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一百零九章 醉拍春衫惜旧香

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一百零九章 醉拍春衫惜旧香

“母妃,我与郡主曾在浔阳见过,她甚烦扰。”

年轻的王世子,出身尊贵,年少得志,是大翌无数老百姓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少年英雄。

然而此时此刻的容景阑便如一个普通的少年人一般,言语之间隐隐约约竟是藏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困扰之意。

是以他的话说到这儿,一时又不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就这样极为突兀地立刻停住了话头。

容王妃挑眉,她本是正准备认认真真地想听个仔细的。

儿子方才说人家姑娘烦扰于他,她甚是好奇烦的什么,又扰了什么。

毕竟非她自夸,在这大翌境内人所共知,她的儿子除了性子格外冷清了些,浑身上下便真就是再没有一处不好的了。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容景阑也未再开口,容王妃便也就知道了,看样子她的儿子是并没有打算再继续说与她听了。

也因此,容王妃心里也就此存了两分疑惑来。

毕竟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这个年少从军,屡立战功但性子却略显孤傲的儿子也会有遭人不待见的时候。

而一旁的容景阑此刻坐在母亲身边,一如往常目光沉静,神色湛然。

浑然是一副似乎丝毫不觉得当日自个儿在浔阳城大行寺里被那般冷待有何不妥的模样。

也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后院,旁边坐着的是他的生身母亲,是以仔细看去,这时候容景阑的神色竟还略增了几分柔和。

只是饶是如此,容王妃看着身前的儿子,一双如水的眸子一如往常地盛满了慈爱与疼惜之余。

作为他亲生母亲的容王妃也从儿子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他的些许无措,以及一丝无奈之意。

只是那无奈之意太过浅淡,所以她这个宝贝儿子大概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情绪。

但她不仅是他的母亲,更是尝过酸甜苦辣的情事的过来人,儿子不明白,她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次了,她这样真切地感受到儿子的无措。

而这,尽管都尽数是源于同一个女子,但慕云娇的心里却并不排斥,也无丝毫不喜。

她从来就不是安于后宅的寻常女子,在她的心里,她自个儿自始至终都一直很清楚,她是陪不了她的儿子与女儿这一辈子的。

就如同疼宠爱护了她一辈子的母后也无法永远地陪伴着她一样。

所以她一直是希望儿子能找到一位与他心意相通的姑娘结成姻亲之好,举案齐眉,夫妻和睦一生地顺顺遂遂地扶持下去。

她甚至想过,只要将来儿子的心里有了自个儿称心如意的姑娘,不论那姑娘出身多么低微,她都是必然不会拒绝的。

儿子在外征战,她心里难受不安时,甚至还曾想过,将来若是边疆安宁了,不打仗了,等儿子回家娶妻了,那些个劳什子的晨昏定省的规矩也统统都要废了去才好。

务必要让他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的,必不致于因了这些旁的不重要的苛礼让儿子重蹈了他们为人父母这一辈的覆辙才是。

所以盼着儿子成亲盼了多年的容王妃这会儿听到了儿子不仅是松了口,还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的心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更何况,她的儿子中意的姑娘并非是她原先最坏的打算里的那些出身不好的平民女子。

一如她当年,她的儿子看上的是这煌煌盛京城里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九章王府慕长安,这个大翌瑞和一朝最尊贵的女儿,即便是慕云娇久未出府与人来往也知,那孩子是从回南城归京的。

能以一己女儿身坐镇王府裁五城吏情,掌南疆军事的王郡主,又如何不能做容氏宗妇,执掌容王府中馈。

只是那慕长安的身份极贵,容王府虽从来都是与皇家联姻居多,但却从无与王女联姻亲之好的先例。

尤其是,这位王女尚有实权在手。

慕云娇对圣英帝这位侄儿皇帝的了解虽然不多,但古往今来,帝王猜忌多疑之性,出身皇室的她内心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事儿若是要办成,的确有些棘手,且最大的难题,可能还是在他们容王府里。

想到这里,容王妃扯了扯嘴角,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情状。

“阑儿,宫宴那一日是母妃思虑不周,若今后你父王问你话,你只管搪塞了过去,余下的,交给母妃。”

虽然容王妃面色颇有些纠结,但好歹一句话还是说完了的。

至于容王要问什么话,她不需要说清道明,也知道她的儿子这样聪慧,必然是知道的。

果然,容景阑便连问也没有问上一句就极为听话地颔首应下了。

“儿子知道了,只是母妃,儿子与郡主也只在浔阳见了一面,其余诸事,恐尚还言之过早。”

容王妃见儿子答应下来了,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大口气,以至于儿子余下说的话,容王妃倒并不放在心上。

她也是从少年人的时候过来的,年少始知慕艾,她心里清楚年少的时候,若要喜欢一个优秀的人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儿了。

更何况,自古以来,美人配英雄是多少女郎们心目的祈愿,她的儿子人中龙凤,更是英雄中的英雄,慕长安但凡是个聪明的姑娘便该知如何取舍。

她此刻觉得难办的,倒不是慕长安,而是另一个人。

她的丈夫,容王。

那老匹夫谨慎惯了,若是让他知晓了儿子的心思,怕是当下就要做出棒打鸳鸯地混账事儿来,容王妃毫不怀疑自己对容王的这份了解。

她此刻心里不禁十分后悔自己那一日怎么就会一时兴起为了逗弄逗弄自个儿那个素来沉静的儿子,言行那样无忌。

此时她心里也可算是对儿子的婚事有了一张谱了,这件困扰了她多年的心事眼看着就可以妥帖地放下来,她怎么能允许容王把这事儿搞砸了?

容王妃只要一想到这一茬,一时也有些憋闷了起来。

“母妃?”

眼睁睁看着他母妃面色上突兀地有了几分愁容,容景阑倒也没想到他母妃竟是忧心至此地步了,仅仅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于是在他第二次唤容王妃时,他母妃终于反应了过来应了一声。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容王妃也已经想得很是清楚了。

她从前心里十分忧虑的便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由命,唯恐儿子惨遭不测,但凡儿子领军,她必然是要在佛堂祈福三天三夜的。

每每祈福时,她的心里翻来覆去,来来回回地就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能够像这世间所有的儿郎一般,娶妻生子,膝下有稚儿娇女承欢。

是以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儿子来日有娶妻生子的一天,她的心情也就自然而然地转而明快了起来。

要怎么与那老匹夫斗智斗勇且留待日后再说吧,此时此刻,万万不该被这种不舒心的事儿扫了兴致。

于是她语气轻松且略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愉悦之态,拉过儿子的手轻轻拍打着说道。

“不着紧不着紧,你如今常留盛京,那丫头这次回京了,荣宸想必也轻易不会舍得让她再离京,你们还这样年轻,时间还多着哩。”

容景阑嘴角微掀,听了他母妃的这句话,顿了顿,倒是并未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只是容王妃仿佛是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万事都有母妃在呢,你安心!”

容景阑看着他母妃面上一派轻快之色,眉眼之间不禁更柔和了几分,若是细细看去,或许还能将他面上略带几分隐隐约约的悦色神情看得分明。

于是他也难得地特意放轻了几分语气与他母妃应道,“母妃,儿子知道了。”

容王妃此时解了近日来始终萦绕于心难以忘怀的一桩困惑事儿,也就开始有了一份其他的念想了。

此时儿子虽然芝兰玉树一般地站在这儿,倒也罕见地并不得容王妃宝贝了。

只听容王妃笑着道,“阑儿,母妃也要合计盘算盘算,你就先回去吧,今日晚膳你就不用来陪着母妃用了。”

合计盘算什么,母子二人都是清楚的。

容景阑心里对他母妃这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性子也生了些许无奈来。

容王妃宝贝儿子,容景阑也念着她母妃一片慈母心肠,所以连带着平日里世子东院里的小厨房几乎是闲置不用的状态。

因为容景阑一旦是在府里,按照惯例,就都是在容王妃的正院里用膳的。

更何况,他也不像他妹妹那样喜欢吃糕点,所以东院里的小厨房平日里就更是派不上用场了。

这边厢容景阑前脚刚离开了正院,后脚许姑姑就进了内屋来。

一步步走近容王妃的许姑姑看见她家王妃那副止不住面上笑意的模样心里也就有了七八分数了。

再看她家王妃平日里那样机敏的性子,如今她都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了,她几乎都是很有些不知所觉的意思。

于是许姑姑的心里,也就越发确定了方才心里的猜测,她控制不住地面上带了惊喜之色地试探着问道。

“瞧王妃这样的欢喜,显见是因了咱们家的世子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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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翌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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