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主子,宋大小姐来了。”
轩辕璟与娄慕寒不在,招呼的细活便暂由藏鸦接手,藏鸦这么一吆喝,引起了不少的骚动,要知道宋妘己是晟王的准侧妃这事已经传遍了京都。这事之所以传的如此快,少不了她祖父的功劳,慕容嫣早就猜准了这老头的心思,也就由着他大张旗鼓的去宣示宋妘己的地位。
慕容嫣拨动着珠盘,手停驻了下又继续她流畅的动作,未曾仰首相看来人,却笑着说:“藏鸦,这就是妳的不是了,本店来者,不管身份地位如何,来者便是客,妳只管招待便是。”
“是,主子。”
藏鸦笑迎:“奴不懂事,还望宋大小姐见谅,贵客迎门,奴恭请宋大小姐上座。”
宋妘己强颜一笑,压低声音道:“晟王妃,妳知道我为何而来。我多番上晟王府找妳,妳却避而不见,我也只好来这了。”
“啊?宋大小姐来此不是为了品茶听曲,亦非来此品尝菜肴,却是为何而来?还有,宋大小姐寻我不着,也不说让王叔代传一下,言语下倒显得是我的不对了,那我是否需要给宋大小姐赔不是?”
宋妘己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玉脸尽显堪堪之色。慕容嫣又笑说:“宋姑娘怎生变得理屈起来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瞧妳急的。”这会方抬起头来,笑望她道:“妘儿只管回去好好将养着,别为了一些小事暗自伤怀,这般花容月貌若是惊了吓那就凄凄惨惨戚戚了,届时王爷会说成是我的不是了,妳且安心等着王爷的花轿上门便是。”
见慕容嫣有意打发她走的意思,当下急了,可除了急又不能声张,只顾着四周一圈,硬是把音色压得如同落地之针,“好吧,既然晟王妃不想见到我,妘儿这便走。”
藏鸦猜不透慕容嫣的意思,但从王妃叫唤宋妘己的称呼变了几次,便知道这王妃是故意为难宋妘己,心下想笑,面上依旧挂着不失礼节的笑意。
“藏鸦,妳还杵在那做什么,即便妳是我的人,可妘儿不日便是王府的另一为主子,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妳的主子了,主子要走,妳还不好生相送?是不是想我将妳逐出晟王府?”
“奴婢不敢。”藏鸦佯做害怕,忙笑脸相示:“奴婢恭送妘主子。”
宋妘己两唇抿起,微微作揖道:“看来木先生说的没错,晟王妃品性生猛如虎!妘儿若有说错话,在此向姐姐赔个不是。”
慕容嫣两耳不闻窗外事般,纹丝不动,好似就为了印证她确实言语有失,宋妘己咬咬牙,羞恼而去。
“她脸皮可真厚,难道就忘了之前是怎么对王妃您的?”藏鸦瞅着离去的宋妘己,嘟嘴念叨着。
慕容嫣目光远眺:“藏鸦,毕竟她救过我,那事与之相抵了,日后妳便不可再如此嚣张无礼。宋妘己……只要她不妨碍我就好!”
“是,王妃。”
藏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吐了吐舌头。
慕容嫣忽然转头望向她,藏鸦吓一跳,以为她兴师问罪,忙道:“主……主子,奴婢知道错了”
“藏鸦,妳快去把戊戚给我叫来。”
藏鸦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长舒一口气跑了出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自北境一事后,慕容嫣也不知抽的哪根筋,用琰皇赏赐她的银两买了良田百亩,而这农民伯伯的重任的交给了戊戚掌管,让他想不到的是墨晟枫竟然默许了慕容嫣的作法。
戊戚擦着汗,又瞧了瞧自身这沾满泥巴的衣裳,心中默默流泪,自打墨晟枫和慕容嫣从北境回来后两人的关系就越发的甜蜜了,只要是慕容嫣提出的要求,墨晟枫全都应允。
自古红颜多为祸水,此话不错,可这祸手为何要祸及他们?作为大黎战神的亲信,竟然被他们家王妃扔到这来干苦活!
咬咬牙,没办法,慕容嫣的黑手伸得太长!
想到那女子,且忆及慕容嫣威胁他的话,戊戚喉中咕嘟一声。
他摇了摇头,手下们见状忍俊不禁,却在他恶毒的目光下忙抓紧手中的锄头干活。
“头,喝口水吧,王爷不心疼你,我们心疼你。”一人边说边笑,渲染的氛围下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烈阳散发着炽热的光晕,戊戚欲言又止,接过下属递过的水,仰面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顿时精神抖擞,俯首之际恰见匆匆跑来的藏鸦。
“头,我们未来的嫂夫人又来看望你了,哈哈!”众人开始起哄,将他推向藏鸦,藏鸦脚下生滑,险些仰头跌落,戊戚长臂将她捞起,这一幕登时升起了起哄的热度。
“滚一边去,就你们一个个爱瞎起哄,没个正经!”藏鸦一面瞪着他们一面怒骂,忙把泥土扑干净。
这两人心里各自藏着人,面对起哄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把他两搁一块开玩笑彼此都嫌弃。
“戊戚,王妃让你赶紧到应月楼一趟。”成天见惯了面,藏鸦便习惯了直呼他的名字。
戊戚应声,顾不得身后的笑声便匆匆离去。
藏鸦一下来了劲,端着戊戚的架子命令道:“还不赶紧干活,当心回头我向王爷禀报,一个个懒得!”
“嫂夫人,我们不敢啊,就算头不在,我们也得倚仗嫂夫人的面不是,哈哈~”
知道他们拿她揶揄,藏鸦气得直跺脚赶紧离去。
宋妘己在慕容嫣那吃了闭门羹,也只好回到太傅府,宋太傅见她蹙着愁眉便问:“妘儿莫不是没见着晟王?”
日升屋瓦,宋太傅便见宋妘己只身一人急匆匆的出去了,以为她去找墨晟枫,便急切的关心道。
宋妘己轻摇首,抿着唇。
宋太傅追问:“那是在疯丫头那受了气?”
她微张嘴说:“爷爷,不提这事了,只当我热脸贴冷屁股!只怪我太急了!”
宋太傅说的疯丫头便是慕容嫣,慕容嬛这事自是瞒不了他这只老狐狸,他深知慕容嫣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到孙女不日便入府为人妇,难免替宋妘己担忧道:“事到如今,祖父还不知道答应妳这门亲事究竟对不对,哎~妘儿日后定要小心与她相处才是!”
宋妘己侧身作揖道:“爷爷放心,妘儿自当保重。眼下,妘儿只担心主子的安危,爷爷,可有消息?”
宋太傅短吁了口气,摆头道:“多日打探,皆是无功而返。”
“听说……北境急战那次,晟王妃也跟着去了,爷爷可知道此事?”
宋太傅点头,“自然知道!想不到那野丫头竟有如此胆量,圣上知晓此事后对她更是赞赏得很,一时将她绊倒……看来是不行了,此事也就你我二人知晓,妘儿暂且搁置一边吧,看在她救了我一次,只要她不惹事便可!”
可他不知道宋妘己亦救了慕容嫣一命。
二人谈话间,下人上前道:“老爷,信鸽来书。”
宋妘己与他相视一眼,又吩咐下人退去,急忙打开信封,二人细细看了起来。
“难怪派出去的探子没有消息,原来……妘儿,既然他已安然无恙……便可放心了!”宋太傅睨了她一眼又絮叨着:“如此这般,我也有时间给妳置办嫁妆了!”
宋妘己听得他突然这么说道,登时脸上飞红。
宋太傅抚须笑道:“哈哈~爷爷知道妳自幼便喜欢上了晟王,如今妘儿能如愿嫁给晟王,爷爷也算对妳的双亲有个交代了!”
“爷爷再这么取笑妘儿,妘儿便不再理会你了!”宋妘己羞涩着转身离开。
转身之际,眼中却隐隐有泪花闪现。
只是二人不知,正有一场风波酝酿。
话说轩辕璟与娄慕寒在安定侯府瞎逛了一趟,回来时已是夜幕降临灯火如昼之际。娄慕寒许是习惯了当跑堂的日子,迎门归来便见着藏鸦那双居高临下正喷着火的眼珠子,忙着急的哈腰点头招呼客人。
轩辕璟面上温温如玉冲藏鸦相笑,心内却将娄慕寒鄙视了个千万遍。
慕容嫣盘了一天的账,累趴在斜榻上,王管事见她疲惫之样便吩咐下人将晚膳退去,“王妃好好歇息,没什么事,老奴退下了。”
“王叔,府中所需细物置办妥否?”慕容嫣站起来,坐到案几旁,示意王管事一起坐下,王管事后退一步,谢过慕容嫣,却依旧站着回话,脸上担忧道:“王妃所交代,老奴定会办妥,王妃累了一天,还是赶紧用膳吧。”
侧目吩咐下人将刚退去的晚膳去热好再端上来。
“我原先喊你‘王伯’,王伯不曾怠慢过我,现在我尊王伯为王叔,王叔却依旧还是以下人的身份尊我为这个王府的主子,丝毫没有因我身份卑微而瞧不起我,嫣儿总没有机会向王叔道声谢,现在嫣儿希望王叔能接受我这一礼。”慕容嫣微微侧福,程昱伸出手想回绝,却见她眼神坚定,心道:似乎这礼他必定要收下了!
手便收了回来,望着她得眉眼,似感叹道:“妳倒是像极了妳娘亲!”
慕容嫣凝见他微陷回忆的眼神,身子微微怔了下,犹豫了下正想开口之际,瞥见门外归来的身影,立地直起身子向归来之人福身:“王爷。”
程昱见状,意识到自己在慕容嫣面前险些露了痕迹,忙拉回思绪转身禀报退去。
“嫣儿与王叔可是在商量着什么事?”
“没什么,妾身不过是询问下王叔迎娶宋大小姐所需物品置办好了没有而已。妾身一直无法抽身出来置办,所以便把这事托给王叔打理。”慕容嫣替他褪去外裳,给他倒了杯茶。
“嫣儿不说,我倒忘了这事!”墨晟枫深吸了口气,拿她没办法的模样,握着她得手说:“嫣儿是真心真意的希望我迎娶宋家小姐?”
慕容嫣心中咯噔一下,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第二遍问她这个问题,而她却未曾细想过,如今她与墨晟枫已经圆房,是真正的夫妻。不断地往他身边放女人,为的不过是气他。
气他将她忘记,气他与慕容嬛不明不白,气他大婚之日将她冷落并污蔑她!
更气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大概是真心喜欢她的吧?如若不然为何让她住进紫月阁?
她眸若银星,他俯首埋进她的怀中,闻着她独有的体香,微微睁开眼眸,眸中尽显复杂深沉之态!
“妾身自与王爷成婚以来,未能替王爷诞下子嗣,我这身子自幼羸弱,如今与王爷已有夫妻之实,可肚子并无动静,如果安氏,童氏,李氏三位妹妹能为王爷诞下血脉再好不过,如此也好给母妃有个交代不是?宋姐姐身份尊贵,又精通琴棋书画,德貌双全,与王爷品性相投,有宋姐姐为伴,我也喜欢得紧。”说到这,她略微顿了顿,“日后宋姐姐和王爷的孩子……定会很可爱吧!”
她突然想抽自己的嘴,明明心中不是那么想,却偏偏这么说,重要的是她为嘛偏偏往孩子这事说!
“你还在为坊间传言生气?”墨晟枫拉她坐在怀中,勾了勾她的粉鼻道:“我说过,我相信妳,亦相信安定侯!”
她想插嘴,墨晟枫打断她道:“妳总拿我与宋妘己,慕容嬛,她们三个……妳都拿来腹诽,本王想听听我与妳的孩子是怎么样的!”
他将她转过来,深沉的眼眸逼视着她:“是和妳一样刁钻古怪呢,还是和妳一样犟脾气?”
“我喜欢文静的女子不错,可我更爱妳这样的任性女子,比起她们,我倒更希望能与嫣儿生上几个可爱的娃娃!”墨晟枫啄了口她的嘴,慕容嫣此时的脸已经与窗外的红灯笼无异,趁他不注意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自从北境回来后,妳便一直忙于盘账,我总想与妳好好说话,妳却又如从前般将我推向她们,难道……在妳心里,本王真的一文不值吗?”
她心中又是一咯噔,接连被他问了几个问题,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这句话才是重点。等等……难道……难道?
慕容嫣有些不可置信,偷偷瞧了他一眼,心中腹诽着:难道他这段时间是在生她闷气?
以前将他推去别的女人那里,他总是犹犹豫豫又依依不舍的,自打北境回来后,只要她稍微露出不想让他进房门的脸色,他便自动的离开。
如此将他腹诽,越想越好笑,可硬是憋得脸色红了再红也不愿意应他一句。
墨晟枫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这个女人开口,仰面凝视她,只见她正坏坏的望着自己笑,他的玉脸黑了再黑。
良久,房内的两人笑声朗朗,茶凉饭冷也无碍,待到窗内一缕青烟缥缥缈缈上升,程昱这才真的退了下去。
白驹过隙,老天爷也巴着白了黑,黑了白。