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在通往保宁城的夜路上,罗列路旁的两排枫叶被吹得飒飒作响,魏归啼此刻正晃晃悠悠地走在其中,自语着今后的打算“金盆洗手后,我去干些什么?这些年也怪自己没好好存些钱,早知道买处宅子,哎~种田倒是不错,要不就杀猪,哈哈~原本还想靠这破名册换些棺材本,希望风不快这小子还在城里!”醉意饱满,语无伦次,魏归啼逐渐加快了步伐,单脚一踏飞上了半空中,这酒后发功还真不太容易收得住劲,在抵达保宁城的同时,魏归啼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城墙之上。

“谁啊?豆腐摊儿摆到路中间?”魏归啼强忍着醉意站起身,晃了晃脑袋,盯着城墙看了半天“嗝!到了?我说豆腐块儿这么硬!”

“嗷!!!”

还没等魏归啼喘口气,一阵龙吟虎啸声从四方传出,他立即惊觉腾空而起,四道肉眼可见的真气瞬间打在其曾经逗留的空地。

“移花宫的千拂荡~雁荡山的奔雷手~雾化崖的虎极啸~不过都差点火候,听着声跟放屁似的!嗯?还有一道剑气好是熟悉,就是叫不出名~”魏归啼双掌朝地自空中飘然下落,真气贯穿全身,整身行头随风飘荡,颇有清风道骨的架势。

眼看着魏归啼即将落地,几名躲在暗处之人决定抓住时机再次催动内力朝空中打去,伴随着一道稚嫩的怒吼,龙吟虎啸声再次响起“临死还敢猖狂,无处借力,看你怎么逃!”

“谁说老夫要逃了?”

魏归啼语气带着倦意,这样的遭遇几乎每天都要体验几回,眼看着四道真气蹦着门面而来,魏归啼伸出右掌左右一扫,将四道真气依次拍开后稳稳落地。

城墙上当即走两名青年,身穿虎皮黑衣,两手背上环扣着黝黑锃亮的蟒皮护腕抱于胸前,一脸刻意地摆弄凶相俯视城墙之下;随后左手边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长发由玉带裹束于身后,腰间佩戴一块拳头大小的玉佩,手里握着一柄纤细修长的碧色玉剑,魏归啼断定是哪家公子哥出道体验江湖,难怪看不出对方的路数;紧接着右手边走出一名身披袈裟的小尼姑,面容娇丽,隐约开始有股媚劲流出,手中那杆金杖拂尘也是华贵无比;咋一看,四人都有相同的一处特点,稚气未脱。

“看样子,是遇上毛孩子了!”魏归啼站在原地运作丹田迅速催动内力,体内的酒气瞬间挥发殆尽“几位娃娃,老夫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去如何?”

“鬼才要你的机会!”左侧的青衣少年剑指魏归啼,毫不犹豫发起了进攻“魏归啼,今日我们就要为我叔父报仇,大家跟我一起上!”

“我这又杀了谁?”魏归啼楠楠自嘲着双手再次催动内力,迅速在周围凝聚出两股小型旋风,引导两股旋风汇聚在一起,顿时形成一道球形风障,以自身为中心疯狂向四周扩张,而风障内卷起无数残枝败叶如同万柄利刃对周围一切疯狂收割,刚发动进攻的四人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后悔的念头,面对眼前的千枝万刃不知该如何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没入其中,瞬间,四人全身衣物无一完整。

“啊!”小尼姑娇羞一声,将拂尘丢弃在地,怀抱着上身原地蹲下,埋下粉如桃花的脸颊,哪还有什么心思战斗。

两名武师上衣已经荡然无存,裸露着上身连翻数十个跟头躲进了一旁的竹林内,双手在身上摸索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难以置信地看向魏归啼。

反观魏归啼冷哼一声收回功力,眼神偷瞄了一眼小尼姑便扭头不再去看,目光全部放在那名为首的青衣少年上,此时少年衣着破乱,原本的华服倒还保持着雏形,并没有衣不蔽体的程度,而他本人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般看着魏归啼。

“出门便是江湖~”青衣少年仿徨自语一声,这是他初入江湖感受到最真切的一次战斗,那种漫天的杀机和来自内心的无力感让他想起来父亲的教诲,秋风拂过其衣衫,惹得他一个激灵,神情逐渐恢复原样。

“怎么样?是你们自己跑,还是我撵着你们跑?”魏归啼歪着脑袋,仔细回忆着少年手中的玉剑,这柄碧色武器他绝对见过。

青衣少年顿感耻辱,举剑的右手颤抖又地捏紧了几分“谁说你小爷要逃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罢,少年一个箭步刺向魏归啼。

“我打得都是爷不论大小,就算你一个吧~”

魏归啼右手缓缓抬起,由腰间掠过胸前再继续往上;同时,少年的剑尖在其眼中不断放大直至眉宇寸间,在双方即将触碰一刻,魏归啼的右手已然到达面部,食指与中指一并弯曲猛地一弹剑尖,玉剑犹如被落雷击中般浑然颤动,停止了前进的趋势,这股力量由剑尖沿袭到了剑柄处,猛烈的颤抖如万蚁啄食疼得青衣少年立即撒开了手,玉剑噶然失去依靠,剑尖朝下直插在地面。

青衣少年努着嘴狂吹掌心,这才发现,方才的震劲已经将他的手皮磨得稀巴烂,一瞧魏归啼仍旧纹丝未动,淡淡地看着自己,正要准备再次进攻,却发现魏归右脚一动,一道残影罩面闪过,前方只剩一片空地。

就在青衣少年一边找寻魏归啼身影一边前去拾剑时,一旁的竹林间传出同行伙伴微弱的警告声“在...在你身后~”

青衣少年猛然拔起玉剑,转身不顾一切朝身后砍去,几乎同时,一颗飞石击中了他的脚踝,青衣少年饮痛扶剑单膝跪地。

“不会拿剑也就算了,连怎么用剑也不懂吗?辞贤谷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魏归啼手中多出了一块玉牌站立在青衣少年跟前,玉牌通体碧绿,正面刻着‘见贤思齐’四字,背面雕琢着五棵翠竹相互扶持挺立。

“你!把玉牌还我~”青衣少年认出魏归啼手中的玉牌正是自己腰间的那枚,愈发愤怒,可发现自己再动弹只会加剧脚踝处的撕裂感。

“我没杀叶举梅,他更没有死,前天还听说他在青楼闹事呢!”魏归啼端详完玉牌上后轻笑一声缓缓递向青衣少年“你就是辞贤谷的少谷主叶俸明?”

“别以为认出我辞贤谷的身份,就以为我会相信你,我一定要为我叔父报仇!”青衣少年倔强地一把夺过玉牌,呲着牙翘着鼻头满脸不服。

“你摸摸喉下三寸处,是否有三道血痕”魏归啼抖了抖衣袖,回身望了望蹲在远处的小尼姑和竹林间无处安放眼神的两名青年武师,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流血了~”青衣少年一摸胸前,指尖顿时沾上了些许血液,下一秒居然委屈地害怕起来。

魏归啼看在眼里觉得愈发好笑,不想在理会这帮孩子,转身便要走“你可以去汉昌打听打听,你叔父大概就在那!如果还认为我杀了你叔父,再来寻我也不迟!”

“别以为我会怕你,有能耐你就杀了我!辞贤谷不需要别人来惜命!”青衣少年忍着剧痛缓缓站起身,想挽回点尊严。

魏归啼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冷哼一声“那行,你们身上有银子吗?”

“什么?”青衣少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好的决斗谈什么银子。

“既然都这么有骨气,那今晚四条命你们就花银两买回去,把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魏归啼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面颊有些泛红,可是没办法,因为他想到身上已经没有银两了,明日的花销总不能去偷吧,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咱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我没有银两~”远处的小尼姑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们俩也没!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这钱该由叶公子你出~”两名武师伸着脑袋探出竹林外,说完又缩了回去,这话音刚落,一名武师跟前的竹子顷刻断作两节,不用猜测,断然是魏归啼出手了,于是乎,二人老老实实走出了竹林,来到了小尼姑跟前,用一些碎布披在了小尼姑身上,三人齐步走到魏归啼身前。

“我出便我出!”青衣少年瞪大双眼,一咬牙从怀内掏出一包钱袋丢向魏归啼。

接到钱袋后,魏归啼掂了掂便开口说道“就五十两?你叶少谷主的命看来也不值钱!对了,我姑且问你,从何处得知叶举梅葬于我手了?”

青衣少年满脸通红低着脑袋,紧咬着嘴唇“你要杀便杀,我不与你这混迹鬼市的贼人多说半句!”

“你这小子~你可知当年鬼市除了四大家族有尊客令外,还有一位江湖人士也有一枚,那便是你的老子叶知秋,论混迹鬼市,他排在我前头”魏归啼将钱袋系在腰间,正准备往后脑勺掏自己那枚颈挂,才想起已经被自己当了饭钱。

“你胡说,我父亲才不会与鬼市勾结!”青衣少年听闻后,激动得移动脚步想要警告魏归啼,可动了半步又险些摔倒在地,被小尼姑一把拖住。

听闻魏归啼口出出现‘尊客令’仨字,一名武师吓得立即有双手堵上了自己的耳朵,还不忘用肘部推了推同行的兄弟“别听别听,会被灭口的!”于是乎,两名武师连忙转过身蹲下身子缩成一团,极为滑稽。

见青衣少年如此激进,魏归啼觉得多说无益,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发出白银浑圆的摩擦声“老夫可没胡说,除了玉雀,明罗,暗霄,辉夜,第五块尊客令‘乌风’原本就是你父亲的,只不过后来打赌输给了我,不信就回家问问你老子,我就不陪你玩了”魏归啼说完便转身朝城墙走去,满脸春风得意‘哈呀,喝两口再去找姓风的~’

感觉到魏归啼的离开,两名武师松了口气,站起身酸着脸支支吾吾地讨要道“叶老大~你钱都给了那老鬼,那...我们俩...的佣金~”

青衣少年一抬头,目光凶狠地看向两名武师失态的咆哮道“我只有这少谷令了,拿走啊!有本事拿走啊!”

“不不不!叶公子,我们先走了”另一名武师连忙致歉推着同行的武师匆忙离去,领走嘴里还嘀咕着“魏归啼也没师父说得那么可怕,咱俩不也活下来了嘛,够在盟里吹一阵子~”

黑暗中,只剩下青衣少年和小尼姑二人站在原地,片刻过后,城墙之上才人影晃动,看来是门吏发现了动静,举着火把朝这方喊道“是何人畏畏缩缩在下方?”

青衣少年已经没有气力再做回答,坚持了许久终于跪坐在地方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默默哭了起来。

“俸明~我们先走吧~”小尼姑犹豫半天,这才扶着青衣少年的右臂架在自己身上,二人远离城墙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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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魏雨子归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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