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昔日如影 往事如冰
又到了牧羊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娘把羊放出来,然后喊木奇起来。等木奇穿好衣服,吃完早饭,出来时,娘再把干粮挂在他身上,嘱咐他:“别贪玩,仔细点看羊。”木奇不耐烦地应道:“知道啦!知道啦!好,我走了,娘!”便赶着羊群出发了。
今天,没有人叫,也没有人管在羊圈里咩咩直叫的羊。木奇被羊叫吵醒的时候已经日高三丈了。木奇赶忙起来,早饭也顾不得吃,午饭也顾不得准备,忽喇喇地冲向羊群。把门打开,赶着羊群,对包帐喊了一声:“娘,我去放羊了!”便出发了。
木奇不知道娘为什么这么伤心,忙碌与饥饿的上午让他无暇去想。可等赶着羊,闲下来时,心里便觉得空荡荡的,突然之间感到好悲伤。昨日的师父,爹,娘都离自己远了远了,他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好孤单,好孤单。此时老羊咩咩叫了两声,用角轻轻蹭着木奇,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在安慰他。木奇强忍住了眼泪,摸了摸羊角,勉强笑笑:“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咩咩~”
一人一羊又走到了昨日之处,昨日的一幕又在木奇脑海中浮现。木奇摇了摇头尽量不去想,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师父怎么会突然间就倒了呢。索性木奇就坐下修炼,因为他知道只有他变得足够强,能像师父一样,他才能不像现在这样对一切自己珍视的事物都无能为力。
正午,木奇准备去乌恩爷爷家蹭饭去,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问明白鬼歧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奇嘱咐老羊:“我去乌恩爷爷家,你好好看着羊群,别乱跑!”
老羊自信叫了几声。木奇便飞快地跑向乌恩爷爷家了。
乌恩爷爷家离木奇放牧的地方不远。爷爷是一个人居住,没有儿女,而且居住的地方离族人们也比较远。布赫怕他老人家孤独,就经常让木奇去陪陪他。木奇每次去都带着很多东西,所以爷爷是很感激木奇一家的。木奇也很喜欢去,因为爷爷知道很多故事。每次木奇去,爷爷都能讲不同的故事给他听,而且每个故事都是那么的有趣,吸引着木奇下一次的到来。
木奇像往常一样,敲了敲门,喊道:“爷爷,木奇来了!”
过了一会儿,乌恩打开了门笑道:“小木奇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木奇不好意思道:“每天都要放羊,可把我累死了。”顿了顿,又道:“爷,你知道我家来了个汉人吗?”
乌恩道:“这件事情我有所耳闻,听说族长已经向上报告了。不知道上面会派什么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唉,这事不好解决啊!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木奇神色一黯,道:“我父亲为了救我的汉人师父去鬼歧了。爷爷你知道鬼歧吗?”
乌恩吓了一跳:“什么?那可去不得啊!走了多长时间了?”
木奇道:“今天早上。”
乌恩连连叹息,拍着自己大腿道:“糊涂啊!糊涂!为什么去鬼歧呢?”
木奇道:“师父昏倒前喊‘鬼歧,血灵芝’我爹就去鬼歧寻找去了,爷爷你能告诉我鬼歧到底怎么回事吗?”
乌恩道:“这个鬼歧的可怕故事还是我讲给你爹听的,看来没有亲身经历还是不知道真正的恐怖啊!”
木奇急道:“为什么鬼歧会可怕呢?爷爷亲身经历过吗?”
乌恩抽了一口旱烟,随着叹息吐出。缭绕的烟雾慢慢勾起脑海中的沉年往事。
“其实,我也不能说是完全的经历。完全经历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昔时,我是上一任王爷的一个幕僚,专掌情报整理之类的工作,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话语权。唉,其实我现在仍很愧疚,如果当时我拼死劝谏一下,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呢?”乌恩的双眼有些湿润,有些迷离,似喃喃自语,又似对幽冥之中神秘的掌管者询问。木奇不敢打断,只静静地听着,静静地听着。沉默了一会儿,乌恩继续讲道。
“我是从天朝征服蒙元后才开始跟着老王爷的。老王爷还有一个兄长叫做帖木。他们兄弟两人掌握着蒙元所有兵力,为当时天朝进攻中原最锋利的矛。天朝入关统一中原以后,这往日对敌人最锋利的矛,就变成了天朝最急欲除之而后快的肉刺!由于忌惮兄弟俩手中的兵力,他们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让这个矛自己折断!皇帝封兄为漠北王,封弟为漠南王,各管一半,不相干扰。看似再正常不过的分封,却不知隐藏了多少心计!在规划蒙元人时,皇帝故意把善战的族人划分到漠北。转而在漠南建了个全蒙元最大的庙宇,并赐皇帝御笔。于是这个庙宇就成为蒙元的宗教象征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漠南才是蒙元的正宗。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结果可想而知!一年后,漠北王上书,说漠南王越分妄为,目无兄长,标榜正宗等等。皇帝便模棱两可,含糊其辞,既支持也不支持。漠北王气愤朝廷的不作为,便亲自领军讨伐漠南王。当时老王爷确实常常以正统自居,认为其兄的讨伐是蛮横无理的,一边上书一边整军。皇帝乐见其成,便顺着老王爷说。老王爷以为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就鼓起自信领军抵抗。我感觉不对,就对当时的幕僚长说‘此事应还有转圜的余地,兄弟之间实不该兵刃相向,你应该劝劝王爷。’幕僚长不以为然道‘漠北之人,蛮蒙刁顽,不知礼法,与他们说理纯属浪费口舌!还是让文明的炮火洗礼他们吧!’我还要争辩,谁知被王爷听到了,王爷很是气愤,就把我贬成兵士了。当时正好运粮的兵士不够,我就去那里了。漠南军士在鬼歧山上建筑防御工事,以抵御漠北部队。漠北兵虽然凶悍,但是跋涉一个沙漠之后,再遇高山,地势对他们很是不利,所以一时之间战事就这样僵持住了。每天你射一下,我打一下,拉拉扯扯将近一年多。漠北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漠南已不堪重负了。沉重的赋税,频繁的徭役,使偌大的草原死气沉沉,方圆百里,不见一户,往日牛羊遍地的繁荣景象一去不复返了。”说到此,久在乌恩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掉落了下来。木奇看到爷爷悲楚的神情,也不由得落泪。
“或许是长久的征战杀伐惹怒了鬼歧山神,鬼歧山神终于发怒了!他再也不能忍受人类愚昧的杀伐了。那天,王爷带着他的儿子们,除了那个体弱的小儿子,上山锻炼锻炼。漠北王好像也要采取什么行动。白天,太阳炙热,每个人都感觉躁动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谁也都没在意。夜晚,从草原东方升起的月亮不是以往皎洁雪白的,而是通红通红的,好似人的鲜血浇淋上去一般,骇人心神!整座山上的狼都出来了,跑到山头嚎叫。鬼歧山周围的牛羊都像发疯了一般,相互冲撞。每一种动物,包括人的眼睛都是红色的!当时我在运送最后一批粮食去鬼歧,一路上都很正常,才步入鬼歧山附近月亮就变成了红色。当时一种强烈的不安从我内心升起,我就建议其他人先停下来,问问附近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就开始嘲笑我,甚至是谩骂,到后来竟然要杀了我!我看他们癫狂的神情,我怕他们真的做出来,于是我就跑了。我很是纳闷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没有事情呢?我想或许是我脖子上开过光的项链保佑我。”乌恩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对木奇说:“你可别小瞧我这项链,它可不是一般人开的光!那年金隐的大师来到漠南讲道,又免费赠送自己亲自开过光的东西,我很幸运地抢到了这条项链。”
木奇并不想听他那项链是怎么来的,他非常想知道后来的事情如何了,急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乌恩叹了口气道:“后来啊!唉,等我再去的时候鬼歧山及其附近再也不见一个人影!吓得我也没有敢再上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漠南与漠北的战事就这样结束了。漠南王,漠北王以及蒙元精锐部队全都消失在了那一个夜晚。”
“这就完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木奇不甘心地问道。
“或许有,但至今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说明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上山的人,不管是探寻事情是怎么回事的,还是打柴狩猎的都没有再下来过。慢慢的此山的凶名就这样传开了。不过以前鬼歧不是叫鬼歧,而是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黛眉山。但这事出来以后,夜晚人们望着它朦胧的山势就像魔鬼在舞蹈一般,张牙舞爪,于是便改叫做鬼歧了。”
木奇听了呆着半晌,忽然起身向外面冲去。乌恩旱烟也不顾了,双手一把抓住木奇,喊道:“你去哪里?你去了你娘怎么办?你爹走了,你再走了,你叫你娘还怎么活啊!”木奇猛地想起早上娘悲伤的脸,想起爹走前对他说的责任。这么快就来了?木奇放弃了挣扎,埋头在乌恩的怀抱里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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