出来,接受不了打击,所以出来社会报复。哥哥们,你们可千万别碰她呀。”
小痞子们也不是傻子,虽然艾滋可怕,但也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这套路都玩烂了吧。
痞子大哥扬起头,伸手推了推少年,“小瘪三,你耍我啊。”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你他妈的有什么证据吗?”
少年看着痞子大哥,摇摇头,“哥哥,我没有证据,你也可以不信,但我是好心,因为我和你们一样经常在TAXX玩,万一你们染上了艾滋,又传给别的人,这ABCD乱传,最后到我这,我怕死,这就是我的目的。”
少年语气平缓,脸上仍旧是挂着笑意,他并没有解释的很刻意,话说七分,剩下三分就给别人自己体会,聪明的人一般都这么干。
少年说完,径直转身离开,离去前,他还补了一句,“祝哥哥们好运。”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几个傻痞信了少年的话,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
颜子期走出酒吧,她游走在大街上宛若丢了魂一般,被短暂封存的难过突然之间又全都跑了出来。
疲惫的身躯拖着悲伤的情绪,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听着街边店铺放着的音乐,突然,颜子期想起了纪航成,想到了曾经和他一起走过的那些路,恍如昨天。
那一刻,无以复加的难过如排山倒海的巨浪翻涌而来,颜子期为自己感到不值得,她用尽所有去证明自己对纪航成的喜欢,而到头来,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来证明她有多愚蠢。
可笑吗?真的很可笑。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颜子期进去买了几瓶江小白,这白酒度数不高,好入口,关键是她一眼就被包装上的文字吸引了!
“用一杯酒的单纯,去忘却世界的复杂。”
颜子期想,这不就是现在她最想要的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管理情绪和独自疗伤的本事了,总不能每次碰到挫折的时候就到处找人哭诉吧?
饿了就去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困了就找个地方睡一觉。
孤独了,就去电影院看一场喜剧电影,想发泄情绪,那就去痛快血拼。
这世界谁活的都不容易,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没必要用矫情放大自己的不容易,正视现实的残酷,自我疗伤,除了生死,其他都是狗屁。
这就是颜子期的三观。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很向上,很努力去拥抱生活的女孩。
颜子期拿着几瓶江小白走到马路对面的路边摊,她一口气点了好多自己爱吃的菜。
纪航成从来不吃路边摊,他瞧不上,但颜子期却很喜欢,这里人生百态,什么事都能遇见。
在这里吃饭没有人会拍照,也没有人会发朋友圈,大家都是最随意的状态。
颜子期拿着酒来到一张小四方桌前坐下,她用力拧开一瓶江小白,一口气搞了大半瓶。
“爽~”
就在这时,她旁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颜子期抬头一看,觉得有些眼熟,她想起来了,这是刚才在酒吧和她一起跳舞的少年。
不过她不知道,这少年刚才替她挡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姐姐,一个人喝酒啊,我陪你啊。”
少年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颜子期不太友善地看了少年一眼,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白白净净,作学生打扮,格子衬衫+牛仔裤,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第一眼望去平平无奇,但第二眼就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颜子期想自己一定是太喜欢纪航成了,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眼前这个男孩会像那个花心大萝卜。
“不约!”
沉默半晌后,颜子期冷冷吐出两个字。
少年先是一阵诧异,接着便捧腹大笑:“哈哈哈,姐姐,你说什么呢?人家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不约,不约,只是嘴馋了,想让姐姐请我吃饭,喝酒。”
少年的笑声很爽朗,说话声音也好听,低音炮配上幽默的说辞,再加上一副小奶狗的模样,看上去真是惹人喜欢。
颜子期闻言,有点尴尬了,这…这倒显得她有点不要脸了。
想着,她赶紧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江小白送到少年面前,“给。”
“谢谢姐姐,对了,姐姐我叫连小凡,今年十九岁,我是做…”
连小凡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是做甲鸟的。”
“甲鸟?那是什么?”
颜子期听过甲鱼、甲方、但是第一次听甲鸟,这是什么?
连小凡一愣,随即笑道,“姐姐,好笨呀,甲+鸟=鸭。”
“鸭?”
颜子期眼睛突然睁大一圈,她有些不可思议,半天说不出话。
连小凡见状,棕褐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异样的光,随机,他又笑了出来:“哈哈哈,姐姐不仅笨还好骗。”
颜子期:“…”
她有种自己被这个男孩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上菜,上菜。”
这时,路边摊老板端着菜,走了上来。
“香辣花甲,爆炒螺丝,蒜香小龙虾,还有醋溜土豆丝,菜齐,慢用。”
颜子期抬头看着老板道谢,然后从竹筒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了连小凡。
“给,能吃辣吗?不能吃,就去点你喜欢的。”
连小凡接过筷子,频频摇头:“不用,不用,吃白食的人不配挑剔。”
“噗~”
颜子期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这个连小凡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姐姐笑什么?”
连小凡掰开自己的一次性筷子,他双手拿着两只筷子用力摩擦,将上面的竹屑都剃了下来。
“给,姐姐。”
连小凡贴心地把弄干净的筷子递给颜子期,活脱脱一个小暖男的样子。
“谢谢。”
“不客气,还没问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连小凡很能说,关键这么聒噪的他还让人讨厌不起来。
“颜子期。”
连小凡默默地把她的名字记在心里,他拿起旁边的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小龙虾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姐姐名字可真好听,现在我们是朋友了,那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可以互相分享呢?我白吃你的饭,就有义务做你的垃圾桶。”
话毕,龙虾也剥完了,连小凡将它放进颜子期的碗里。
“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男生应该绅士些,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说出来我替你分忧嘛。”
连小凡一直在拉进自己和颜子期的距离,他从TAXX出来之后,就满大街的找她,找到之后,又不停地凑近她,这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连小凡对颜子期有感觉,对,是有感觉,还不能上升到喜欢,那样太草率了。
不过,从有感觉到喜欢其实就是一个过程问题,连小凡现在就在努力从一个端点到另一个。
颜子期看了连小凡一眼,她拿起筷子将龙虾放进嘴里,明明是她最喜欢的食物,现在却如同嚼蜡。
“没什么。”
她还是没有和陌生人分享心事的习惯。
“哦~”
连小凡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又把一只龙虾放进颜子期碗里。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两人心事各异。
过了一会,连小凡再度开口了,他看着颜子期,脸上露出了一抹心酸无奈的笑容。
“如果姐姐没有想说的烦心事,那是不是能听听我的呢?”
她不向他走来,那他就朝她走去好了。
“嗯,好,你说。”
连小凡抿抿嘴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才身上的那股子爽朗的劲突然烟消云散了。
他低着头,沉了片刻说道:“姐姐,生活真的太难了。我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十六岁以前都是我妈在照顾我,现在她生病了,换我来照顾她了。”
短短几句,透着说不出的心酸,确实挺让人同情的,可颜子期却是另一种想法,她觉得连小凡是骗子。
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连小凡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就算是A货那也不便宜吧,就拿她脖子上的那个耳机来说,起码2K起,就这还装穷人家的孩子?
颜子期的心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额。”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把桌上的手机塞回口袋里。
连小凡注意到了颜子期的这个举动,他抬眸看着她,直言不讳。
“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似曾相识?就像…就像电视剧里演的桥段?”
颜子期点点头。
“那姐姐是不是也把我想成了一个骗子?觉得我要骗你的钱?”
在连小凡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颜子期的心跟着抽了一下,她想他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
她没说话,只是心里不停地鞭策自己要保持清醒。
“哈哈哈。”
片刻之后,连小凡又笑了起来,颜子期搞不懂,为什么他这么爱笑,现在十几岁的男生不是都爱装高冷吗?
“笑什么?”
颜子期忍不住问道。
“笑姐姐太聪明了,哎,如果世上的人都像你这么聪明,我还怎么骗钱呢?”
连小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放在桌上。
他直起身子看着颜子期说道:“既然被姐姐看穿了,那我就不能再装下去了,不然等下姐姐报警我就完了。好啦,我走了,你记得早点回家。”
“还有…”
连小凡唇角忽然露出一抹暧昧的笑,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说:“还有,如果姐姐没有白马王子,那我愿意做你的盖世垃圾,其他本事没有,但可以陪你打游戏,聊天,逛街,拎包。白天做你的闹钟,晚上当你的枕头。有我在,你想难过都不可能。”
连小凡说完这句话,将耳机帅气地往耳朵上一挂,插着裤兜吹着口哨离开了。
颜子期看着桌上那两百块,想着连小凡刚才的话,大脑有点运转不过来,这…这是什么情况?
等到她回神过来想把钱还给连小凡的时候,那货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得不说,颜子期觉得最近的她活的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像是有人精心为她编造的一样。
*
申城是一座贫富差距非常大的城市,富人活的就像在天堂里,而穷人那就是另一番境遇了。
午夜十二点,连小凡只身一人往一条逼仄狭窄的弄堂里走去,弄堂上方是价值百亿的申城金融中心,如果遇不上拆迁,这里永远都会被贴上“贫民窟”的标签,住在这里的人也永远没有翻身的一天。
弄堂里住着许多人,到处弥散着令人作呕的尿骚味,老鼠四处游窜,垃圾随处可见。
晚上行走在这条弄堂,就和走在黄泉路上差不多。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间烟火气,比如…
“啊~”
连小凡在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他听见从里面传来了男人女人纵情的欢乐声。
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继续往弄堂里走去。
这么多年,从小在这里长大,他早就习惯了这里所有的糟糕。
当来到一扇破旧的铁门前时,连小凡停住了脚步,他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一件破旧的衣服,换下了身上这件名牌衬衣,又顺手把耳机摘下,一起放进了箱子里,接着他从口袋掏出钥匙,干脆利落地打开了门。
“妈,我回来了。”
连小凡伸手去拉开关。
“啪嗒。”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声响,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就没有人用这种拉线开关了吧。
可见,这间屋子的主人生活是过么贫瘠。
原本漆黑的屋子瞬间被黄色的暖光填满,连小凡走到一张床边,眼里充满着温柔。
“妈,我回来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此时,躺在床上的连叶缓缓睁开眼,在看到连小凡时,她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
“凡凡回来了。”
连叶的声音很轻,轻中还带着沙哑和虚弱,她脸色苍白,形如枯槁,看的出来身上带着病。
“嗯,妈,今天感觉如何?药吃了吗?”
连小凡眼里带着关爱,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母亲蜡黄粗糙的手。
“吃了,吃了。”连叶点点头,但连小凡却知道她在撒谎。
这屋子不大,如果她母亲今天有煎药吃,一定会有药味,而现在这里除了霉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连小凡没有说话,他松开连叶的手往灶台走去,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药已经吃完了。
连叶生的是更年期的病,她年轻的时候为了维持家里生计,将连小凡抚养长大就出去给人家做清洁钟点工,这活得和水打交道,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那就是受罪。
一双手常年泡在冷水里,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一天接几家的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睡觉吃饭,她就没有停歇过,到老了,病自然就找上门来了。
大约一年前,她开始进入更年期,因为落下病根所以绝经的不是很顺利,再加上她身体里还有一个肿瘤,仅仅是大出血抢救就进了医院三四回。
连小凡这辈子都忘不了医生要他签连叶病危通知单时,那种害怕与无助的感觉。
连叶现在需要喝中药来调理身体,如果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再被送进医院抢救,但是,这中药也需要钱买,之前看病抢救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连叶更不知道,连小凡为了她不断药拆东墙补西墙,借网贷,办信用卡,甚至还干了一些不堪的事。
“凡凡,妈没事,最近好多了。”
床上的连叶见连小凡低头盯着那空落落的抽屉一言不发,她知道这孩子又在为她担心了。
有时候连叶是怨恨老天爷的,为什么要让她有了连小凡,又为什么不收走她的生命,让她连累自己的儿子。
“...”
“砰。”
连小凡将抽屉关上,他扭头看着连叶露出标志的阳光笑容,“妈,你放心,我的奖学金马上就发了,今天家教的工资我拿到了,我明天就去给你开药。”
“真的?”
连叶开心不是因为明天可以喝药,她开心的是连小凡有出息了。
“嗯,真的。”
连小凡颔首。
“好,好,真是妈的好儿子,那个拿了钱先别急着给妈买药,给自己买件衣服,你看你都上大学了,还穿高中的衣服,同学们会笑话你的。”
“嗯,我知道了,妈。你早点睡吧,我也睡了,明天还有课。”
连小凡说着来到病床前,帮连叶盖好被子,就去往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上,连小凡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支付宝,上面一大堆的账单,来自各种网贷,花呗,信用卡,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根本就拿不出钱来给连叶买药。
如果,今天那两百块钱不给颜子期,他或许还能再缓几日。
想了片刻,连小凡点开微信,切换了账号,小号一登入,无数信息跳了出来。
连小凡抿着唇低头看着信息,来回翻阅了一下,然后点开了一个备注名为:‘宏远集团阮’的微信。
[小凡,这周有空吗?老地方?]
连小凡犹豫了一会,修长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下了几个字。
[好的,阮姐。]
信息刚发完,对面的人就有回音了。
[好的,到时候见,老规矩,钱我先打你账上。]
果然,不一会儿,连小凡的支付宝就收到了一万元的转账。
他没有开心,反而有种被枷锁缠身,勒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连小凡拿着手机来到书桌前,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房间里很暗,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不开灯,因为电费很贵。
渐渐的他就习惯了这种黑夜的孤独,觉得掩藏在黑暗之下让他有归属感,可以遮盖他做的那些肮脏的事。
月光透过玻璃洒满整个房间,连小凡抬头看着月亮,回忆着懂事以来的点点滴滴。
连小凡其实压根就没有去上大学,他考上了,但是学费很贵,他们家享受不了助学政策,一年一万多的学费全都需要自费。
那时候连叶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但是她还是到处借钱想要给儿子上大学,最后借到所有亲戚都和她断绝关系才勉强凑到一万块。
但是连小凡却没有去上大学,一个本科,四年,那就是四万块,这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所以他放弃了。
这一年,连小凡本想出去打工,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去照顾连叶,可他把社会想的太单纯美好了,那时候他不仅没有挣到一毛钱,还被黑中介坑了一万块。
绝望之中的连小凡甚至想到了自杀,他曾不止一次地质问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在没有父亲陪伴的畸形家庭长大,每天要忍受无数的白眼和非议,还要和死神争夺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说岁月静好,生活幸福,他却只能负重前行,过的连有钱人家狗都不如的生活?
然而生活就是,哪怕你骂破了天,喊破喉咙,该怎么虐你还是怎么虐你。
没用。
后来,连小凡学会了和命运抗争,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疯狂挣钱。
地铁站发传单,倒卖购物卡,送外卖,只要是他能做的他都做。
可是,他挣钱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连叶生病的速度,每一次,送到医院抢救,连小凡就像是被土匪洗劫一空一样。
他拼死累活挣得钱,随随便便就没了。
那时候的连小凡没有一天不是在绝望中度过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偶然间遇上了一个酒吧老板,那个算是救世主又算是推他进深渊的人。
他一眼就相中了连小凡的颜值,并告诉了他可以挣快钱的方法。
一开始,连小凡是万分拒绝的,但那个酒吧老板却很有信心的说,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再见。
果不其然,在连叶第二次进抢救室的时候,他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是连小凡求的他。
就那样,在酒吧老板的牵头下,连小凡认识了宏远集团的女老总,阮冰洁。
她很大方,在知道连小凡的遭遇之后,直接打了五万块到他账上。
在收到钱的那一晚,连小凡被阮冰洁的司机接到了她的别墅。
后来,连小凡就以此为生了。
他挣钱,但花钱也很厉害,总是存不下钱,喜欢买各种奢侈品,他享受这种快感,就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心里的难受。
连小凡才19岁,他没有那么成熟的思想,他从来没有去为以后考虑,反正没钱了,就去挣。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连小凡清晨醒来,他看到了旁边熟睡的女人,那种感觉没法形容,反正他整整吐了三个小时,最后严重到要去医院挂水。
从那天起,连小凡就不愿意再干这事了。
一直到现在,生活的残酷又把他打回了原形,他不得不重新去干自己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出卖灵魂的事。
很多时候,连小凡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吧。”
回完阮冰洁的信息,连小凡想到了颜子期,他本来是真的想和她有点的什么的,他连怎么找到她的方法都想到了。
TAXX是会员制,既然是会员制,那一定就会有个人的联系方式,连小凡认识那里后台的工作人员,想找一个电话号码还是很简单的。
在没有收到阮冰洁信息以前,他一直没觉得自己今天最后那句对颜子期说的话是胡说八道。
不过现在...
呵,想想,这么肮脏的他,哪里配的上恋爱这么美好纯洁的事。
算了吧,还是算了吧。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如果连小凡今天不主动放弃找颜子期,那么他就会陷入海底捞人的困境。
因为颜子期进TAXX完全就是混水摸鱼,他根本就找不到她的电话号码。
所以,好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滴滴滴。”
颜子期正喝着酒,桌上的手机闹钟忽然响了起来。
她扭头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字。
第一行:闹钟11:59分。
第二行:提醒,向纪航成说生日快乐。
颜子期想起来了,这个闹钟是她早就设置好的,还有一分钟,纪航成的生日就要过了,所以她设置了这个闹钟,有头有尾。
那时候,她真以为自己会陪纪航成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却没想到自己只陪了0.5,剩下一半,他分给了其他女人。
讽刺吗!太讽刺了。
颜子期仰头将一瓶江小白喝完。
然后,她干了一件自认为牛逼的事。
00:00分,颜子期分秒不差地给纪航成微信发了一条信息。
[分手吧。]
发完这三个字之后,屏幕那头安安静静,倒是颜子期自己先哭成了狗。
“草特么的纪航成,王八蛋!”
“你为什么不好好喜欢我。”
“错过我,谁还会这么喜欢你。”
颜子期陷在无穷尽的悲伤里,莫大的悲伤朝她席卷而来,她不知道自己伤心的点到底是和纪航成分手还是替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得。
反正就是难受。
就在她哭的差点背过气的时候,颜成化突然出现了。
这么晚了,闺女还没回家,也没有打任何招呼,作为父亲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颜成化并没有打扰颜子期,他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目光被爱填满。
这画面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一个纹着花臂的光头大叔,脸上写满宠溺和不舍地看着一个花季少女,好事八卦的人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
颜成化不知道颜子期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很难过。
过了一会,颜成化才开口,只见他上前一步,轻轻拽起颜子期,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姑娘,跟爸爸回家。”
多么有安全感的一句话,有爸爸,还有家。
颜子期顶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一见来人是颜成化哭的更伤心了。
“呜呜,爸,爸爸。”
颜子期二话不说直接扑进颜成化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
“呜呜,爸爸,我觉得我好失败,好没用。”
颜子期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透着数不尽的委屈。
“谁说的,我女儿是最好的,在爸爸眼里没有人可以和你比。”
这世界最好的感情之一应该就是难过时父母无底线的护短了吧。
不论做错了什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身后为后盾,支撑着去与全世界对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女儿和爸爸。
那种爱,能够战胜一切。
颜成化没有过问太多,他搂着颜子期离开了路边摊。
“姑娘,你看,老爸今天骑电瓶车来接你,小时候,你不是最爱坐爸爸的车?”
颜子期闻言睁开眼,她看了一眼那粉色的电瓶车突然破涕为笑。
这是颜成化为了迁就她买的,以前她在酒吧唱歌晚了,爸爸都会来接她。
她总是记得他一直重复的那句话。
“我姑娘最喜欢粉色。”
其实现在的颜子期已经不喜欢粉色了,那是她小时候的童言乱语,颜成化却记到了今天。
颜子期因为这句话心里突然变得好暖,因为纪航成凉了的心,在父亲这里得到温暖。
只见她将胳膊挽进颜成化的臂弯,然后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撒娇地说道:“我的老爸真是暖男。”
颜成化没有出声,他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他想也许他已经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永远都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了。
如果他年轻的时候能拿出现在对待颜子期一半的精力去对待妻子,那么她一定不会离开他。
所以很多时候,颜成化的父爱里还有一部分是残存着对妻子的爱和愧疚,他想守护好他们之间唯一的关系纽带。
那天晚上,颜子期喝了七八瓶江小白,和颜成化在街上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深夜又哭了两个小时,单曲循环一首歌三十遍,把黑夜熬成白昼,最后,她努力告诉自己,纪航成这个劫难可以渡过去了。
就如那句歌词,我们的爱情到这里刚刚好,用力爱过的人,不该计较。
*
黎明升起,初阳的光洒进千家万户,其中一束强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在熟睡中纪航成的脸上,他被刺醒。
双眼缓缓睁开,周围陌生的一切让纪航成有片刻断片,他缓缓坐起身子,真丝薄被从他完美的胸肌上滑下,撩人的公狗腰就这么露了出来。
他惺松的睡眼向四周扫了一圈,凌乱的衣裳分散在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昂贵的地毯上,空酒瓶随意倾倒,旁边垃圾桶里有许多用过的套,这些种种都在提醒着纪航成昨晚发生了什么。
“唔,纪帅,怎么不多睡会,还早呢。”
倏然,一只纤纤玉手悄然抚上他的腹肌,然后慢慢向下。
纪航成迅速抓住那只不规矩的手,然后一甩,掀开被褥走向洗漱间。
“纪帅!”
床上的女子有些不甘心地用粉拳捶打着被褥,目光痴迷地追随着纪航成。
浴室传来稀沥沥的水声,过了一会儿,纪航成走了出来,他赤裸着上半身,下身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帅气的黑发全部拢到脑后,前胸后背零星的水珠子为他平添了几分撩人心弦的魅力。
纪航成来到床头柜前,他弯腰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几秒之后,手机重启,许多信息跳了出来。
其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颜子期的那条。
短短三个字,纪航成看了三分钟,他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床上的女子在说什么,他也毫无感知。
分手?
颜子期和他提分手?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吗?怎么好端端的会提分手。
纪航成有些懵圈,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昨天在TAXX看见颜子期,短暂失去的记忆被大脑全部找了回来。
所以,纪航成想颜子期要和自己分手是因为她约了别人?然后就要分手?
可能吗?
不,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信,TAXX玩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而且弱的和菜鸡一样,颜子期哪怕是真和他们上了床,也不可能会分手。
那么又会是谁呢?是上次给她卡的那个老男人吗?
纪航成除了长得帅,还有一个有点就是有点脑子,他想事情一般不会只局限于表面,他擅长挖掘。
后来,关于颜子期要分手,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自己出轨被她发现了,所以她去TAXX撩男就是报复他,然后和别的男人上了床,但是还喜欢他,心里又过不去,所以要分手。
嗯,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大。
但纪航成想即便真是这样,他也不能分手,至少,这两个字不能由颜子期来说,得等到他纪公子不想谈这个恋爱了,由他来说。
毕竟在他丰富的恋爱史里,还没有被女人甩的记录,纵使他是真心喜欢颜子期,那也不能因为这个让她破了自己的例。
[分你妹,颜子期,你就是欠我收拾。]
纪航成拿着手机灵活的打了几个字,结果系统提示,他居然被拉黑了。
“我操!”
纪航成忍不住爆粗口。
“纪帅,怎么了?”
床上的女子见纪航成脸色不好,便关心的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