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禁锢

第三章 禁锢

钟漪这句话说完,剩余的仆人齐齐跪下,“公主,公主”地叫着。

她知这些人如今又惧又疑,生怕她再一句话,就把他们都发落了......

越是这般,她越是要耗着,不紧不慢的,眼看着日头到了午时三刻。

钟漪用手半遮着眼睛,看看日头,“正好。”

她看看那个撺掇自己女儿勾引驸马的孙叔,对芝菡说:“孙叔把我这长公主府打理得不错,该赏。”

芝菡得了令,从箱子里拿出一千两银子递给孙叔。

公主这么大手笔,倒是让那孙叔摸不着头脑。

老头子跪着向前蹭了蹭,仰头央求道:“公主,老奴受不起啊......”

“孙叔快接下,这是公主的心意。您莫要拂了公主的面子。”芝菡将那银两一送,硬要他手下。

钟漪看着孙叔颤着手接下那些银两。这银两就像刽子手的刀,悬在孙叔的脖子上。诛人诛心,她要离了孙叔和王鹏的心。

想她当年兵法诗词,礼乐歌赋,骑马射箭什么不会,怎么就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重活这一世,定要做她自己,再不被人摆布。

诛了心,接下来就该诛人了......

“彭氏何在?”钟漪朗声问道。

那彭氏是除孙氏和死了的那个唱戏的小倌外,又一个王鹏的妾室。

孙氏得留着后用,就先除了她杀鸡儆猴。

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哆嗦着跪到钟漪面前,这姑娘也不过十六七岁,被家里人卖到长公主府做了侍婢。她不服自己的姿色做个下人,就开始想方设法和王鹏勾搭。

众人屏息凝神,知道公主刚处决了一个侍妾,不知会对这个如何。

只听钟漪悠悠说一声:“沉井。”

“公主,公主饶命啊......公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彭氏哭天抢地得求饶,把那漂亮的额头都磕破了。这般美人花容失色的任谁都心疼。

“知道错了?那就原谅你了。”

这话让众人更是起疑,公主这是要做什么?一会杀人一会原谅的。

只见远处两个公主的侍女端了弓箭来。那彭氏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又是泼冷水又是掐人中的,彭氏可算醒了。

“你跑,你能躲过本公主射出的箭,就饶你一命。”

那彭氏哪敢停留,拼了命地起身就跑。

可她刚跑了没有三米远,就被钟漪一箭射死。

“许久没练了,手生了。皇兄知道,该笑话我了。”钟漪收了弓箭对芝菡莞尔一笑,丝毫不像刚刚杀过人的样子。

与她而言,那种人,不过是秋狩时的猎物,甚至,还不如那猎物。

芝菡接过弓箭,让其余的侍女带公主下去,自己对留下的下人说道:“剩下的人,一人来领一锭银子,日后好好侍奉公主,若是还有异心。下场,都看到了吧?”

这番场面让王鹏母子看了个清楚,王蒋氏看见公主杀了两个人,还发卖了他们的亲信,这下真的怕了,“儿啊,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娘,你先回老家去。躲开她,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王鹏宽慰完母亲,盯着钟漪的方向,神色中划过一丝杀意。

延和元年,柔嘉长公主上.书驸马十宗罪行,意求和离。

皇帝钟沐是先皇三子,刚刚成年。新帝年少,太后势弱,故而群臣请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钟沐看了妹妹的上.书,自是怒不可遏。想要手撕了王鹏那厮,当即下旨罢了他的官。却被中书那边驳了。

中书言,兵部侍郎责任重大,不可轻易罢官。

如今又要将长公主的家事摆到朝堂上来议。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指责长公主此举有违纲常,纵然驸马行为有对皇室不敬之嫌,但出嫁从夫,长公主杀妾,打夫,赶婆,有违妇德,这婚不能离。

不仅不能离,还要惩戒长公主。为天下女子正典。

钟沐被这番言论激得当即跃起,破口骂道:“她是朕嫡亲的妹妹!是父皇唯一的公主!你们竟要她去孝敬那样的婆母!去侍奉那样的丈夫!你们也有孩子,也有姐妹,你们忍心吗!啊!”

这段激论言毕,听政帘后悠悠飘出一句:“陛下失仪了。”

钟沐回头看着一脸冷静的太皇太后和另一旁悄悄抹泪的母后,咬着牙又走回了龙椅上。

大殿沉寂了一会儿,直到一个清丽的男声响起,那人穿着大红色的官服,带着官帽。一张象牙白色的脸庞上眉眼如画。

他身材修长挺拔,从文官的队伍里迈出一步,躬身进言道:“臣恳请陛下,太皇太后,太后,准许柔嘉长公主和离。”

这人就是谏台的右谏议大夫,靖远侯的嫡次子—裴扬。

按照东霖祖制,言官之言,当朝者须听,但取不取,需中书再议。

中书令熊霄当即反对,“小裴大人是在何种立场说出此言?”

“回熊大人,下官是站在天下百姓的立场。这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也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的子民。柔嘉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都要受礼法禁锢,那么天下的女子该活得多难。男子是子民,女子难道就不是了吗?”

熊霄哼了一声,自然对他这番言论不屑,“礼法本就是禁锢人的,若无礼法,人不受教化,岂不是和禽兽无异?”

只听龙椅上一声轻呵,钟沐眸子一深,看着义愤填膺的熊霄,问道:“熊大人这是骂谁呢?”

“朕的妹妹就算做错了事情,那也是东霖的长公主!君臣有别,熊大人怕不是忘了!”

钟沐随意扫了眼扑通一下跪下认错的熊霄,又和裴扬对了个眼神。

“裴某身为言官,必要履行言官之职。众位大人言语中多对女子不敬,可是忘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还在殿上?”裴扬举着笏板又向钟沐一礼,“陛下,臣以为,刚刚言辞激烈的几位大人有对两位娘娘不敬之嫌。”

他的话自然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又是一番激烈的争吵。

为了长公主的事情,这些人在朝堂上吵了快三个时辰还不罢休。

听政帘后的太皇太后坐不住了,一声“行了。”止住了他们的争论。

“柔嘉之事再议吧。”

看着太皇太后起身,大监喊了声“退朝!”

群臣散班后,大部分人都在指责裴扬刚刚的言论。

可裴扬不以为然得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到一个小黄门走来,“裴大人,陛下请您去永寿宫。”

跟着黄门到了朝晖殿,裴扬连礼都没请完,就被钟沐拉起了身子。

他二人走到书房,看看前后左右,都不敢大声言语。

钟沐喜道:“今日之事太过瘾,终于轮到我们骂那些老顽固了。”

“公主之事陛下怎么看?”裴扬脸上却是一丝喜悦都没有,连刚刚的平静都不在了,只剩下一脸愁容。

“能怎么办,长公主和驸马和离不是小事。虽是家事也是国事,没有皇祖母的同意自然不行。没有中书最后的同意也是不行。朕这个皇帝做的太窝囊,太憋屈!”

钟沐眉头紧锁,也是无奈,“一一受了苦,怎么也不来同朕说。她从小虽然跟着我们兄弟几个骑马射箭的,可何时杀过人啊。这是把她逼急了。王家的那狗......”

后半句骂人的粗鄙之语还没出口,就被裴扬挡回去,“陛下是天子,言行需谨慎。公主所做并没有错,公主是陛下胞妹,是皇族。王鹏欺辱公主,是在蔑视皇室。咱们抓准这点,就还有胜算。”

“文彦,一一这事,咱们必须要办成。一是为了她,二是为了咱们。你明白吧。”钟沐拍拍裴扬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裴扬单膝跪地仰望着这位少年天子,他们曾在东宫时就一起谈论朝政,谈论时局。他知道钟沐心中有宏愿,而那些宏伟的志向对一位刚刚登基半年的少年天子来说,太难了。

当今太后出身贫寒,没有权势,这些年全仰仗着先帝的宠爱。如今先帝故去,群臣本就对曾经的寒门皇后不满。如今自然不肯让她垂帘听政。

于是只得搬出出身将门的太皇太后来主持大局。

这样一来,太皇太后在朝堂上掌握了绝大部分的话语权。

如今朝堂之上站在陛下这边的屈指可数,如此悬殊的实力,日后怕是一场恶战。

果然,裴扬刚出了朝晖殿,就又被叫到了永寿宫。

太皇太后吃着葡萄看着帘外躬身问安的裴扬,先是将口中的果核吐到了侍女捧着的瓷碗里,而后才招招手说:“过来吧。来跟哀家聊聊天。对了,你祖母她身体可好?”

她的话说完,珠帘外那个少年仍躬身站着,没有丝毫进帘的意思。裴家的孩子,一直都是克己复礼,谨慎小心。她想,今日竟在大殿上那番言论,定然是有隐情。

“臣的祖母身体康健,多劳娘娘挂心。”

裴扬这句话回完,太皇太后起身走到他面前,不疾不徐道:“你今年二十二了吧。你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陛下如今都大婚了。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不如哀家做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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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开挂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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