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司墨雪听见门开的声音。
大厦是旧世界遗留下来的产物,门合页年久失修,磨损得厉害——开门时发出长长的一声“吱”,在司墨雪耳朵听来,就是惩罚开始的前奏。
“抬头。”司墨雪听见花姨冷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司墨雪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
花姨身上沾着零星的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一道道的抓痕——看来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东西拿到了吗?”花姨的声音就像一柄大锤,一下一下地打在司墨雪心上。
司墨雪的手指在膝盖下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指节发白。
“没、没有。”司墨雪的声音带上哭腔,她想要开口祈求原谅。
但是已经迟了,花姨的脸瞬间变黑,就像被挡上一层浓浓的乌云。
“没有。”花姨重复她的话,声音变得尖利可怕。
下一秒,花姨一脚踢在司墨雪的伤口上:“你怎么不干脆死外边算了?”
司墨雪发出一边变形的惨叫,挣扎着蜷缩起身体。
花姨还不解气,一脚一脚踢在女孩干瘦的身体上:“X的,你知道老子为了给你擦屁股,死了几个人吗?两个!”
“我错了,求求您,求求您饶我这次......”’
司墨雪哭喊着求饶,却只换来花姨更加无情的殴打。
许久,花姨发泄够了,停下手来。司墨雪瑟缩在角落里,身上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花姨喘了一口,冷漠地盯着躺在地上颤抖的司墨雪:“你说,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惩罚还没有结束?
司墨雪身体一僵。
花姨理了理因刚刚剧烈运动而显得有些凌乱的上衣,然后俯下身,贴在司墨雪耳边,以商量的口吻轻轻地说:“要不,我把你卖到‘云端’去怎么样?”
听到“云端”这个名字,司墨雪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一分,由于恐惧,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哆嗦起来。
“云端”是一个隐藏在荒原里的地下斗兽场,参与格斗的不仅有人类,还有荒原里的各种凶残生物。像司墨雪这样的非混种人进入“云端”,就像一块鲜肉掉进了虎群,被撕碎是不过分分钟的事。
“怎么样,对我这个安排还满意吗?”花姨的声音将司墨雪拉回现实。
“不,我不要去。‘母亲’,求你......”司墨雪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去抱花姨的脚,低声下气地乞求道。
花姨无情地踢开司墨雪恳求的双手,转身离开房间:“祈祷你能卖个好价钱吧!”
……毫无商量的余地。
司墨雪保持着双手前伸的姿势,没有再哭,只是眼神慢慢黯淡下来。
当天夜里,司墨雪被拉上车,沉默着,离开了大厦。
......
“我的天哪,这小姑奶奶可真好看。”司墨雪被按在椅子上,一个画着夸张眼影,假睫毛长的都要戳到司墨雪的化妆师在往她脸上扑粉。
化妆师一边扑粉一边抱怨:“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这小脸蛋,青青紫紫的看着真让人心疼。”
司墨雪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把她的头掰来掰去,随意摆弄。
“好了吗?”门口传来催促声。
“快了快了。”化妆师一边应着,一边扫去司墨雪脸上多余的的粉,然后起身让出视线,“噔噔!我们的小公主打扮好了。”
司墨雪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目生日月之辉,黛眉含远山之气;青丝微卷,细软如云,红唇轻抿,带怯含羞。她从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漂亮。
“我化妆技术厉害吧?是不是都移不开眼了?”化妆师说,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神色。
可是站在门口催促的人并不懂得欣赏,见司墨雪准备好,便再次开口催促:“既然好了,那就走吧。”
司墨雪抓着身上公主裙层层叠叠的裙摆,从未穿过的高跟鞋让她脚步趔趄。她跟着前面的男人,穿过一条漆黑、幽静而又绵长的走廊。
忽而白光大盛,迎面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主持人刻意拿捏过的嗓音在斗兽场上空响起:“我们的‘公主’入场了,大家欢迎!!”
司墨雪来到这个名为“云端”斗兽场已经有两天了。
虽然名为“云端”,斗兽场实际上深处地底,所谓“云端”,不过是它能为前来观看斗兽士搏命厮杀的富豪权贵提供来自云端的欢愉,彰显他们处在末世社会顶端的身份。
司墨雪是“云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性参赛者,观看她格斗的入场券,在昨天就已脱销。
“公主!公主!”每个人都在呼喊,声音拧成一条绳,围绕着圆形的观众席,把每个人都紧紧地绑在位置上。
司墨雪被身后的男人推了一把,抬脚慢慢踏入中心的斗兽笼里去。
脚下浇筑的水泥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昭示着曾有不少人在这里倒下,流出的血液浸染透了地板,留下洗刷不掉的颜色。
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合上,司墨雪独自一人站在笼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狂热的人群。
“公主已经到位。那么,谁将有幸成为他的王子?”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在斗兽场上空响起,“欢迎‘王子’入席!”
观众的欢呼声再次拔高,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斗兽笼另一侧的铁门开启,一个形似人类的怪物,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怪物的那一刻,司墨雪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那怪物似人非人,脸上长满了瘤子,五官被挤的变了形;身体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鼓起来,溢出的肉一层压着一层,随着它的走动上下震颤,像一座肉山一样朝司墨雪欺压而来。
是狂客。
如果说荒人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那狂客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他是由荒人吞噬了足够多的血肉进化而成,往往某个方面更加突出,更加嗜血狂暴。
而司墨雪面对的这个狂客,不知吞噬过过多少血肉,才会进化出这样庞大的体型——斗兽场并不打算让司墨雪活着离开,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狂客跨进笼子,铁门轰然合上。
司墨雪扭头就跑,这个狂客体型巨大,必然不够灵活,小体型带给司墨雪的机动性是她现在唯一的优势。
狂客看到司墨雪,握拳便朝司墨雪挥来。
司墨雪感受到身后的劲风,果断向地面扑去,想要躲开这一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司墨雪的侧腰被狂客的堪比沙包的巨拳扫到,整个人就像断线了的风筝一样横飞了出去,撞在斗兽笼上,登时喷出一口血来。
原先被猎豹混种人打出的内伤还没痊愈,现在又受这一击,顿觉五内齐碎,司墨雪撑着地面干呕,感觉内脏都要被呕出来。
一击得手,狂客仰天长嚎,抬起粗壮地堪比象腿的双脚,一步一步朝司墨雪走来,每一次踏步,地面都会为之一振。
司墨雪艰难地爬起来,一步一瘸地在小小的斗兽笼里逃窜。
狂客轻松地追上她,挥掌把她打飞出去。司墨雪再爬起来逃跑,狂客再将她打飞出去。重复一次又一次,就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直到司墨雪再也爬不起来。
“杀了她!杀了她!”观众再次呐喊,他们支付高昂的门票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观看一场屠杀。
灯光从斗兽场上空投下来,在狂客身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司墨雪仰面躺在地上,已被阴影笼罩在内。
狂客高高举起双手,下一刻,落下的巨大双拳将把司墨雪的头颅砸烂。
观众席上寂静无声,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里流露着兴奋和暴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